第十回(下)滿城風雨
天剛麻麻亮。濰南城南城門,一群荷槍實彈的日本鬼子和皇協軍飛揚跋扈的牽著齜牙咧嘴的大狼狗站在那裏把守著路卡盤查過往的行人。此時由南往北來了一大群難民,有穿著青布棉大褂戴眼鏡提著一個破舊箱子的教書先生,有背著褡褳的小商販,有一看就老實巴交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莊戶孫”,也有穿的吊兒郎當戴破禮帽哼唱著下流小曲的地痞、無賴和梳抹著油頭粉麵的懶漢二流子……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什麽人都有。盤查為首的鬼子官叫吉野,是一個像那個年代大多數日本男人一樣矮壯敦實、羅圈腿、脖子和腦袋差不多粗細咋看咋像一根又粗又短的楊木樁子。有看官問了:那個年代的日本鬼子到底長的是啥樣子啊?嗨!《金瓶梅》裏的潘金蓮您一定聽說過吧?(廢話,不就是那個水性揚花合同奸夫謀害親夫的淫蕩女人)他的丈夫想必您也想起來了,就是“高人”武大郎,那時的日本鬼子就跟武大郎似的,臉大都長的像個大燒餅。吉野雙腿叉開兩手拄著一把帶殼的武士刀,活脫脫一個劣質的圓規。他斜楞著那對鈴鐺大小的母豬眼盯著過往的行人,目光突然落在那群難民身上,他右手一揮,立刻跑上幾個端著刺刀的鬼子和皇協軍把三八大蓋一橫擋住了去路,其中一個叫崔三的皇協軍班長開了腔:“他媽拉個巴子,都他媽的老老實實的走過來,太君要檢查你們,你們當中誰他媽要是八路,趕緊自覺的給老子站出來,免得連累他人。”問了一圈沒人回答,崔三自討沒趣不耐煩了回頭怒怒嘴道:“兄弟們,給我搜!”幾個皇協軍立刻把槍朝身後一背,立刻忙活起來。那個教書先生的箱子先被打開了,裏麵是一大堆線裝書和幾支毛筆,崔三在他身上搜出了幾十個銅板,死魚樣的眼睛裏立刻有了光彩一下子就塞進了自己的腰包裏,教書先生急了說:“老總們,行行好吧?那是給孩子們買書的錢呢?”“去你媽的,老子晚上玩牌還沒錢呢?你就當孝敬老子了。”說著崔三給了那個教書先生一腳,把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書先生踹倒在地上,眼鏡被後麵的一個無賴上前一腳踩碎了順勢一腳踢出老遠,那個教書先生摳露著雙眼茫然地在地上**:“啊!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我的眼鏡呢?”
巫蠍山。巫蠍山因形似一隻毒蠍子而得名。山上到處是銀裝素裹的世界。巫蠍山馬匪劉麻子的山寨裏,劉麻子手下人把抓來的日本鬼子和皇協軍俘虜全剝光了衣服吊在山洞裏上刑,幾個光著膀子露出一身疙瘩肉的馬匪正在賣力的用皮鞭蘸著刺骨的涼水狠抽著這些禽獸,皮鞭抽點在這些禽獸和漢奸走狗身上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那些禽獸被打得皮開肉綻,發出非人的慘叫。旁邊的幾個石墩子上,劉麻子和一群手下正在烤著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聽著這非人的慘叫他們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似乎在享受一種美妙的音樂。這時,胡黑槍端著一碗酒站了起來走到劉麻子跟前:“大哥,小弟我敬大哥一杯,慶祝一下咱們這次趕山大獲全勝。”劉麻子哈哈大笑著站了起來:“來!兄弟們咱們共同幹杯。”眾馬匪端起酒碗共同慶賀大獲全勝。劉麻子忽然想起了什麽,左手一拍大腿:“趕緊把那個小兄弟叫過來,沒有他替老子把小鬼子引出來,咱們這次趕山就沒有這麽容易打下了小鬼子的碉堡。”
一會兒,鐵柱跟著一個馬匪大步走了過來,兩邊站著一群手持鬼頭大刀凶神惡煞模樣的漢子佇立在兩邊,鐵柱看了絲毫沒有怯意。劉麻子大笑著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說:“小兄弟,今兒可多虧了你幫了我劉麻子的大忙,我可要好好感謝你,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隻要我劉麻子辦的到,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帶皺眉頭的。”