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徹底黑下來了,無末依然沒有開門。

半夏身上很冷,心裏更冷。她不止一次地懷疑自己的判斷,可是又一次次地推翻。

她不想嫁給村裏的任何小夥子,那些人她都不喜歡。

她就想嫁給無末。

她也相信無末心裏是有自己的。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無末就是不願意接納自己?為什麽要讓自己在這麽冷的黑夜裏苦苦守候在外麵?

半夏環顧四周,發現院子角落一堆幹草,於是幹脆鑽到幹草窩裏,隻露了一個腦袋在外麵。嗯,這樣就暖和多了,至少在外麵也不會凍死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半夏在寒冷中睡去了,睡去的她做了好多夢。夢到自己在冰冷刺骨的水中跋涉,又夢到自己在空中飛翔,又朦朧中仿佛回到了前世,她躺在溫暖的沙發上,喝著噴香的咖啡,眯眼看著對麵的人。

那個人笑著對自己說,你被寵得一堆的壞習慣,這些壞習慣,總會害了你自己……

那時候的半夏連眼睛都懶得睜開,她笑眯眯地撒嬌,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會害我,你也不會……

可是後來呢,後來呢……

她猛地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射來,她趕緊又閉上了。

再次緩緩睜開眼睛,這是哪裏?

耳邊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眼前是常青樹墨綠的枝葉,旁邊仿佛還有幾朵小花。

難道她死了,來到了天堂?

就在這時,她眼前忽然多了一個人。

那個人眉目粗獷,目光銳利,棱角分明的臉,下巴上還有著割過胡子的硬茬。頭發應該剛剛洗過沒有完全幹,帶著潮濕用麻繩胡亂紮起垂在一旁,手裏提著一個竹籃,籃子裏有新鮮的果子、肉幹,還有冒著熱氣的竹筒。

無末見半夏盯著自己看,臉上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你,你餓了嗎?”

半夏點頭,確實有點餓了,於是便要起身。

可是她一起身便發現感覺不對,連忙低頭,這一低頭不要緊,卻是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原來自己竟然是躺在半空中!

她緊張地一隻手抓住無末的衣袖,另一隻手抓住就近的樹幹,開始打量這方天地。

這是一個以樹幹為骨架,用樹枝樹葉搭建起的小草屋,外麵罩上幹草,內裏鋪上豹皮和狐皮。草屋不大,勉強容下兩個人而已,懸空於數百年的常青樹上,如同一個巨大的鳥巢。

無末有力的大手握住半夏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害怕,另一隻手將提籃掛在草屋旁邊的樹枝上。

半夏此時情緒也平複下來,打量著這借助天然的大樹打造的空中茅屋,不由得歎息道:“真沒想到,你竟然造出這樣一個屋子!”

無末從提籃中取出果子給半夏吃,半夏一邊吃一邊欣賞著旁邊的景致。

這常青樹四季常青枝葉繁茂,上麵棲息了一些不怕冷的鳥類,還有在冬季依然綻放的小花。聽著鳥語聞著花香,躺在這綠枝葉中,再吃著甜美的果子,真是人世間最極致的享受!

無末見半夏很是享受的樣子,忽然開口說:“這個樹屋還不夠大,回頭我造一個更大的。”

半夏聽到這話,突然有種別樣的感覺。她心裏泛起一絲羞澀,再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又有些惱火,於是故意反問:“你造就造,關我什麽事!”

無末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接著便皺眉望著半夏:“你,你要反悔?”

半夏裝作不知:“反悔?反悔什麽?”

無末拿手捏起旁邊一朵喇叭花,可憐的脆弱的喇叭花在他手裏很快成了喇叭泥。

他冷冷地說:“原來你是在逗我玩。”

半夏心裏想笑,不過還是憋住:“就是逗你玩,那又如何?”

無末別過臉看旁邊的樹葉,不說話。

半夏暗自嘀咕,這個男人該不會這麽小氣,氣得一下子跳下樹去吧?如果真這樣自己該怎麽辦?自己一個人傻乎乎地在樹屋裏等著嗎?

她頓時覺得嘴裏的果子沒有了味道。

誰知道無末忽然轉過頭,火熱的眸子直射著她,霸道地說:“不行,我不許你反悔!你昨晚說要嫁給我的,你必須嫁!”

半夏捏著果子的手凝固在嘴邊,很久後,唇邊慢慢綻開一個淡淡的笑容,她輕輕地說:“你真野蠻,要我嫁給你還對我這麽凶。不過看在你給我果子吃的份上,我就不反悔了。”

無末一怔,不過他很快明白原來半夏根本是在逗著自己玩。

他握著半夏的那隻手腕稍微用了下勁,湊上前,沉聲說:“難道望族的姑娘都像你這樣嗎?”

半夏此時心裏無比輕鬆,晃著搭在樹幹上的腿,悠閑地問:“我怎麽啦?”

無末漸漸湊近了半夏,火熱的鼻息幾乎要噴到半夏臉上,他喃喃地說:“大膽,倔強,又溫柔……還很聰明……”

無末的聲音越來越低,距離半夏也越來越近,就在半夏以為這個男人要吻上自己的時候,他卻忽然扭過頭去。

半夏含笑望著無末脖子裏的一抹紅色,心想原來這個看起來如同野人一般的男人,竟然還會害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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