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陸正清的車駛入停車場,她遠遠地認出他的車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坐進男人的車裏之後,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掩著胸口微微平複。

這幾個月的生活真是跌宕起伏,感覺自己像在拍電影一樣。逃出醫院的這出戲,就像在演諜戰片一樣。

待心跳的速度穩定下來,她從放在車裏的紙抽盒中取出一張紙巾,將臉上殘留的淚痕和細密的汗珠拭去。

陸正清側首望著她,眉目輕輕一挑,露出一抹淺笑,笑著說:“夢雨,剛才演的很不錯!”

女人苦澀一笑,微微歎息一聲,應道:“其實,在聽到正南去世的時候,我的心裏真的很痛,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後來的裝暈確實是現場發揮。”

明知道正南是假死,可是真聽見那個“死”字,她的心就像撕開了一道血口子似的生疼。

真的難以想象,若他離開了人世,自己會傷心成什麽樣子。

因此,剛才哭到暈厥的那一幕,前半場戲純屬真情流露,最後那場戲是為了找個借口離開陸家而已。

實際上,當時陸正清的心裏也不太舒服,隻不過因為要配合好她,沒有刻意將情感外露而已。

也正因他能感同身受,更加想保護好正南和夢雨,當然,還有整個陸家。

想到這裏,陸正清不再調侃她,斂起笑意,鄭重其事地說:“我帶你去找正南。”

女人點了點頭,不知不覺垂下眼瞼,咬著下嘴唇,漸漸握緊的雙拳中,指尖有些隱隱作痛。

心裏實在太緊張了,不知道正南“假死”之後,現在到底醒過來沒有。

車子停在胡老師工作的中醫按摩醫館後門附近。

在陸正清來接女人之前,他和趙樹以及胡老師已經把陸正南安全地過來,安頓在醫館後麵的房間裏。

一般情況下,晚上沒人來醫館,很適合將這裏作為藏身之所。

陸正清用約定的暗號叩了幾下房門,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房門徐徐開啟,映入眼簾的是趙樹嚴肅的麵龐。

兩人走進屋裏之後,看見胡老師正在給陸正南施針,臉上的表情異常的認真。

“怎麽樣了?”女人焦急地問道。

胡老師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裏的銀針上,因此並未答話。

“剛開始不久,估計還得等一會兒。”趙樹瞟了胡老師一眼,沉聲答道。

趙樹拉過來一把椅子,關切地說:“少奶奶,您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她哪裏有心情坐著等消息,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病床旁。

此時,陸正南的臉上依舊毫無血色,應該仍處於假死的狀態。

胡老師的手裏捏著一根銀針,目光極其專注,全神貫注地忙著自己的事情。

她不敢打擾胡老師,拉著陸正清的胳膊走到角落裏,輕聲問道:“殯儀館那邊都安排好了?”

實際上,陸正清的高燒退去之後,身體並未完全恢複,這麽一通折騰下來,冷峻的五官上浮上幾絲疲憊,麵色稍顯蒼白。

“已經找了一具屍體代替正南,放心吧。不會有什麽差錯。”陸正清篤定的聲音,好似發自喉嚨深處,頓了幾秒,補充了一句,“今晚,爺爺會讓人把那具屍體火化。”

聽到這話,女人怔愣了片刻,雙眼寫滿了困惑。

爺爺平時很疼愛正南,按說不會這麽著急處理他的“遺體”,理應搞個隆重的儀式才對。

當晚立即處理,聽起來略顯草率,不像爺爺的行事風格。

此外,正常情況下,在爺爺的眼皮子底下,陸正清要將屍體掉包,應該也、

沒那麽容易。

事情未免進展得太順利了!

越想越覺得詭異,她抬起晶亮的眼眸,詫異地問:“為什麽爺爺會這麽配合呢?”

最重要的一步已經完成,陸正清知道再無隱瞞的必要,沉聲說:“這一切都是爺爺安排的。”

“什麽?”她驚訝得瞪大了雙眼。

萬萬沒想到,整個計劃都是爺爺製定的。

原來,是他導演了這場大戲,而自己作為其中的一名演員,竟然完全不知情,純粹憑借本色出演。

當然,以爺爺對正南的疼愛程度,他這麽做的確可以理解。

隻不過,這段時間,爺爺並未表現出對萬雨純的不信任,抑或是對其他人產生懷疑,反倒是對自己的態度有所改變。

但是,爺爺親自安排了一切,說明他是站在自己和陸正清一邊,與之前的表現明顯不同。

她被弄得一頭霧水,沒想明白為何爺爺突然改變了態度。

陸正清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繼續解釋道:“自從你那天攔車之後,爺爺就產生了懷疑。”

聞言,女人想起來,上次發現正南身體有變,特意在半路攔下爺爺的車,然後兩人帶著正南一起去醫院複查。

後來發生的事情更奇怪,醫生說是因為按摩導致正南身體變差。按摩停了幾天之後,正南的身體果然開始好轉。

那個時候,她還以為失去了爺爺的信任,沒想到他把自己說的話都聽進去了,會懷疑陸家老宅中確實有敵人的存在。

“假死的主意也是爺爺想出來的?”女人緊聲追問道。

陸正清磁實的聲線冷淡沉穩,正色道:“對,是爺爺導演了這出假死的戲。他和咱倆的想法以致,都是要把正南運出來治療。他還說,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一定要讓正南醒過來。”

隨著真相一點一點地浮出水麵,女人的雙眼越睜越大,對於整件事的發生頗感意外。

原以為,隻有自己和陸正清在演這出戲,卻不知道最大的功臣是爺爺。

要是沒有他的全力配合,恐怕實施起來會遇到很多困難。

現在,有爺爺出馬,所有人都會確認正南已經死了。

而且,在他的監督之下,也沒人會懷疑火化的那個人是被掉包的。

得益於這個重要環節的順利實施,才能將正南安全地轉移到胡老師的醫館。

她猛然想起因為萬雨純陷害,自己被趕出了陸家的事情。

當時,她哭求半天,爺爺始終不鬆口,堅持讓她離開一段時間。

現在看來,爺爺當時應該是有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