鐵柱抬頭看著他天真的說:“你說話算數,那咱們拉勾。”說完伸出了指頭,劉麻子哈哈一笑也伸出了指頭,鐵柱喊著:“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拉完勾鐵柱突然轉身咬牙切齒地指著那些被吊著的鬼子說:“我要殺了他們,替我的姐姐和村子裏的叔叔大爺們報仇。”劉麻子等人一聽全都哈哈大笑,胡黑槍說:“大哥!我看接下來就讓這位小兄弟替咱們表演那幾個節目吧?弄幾個下酒肴給咱們助助酒興咋樣?”劉麻子和他的手下全都雙手拍著墩子發出有節奏地響聲大聲叫好。胡黑槍從腰裏摸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遞給鐵柱:“小兄弟,這是一把特質的殺豬刀,下麵就看你的了,你看中那個鬼子就去把這畜類的狼心狗肺給咱們挖出來下酒如何?”鐵柱接過了殺豬刀,手抖的直哆嗦,他從小就跟父親學著殺過雞、殺過鴨、殺過豬狗等家禽和牲口,可就是沒殺過人,不確切點說應該是禽獸,但是日本禽獸在村子裏行凶他見過,但真讓他報仇了他的手卻抖了起來。胡黑槍看出了他怯場,上前拿過刀子走到一個漢奸麵前道:“小兄弟,跟哥學著點,這樣做,你看好了!”說完刀刺進一個早已經嚇的哭爹喊娘後悔當漢奸正大聲求饒的皇協軍的心窩上,隨著一聲慘叫,胡黑槍的臉上濺滿了鮮血,隻見他的手腕抖了一個花,一顆鮮活的心就被他給剜了出來,用刀挑著走到劉麻子麵前:“大哥,熱乎著呢?蘸點油、鹽、醬、醋趁熱下酒吧?”他的話語一出,那些被吊著的鬼子和皇協軍漢奸早嚇的麵無人色,胡黑槍把刀再次遞給了鐵柱:“小兄弟,這回可真看你的了。”鐵柱接過刀,咬咬牙雙手緊緊攥住刀子,心想:權當殺頭豬練練刀了。他朝那些漢奸和鬼子一瞪眼,這群禽獸早都嚇的閉上了眼,有幾個膽小的鬼子嚇的尿了一褲子,用日語嘰哩哇啦的狂叫著。腥臊的**順著庫管往下滴……鐵柱大叫一聲向一個鬼子衝去,等到了近前,鐵柱兩眼一閉,握刀的雙手狠勁往前一捅,隻聽一聲殺豬樣的怪叫刺人耳膜,緊接著感到臉上濺上一些熱乎乎地粘稠**,鐵柱睜眼一看,原來自己太緊張,刀子刺到小鬼子的大腿上去了,殷紅的鮮血正汩汩的往外流,鐵柱楞了一下,旋即抽出殺豬刀,怒目圓睜,大喊著:“姐!我給你報仇了。”說完一刀刺進小鬼子的心髒,那個小鬼子連慘叫聲也沒來得及哼哼,頭一耷拉魂歸富士山。
鄭天炮送走四連長後,獨自點燃一支煙,抽了一口煙,抬頭向上吐了個連環煙圈,隻見一個藍色的橢圓型的煙圈悠悠向上飄去,他的中間還牢牢的套著一個小的藍色煙圈。突然,門簾一掀,裏麵走出一個丫鬟道:“團長,二姨太喝了您給她抓的中藥後就睡了,到現在還沒醒呢?要不我把她叫醒吧?”鄭天炮搖搖頭道:“這個欣宜,還跟我慪氣來著,你瞧我這一大攤子爛事,她也忍心;算了,今晚我還是到丹玲那兒去睡吧!”
廂房裏。鄭天炮如花似玉的三姨太吳丹玲正和一個貼身丫鬟嘮嗑,鄭天炮闖了進去,那個丫鬟向鄭天炮請安後識趣的離開了。鄭天炮迫不及待的坐到她的身邊,伸手摟住她的腰:“寶貝兒,你可想死我了。”吳丹鈴似乎不耐煩了:“去!去!你今晚不是在老二那裏過夜嗎?少來我這裏假正經。”鄭天炮猴急道:“哎!我不是想你想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吳丹鈴的貼身丫鬟就跑了進來:“太太!大事不好了。”鄭天炮被這個丫鬟攪了局心中十分惱火:“奶奶個熊!到底是啥事呀?瞧你大驚小怪的,老爺我困了。”丫鬟看看吳丹鈴又看看鄭天炮,吳丹鈴也急了:“有什麽事情就快說吧!”“太太,北關警察局的警察來人說你那個當警察局長的弟弟被鬼子給扣押起來了,現在關在日本人的監獄裏呢。”吳丹鈴頓時花容失色,鄭天炮也怔了一下:“你他娘的胡說啥呢?有我做他的靠山,日本人也敢隨便動他。”丫鬟低聲道:“老爺!我說的可是千真萬確,您是不知道啊,他是因為抓八路的那晚上中了八路的反間計把王八擔和他的手下當成八路開了火,放跑了真的八路,所以就……”吳丹鈴一聽眼淚就撲簌撲簌的落了下來:“天炮,你可要救救我兄弟呀?爹媽死的早,他可是我唯一的親人呀!”鄭天炮騰的一下子從床上站起來:“他奶奶個熊!這狗日的小日本也太不給我麵子了,老子的手下他們說殺就殺,老子的親戚他們說抓就抓,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巡防團長。”他披上放在一邊的軍大衣,邊係扣邊說:“寶貝兒,別著急別上火,我這就去把咱家兄弟給撈出來。”吳丹玲關切道:“天炮你可要小心行事呀?”“放心吧!小鬼子怎麽著也得給我鄭某人三分麵子的。”
