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印象裏,正南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他小時候就是個很有主意的孩子。長大成人之後,雖然與他的接觸不多,但是言談話語間也能感受到對方的睿智和精明,當然,還有麵對某些人時表現出的冷酷無情。

惴惴不安的同時,她感到有點愧疚。在她住進陸家之前,正南一直把她當成朋友,可她卻以這種方式闖入對方的生活,甚至導致他和妻子兩地分居。

此刻,穆安然的心裏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她回複了一句:“正南,謝謝你,不用安排了,我住在這裏已經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陸正南諱莫如深地笑了笑,輕冽一聲:“安然,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朋友,用得著跟我這麽客氣嘛?”

她猜不出對方話裏的意思,硬生生地幹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吃過早飯後,陸正南走到穆安然的麵前,笑著說:“我記得小時候,你一直問我長大之後想做什麽。你今天要是不忙的話,不如跟我去公司溜達一圈,看看我的夢想是怎樣實現的,好麽?”

陸正南說得雲淡風輕,聲音也不是很高,卻霸氣外露。

她深知對方已經主動示好,現在不是拒絕的時候,急忙應道:“好呀,說實話,我挺好奇的。”

“外麵冷,你去穿件外套吧,我在門口等你。”陸正南溫柔地囑咐她。

語畢,他大步流星地往外麵走去,穆安然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房間,穿好外套後便跟他一起坐上了陸家的專車。

須臾,車子停在公司大樓外麵,陸正南推門下車,紳士般地把手伸到她的麵前,把她扶了下來。

整個過程中,穆安然感到誠惶誠恐,對於他的溫柔以待,覺得非常不適應。

陸正南的臉上笑意盈盈,耐心地向她介紹公司的基本情況。

兩人走到電梯間時,她瞥見旁邊有幾個職員對她指指點點,但是,等到她看過去的時候,對方連忙移開目光,繼續跟同事竊竊私語。

就算她再傻也能看得出來,這幫人是在議論自己,恐怕說的不是什麽好話。

穆安然扯了扯嘴角,尷尬地低下頭來,受到這種待遇,真是自作自受,實在怨不得別人。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陸正南大步流星地走到幾名職員的麵前,陰沉著臉色說:“公司雇你們是來創造利潤,而不是閑聊天的。再看見你們對著我的朋友說三道四的話,立馬給我收拾東西走人!”

他的嗓音像是冬天山澗裏的溪水,透著徹骨的寒冷,幾名職員隻覺得脊背劃過一陣陰冷,身體不受控製地顫動了幾下。

“陸,陸總,我們肯定改正,一定改。”一名職員結結巴巴地應道。

另外幾名職員噤若寒蟬,紛紛表態說再也不敢這麽做了。

陸正南滿意地點點頭,帶著穆安然往辦公室走去。

路上,兩人又遇到幾名愛嚼舌根的同事,陸正南嚴厲地批評了他們,嚇得幾名職員腿直打軟。

如果說剛才她還心存疑慮,此刻,所有的不安都轉變成感動,以及深深的自責。

自己幹擾了正南的生活,把陸家搞得雞犬不寧,他居然還能這樣維護自己!

與正南的大度相比,她的做法簡直太卑鄙了,真是令她感到無地自容。

她實在別無選擇,正南和夢雨都是好人,她打心眼裏不想拆散他們。

但是,一想到自己仍在被人脅迫,肚子裏的孩子還處於危險當中,她就充滿了無力感。

倘若她有選擇的權利,絕對不會做這種傷害他人的事情,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多年的好友,更是個以德報怨的大好人!

穆安然自知無法將真相告訴他,不禁在心裏微微地歎息一聲,祈禱著正南和夢雨能夠早日團聚。

“安然,我的辦公室到了。”

陸正南的話將她遊離的神誌拉了回來,她抬起頭便看見一個豪華氣派的辦公室,屋內有一排明亮的落地窗,歐式的辦公家具設計簡約而有格調。

“正南,恭喜你,夢想實現了。”穆安然發自肺腑地說道。

男人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淺笑,指著沙發說:“坐吧,你先歇會兒。”

語畢,他對隨後走進來的趙樹說:“給穆小姐倒一杯熱牛奶。”

“是,少爺。”趙樹微微頜首,隨即走出了辦公室。

沒過多久,趙樹捧著熱牛奶走了回來,將杯子遞到穆安然的手裏。

“謝謝。”她笑著表示感謝,然後喝下了熱牛奶。

兩個人繼續在辦公室裏先聊天,穆安然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難以抵擋的困意向她迅猛襲來。

她逐漸支撐不住身體,緩緩地在沙發上躺了下來,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安然,安然。”陸正南連著叫了她兩聲,見她完全沒有反應,即刻給陸正清打了個電話,正色道,“正清哥,我這裏準備好了。”

須臾,陸正清疾步走進陸正南的辦公室,緊隨其後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陌生男人。

“正南,這位就是心理谘詢師,他會為穆安然進行催眠。”陸正清指了指身邊人,簡單介紹了一下。

陸正南與他握了握手,連句寒暄的話都顧不上說,正色道:“請開始吧。”

心理谘詢師點點頭,讓陸正南兄弟倆坐在不遠處的轉椅上,囑咐他們要保持絕對的安靜,他坐在了穆安然的身邊,攤開手裏的記事本,然後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對方。

過了一會兒,隻聽心理谘詢師語速緩慢地說:“穆安然,你現在很安全,試著慢慢地放鬆下來……”

穆安然逐漸對他的話有了反應,開始根據他的提示調整呼吸,進入了被催眠的狀態。

心理谘詢師發現時機已到,看了一眼記事本上的問題,問道:“當媽媽的感覺幸福麽?”

“幸福。”穆安然從齒縫裏擠出兩個字,說話的速度異常的緩慢。

“肚子裏的孩子多大了?”

“七個多月。”

“你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麽?”

“知道。”

“孩子的爸爸是陸正南麽?”

聽到這裏,陸正南和陸正清同時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等待穆安然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