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勾了勾唇角,淺笑著說:“老公,從背後抱著我,是不是覺得舒服一點?這樣我的肚子不會頂到你了。”
聞言,陸正南的內心泛起陰霾,有一種帶著痛意的酸楚,像硫酸一般腐蝕著他的心髒,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千言萬語匯成三個字:“對不起。”
然而,這句話帶給她的傷痛,並不比真相帶給她的痛苦輕多少。因為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是,自己的男人傷心難過。
她知道發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內心肯定備受煎熬,自己不應再給他增加負擔。
想到這裏,她抬起手輕撫著男人的手背,樂觀地說:“沒關係,我相信你能處理好。”
陸正南未發一言,緩緩地閉上雙眼,享受兩人獨處的時光,除此之外,他更想將所有的力量通過懷抱傳遞給她。
過了一會兒,他心疼她站得太久,怕她身體承受不了,這才輕輕地放開懷抱,拉著她的手並排坐在沙發上。
陸正南將貼在她側臉的碎發別在耳後,動作極盡溫柔,眼神很是磨人。
“老婆,我和穆安然一點兒男女之情都沒有!”陸正南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輕輕握起女人的手,認真地說,“我不會讓這個孩子留下來。”
最後一句話,像是從齒縫裏蹦出來似的,帶著森冷的寒意。
她聽出男人話裏的意思,急忙勸他道:“不可以!孩子都六七個月大了,已經是一條生命了。”
同樣有孕在身的她自然明白,要是有人試圖奪去自己孩子的生命,她一定會傷心欲絕,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痛不已,她不想讓別人遭受這種苦難。
女人的善良,他豈會看不出來,正因如此,他更不想讓她受半點兒委屈。
“考慮不了那麽多!這些人背著我可以做那麽多事,我為什麽不能自私一點兒?”陸正南霸道地宣布,口氣強硬不容置喙,聲音裏染著不滿的慍怒。
他倆的幸福來之不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憑什麽別人可以為所欲為,而他總是收拾殘局做出讓步的那個人?
再說了,夢雨既是他的女人,也是孩子的媽媽。自己本應保護好她,卻三番五次令她陷入兩難的境地,這次若不能維護她的利益,自己還算什麽男人?
與此同時,女人暗自思忖,真心不願意讓他做個親手除掉孩子的父親,不能讓他終身背負殺害親生骨肉的罪名,成為一名冷血的劊子手。
或許在未來的某天,深深的自責以及道德上的重重壓迫,會令他悔恨不已。
她組織好語言,嚴肅地說:“老公,我相信你愛的人是我,從未懷疑過這點!我也很愛你,所以才希望你再考慮考慮,不要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情。”
說完這番話,她在心裏歎息一聲,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自己還在替別人說話,這麽做究竟是善良還是蠢呢?
“你放心,我會先去確認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再決定孩子和穆安然如何處置。在得到確實的消息之前,我不會貿然行動。”陸正南神色篤定,嗓音很淡,眼神裏麵也是一片冷意。
提起穆安然的名字,寒氣逐漸在他的俊臉上積聚,橫生成一張陰霾的冷臉。
好不容易迎來平靜的生活,卻因為穆安然的出現,把整個陸家弄得雞飛狗跳,讓所有人心煩意亂。
那個曾經的青梅竹馬,記憶中一起長大的朋友,竟然成為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說來真是引人唏噓。
望著男人緊繃的五官,她抬起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溫柔地說:“再皺眉就變成小老頭兒了。”
聽到這句話,他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來,唇角勾起一絲溫暖的笑意。
“你等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好好處理這件事,給你和孩子一個交代。”
陸正南為了讓她安心,做出了這個承諾,試圖盡量不讓她胡思亂想,以免影響身心健康。
這一刻,她覺得特別糾結,有一種想發怒又發不出來的憋悶。
如果像正南說的那樣,遇事多為自己考慮,那麽,穆安然的孩子確實不應該留下來。
可是,她實在不忍心傷害無辜,未出世的孩子也是一條生命,若在他見到這個世界之前,就奪去了他生存的可能,未免有些殘忍。
“不管怎麽樣,別傷害孩子,好麽?”說這話的時候,女人臉頰上的肌肉不淡定地跳了幾下。
他沉思了片刻,應道:“我會慎重決定。”
話已至此,沒必要再多說什麽。
她慢慢地開始了解,嫁到豪門之中,就要懂得行事大度而寬容,否則,會在麵對無窮盡的是非時,像隻獨自掙紮的困獸一樣,陷入悲哀和矛盾的心境中。
因此,她決定不再摻和這件事,全權交給爺爺和正南去處理。
自己最需要做的,是調整好心態,保護好肚子裏的孩子,其他的交給時間去證明好了。
翌日。
陸正南起床時,身邊的位置空無一人。他原以為妻子在樓下吃早餐,結果走到餐廳時,還是沒有看見她的身影。
他覺得有些詫異,自從他倆正式搬回陸家老宅後,從來沒有發生過這類事情。而且,不聲不響地消失不見,也不太像她平時的風格。
陸老爺子看他不停地四處張望,猜出他是在找夢雨,於是開口說:“夢雨今天起得挺早的,已經吃完早飯去上班了。”
話音落下,陸正南清冽的五官染上一抹憂鬱之色,漆黑的雙眸眯了眯,像一池湖水深不見底。
他知道,夢雨不想麵對自己,看見他勢必會想起穆安然肚子裏的孩子。即使她的內心再強大,也無法對那個從天而降的孩子視而不見。
意識到這點,他不知不覺地攥緊了雙拳,嘴唇漸漸地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時,穆安然緩緩地走進餐廳裏,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來,很乖巧地和眾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