濰南北關街老棒子酒館。寬大的廳堂裏十幾張桌子坐滿了形形色色的人,裏麵霧氣蒸騰,跑堂的小二腿腳麻溜的奔走在這些丘八老爺,地痞流氓,和一些賣苦力的窮工人身邊。正對門口的一張八仙桌上,幾個戴黑禮帽的人正就著一大碟花生米和一盤豬頭肉有滋有味地喝著大碗的關東燒刀子,桌子上擺著一個大大的酒壇子,一個滿臉絡腮胡須的漢子往嘴裏填了一顆花生米壓低聲音道:“我說哥幾個,你們聽說了沒有,小鬼子把‘虎烈拉’弄到咱們濰南來了。”其中的一個瘦子咕嘟灌了一大口酒後用滿是油膩的袖子擦擦嘴上的酒道:“聽說了,就為了這事情,小鬼子還喀嚓了好幾百泄露秘密的二鬼子呢?”“操他娘的小日本,連生化武器也搞來對付咱們中國人,真是一群喪心病狂的魔鬼。”“管他什麽狗屁虎烈拉,隻要馬宗義和八路軍他們一出手,小鬼子就等著滾蛋吧!”大堂裏的食客有的在低聲談論著“虎烈拉”,有的在談論著馬宗義大鬧濰南城的故事,沒人敢大聲說話。突然,一群日本鬼子闖了進來,店老板張瘸子一見馬上笑臉迎了出來:“幾位太君大大的辛苦了,來、來裏麵請。”說著左手一伸優雅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鬼子中的一個胖翻譯湊上前道:“太君是來搜查八路來了,你這裏最近有沒有見過什麽可疑的閑雜人等?”張瘸子把胖翻譯拉到一邊,悄悄地往他手裏塞了幾張票子使了個眼色:“我說太君們,來我張瘸子這裏喝酒的都是大大的良民的幹活,八路的沒有,請太君大大的放心。”那個胖翻譯對鬼子們翻譯了,鬼子們還站在原地東張西望,那個張瘸子倒也機靈,趕忙拿了一條哈德門分給領頭的鬼子,拍了鬼子一頓馬屁,鬼子們被拍舒服了這才叼著煙卷抱著槍轉身出去了。
中午。東關茶館。茶館裏飄著各種茶葉的清香氤氳氣,一群茶客正圍著一個說書的老頭,聽他掰扯馬宗義如何神勇過人,如何把小鬼子殺的屁滾尿流,聽的眾人都入了迷。突然,這位說書的老頭話匣子頓住了,眾人著急催促道:“說下去,老叟頭,快說呀?你這老頭,到了關鍵時刻不說了,成心吊我們胃口呀?”這個老叟笑笑道:“各位,小老兒從早上講到現在是口幹舌燥粒米未進呀!”這下子眾人明白過味來,有的人遞給他一碗茶,有的往他的桌子上扔銅子……老叟頭喝了幾口茶,潤了潤喉嚨,這才重新打開話匣子。當他剛把話題轉到“虎烈拉”時,旁邊兩個戴著鴨舌帽特務打扮的人走過來,從腰裏掏出手槍對準了他用生硬的中國話道:“八格牙路!你的八路的幹活。”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心跳加速體如篩糠。正在這時,那兩個日本特務剛要上前抓老叟頭人時,王大力三人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三人上前抄起凳子砸在其中一個特務的腦袋上,另一個特務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旁邊一個禿頂的大漢拿茶壺嘴穿進了腮幫子裏,那兩個日本特務帶著滿是迷茫的神色像死狗一樣癱軟在地,其他的茶客一看大喊:“殺人了!殺人了!”就這樣喊叫著各自逃命,茶館裏頓時亂成一窩蜂。
午夜,萬籟俱寂。西關一棟廢棄的民宅裏,原本漆黑的屋子裏突然有了一線亮光,借著微弱的亮光可以看見一個用紅色的圍巾把頭裹的很嚴實的人打著手電筒摸索著來到了屋子的西牆角,這人機警地看看四周,然後在牆上摸索了一陣,手好像在什麽機關上撳了一下。突然,牆上露出一個一平米大小的洞來,這人取出一個黃色的鐵箱子,輕輕打開,取出一個小巧的發報機,她迅速戴上耳機,把手電放在一邊照明,她正慢慢地調試著發報機的頻率,不一會兒,頻率調好了,她開始手按電鍵往外“滴—噠滴—噠”的發報了。突然,外麵有陣輕微的聲音,她立刻從腰裏掏出手槍一手持槍一手擰亮手電筒朝聲音的發源地衝了過去,當她看見原來是一隻貓時,才知道是虛驚一場,但她的眼神裏閃著一股幽怨逼人的殺氣,她上前狠命一腳踢向那隻貓的脖子,正中咽喉的貓被她一腳踢上了屋頂,連慘叫也沒發出便一命嗚呼,滾落下來時,貓嘴裏噴出的血把她腳上那雙繡著白色貓頭鷹的紅邊鞋子浸染地更加鮮紅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