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想越後怕,趙樹感覺身體裏的血液急速地冷卻了,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久久不能平靜。

陸正南隨即猛踩了一下刹車,轎車甩出一個漂亮的擺尾,即刻調轉車頭,迅速抵達了醫院。

他乘坐電梯來到了樓上的VIP病房,一推門就看見假扮自己的小夥子躺在病**,腿上打著石膏,估計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路。

小夥子頭發淩亂,雙手緊緊攥著床單,由於戴著人皮麵具,看不清他的臉色,但是從他泛白的嘴唇上可以看出,這場車禍讓他受了不少罪。

看到此景,無窮無盡的燥意加怒意向他襲來,麵色漸漸地陰沉下來,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幕。

原本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因為自己而真的需要坐輪椅,實在讓他覺得心裏難受。

當初隻是為了方便他冒充陸正北,盡快完成任務,才找了個人裝成自己的樣子,並沒想讓對方代替自己成為敵人攻擊的目標。

可惜世事難料,雖然不是出自本意,可是他畢竟連累了這個小夥子,若不是接下這個差事,小夥子也不會躺在病**受苦。

想到這裏,陸正南攥緊了拳頭,臉上閃過滔天的怒意,就像一隻被惹怒的雄獅,正在集中蓄力伺機反撲。

一直守在病房裏的趙樹走上前來,同樣陰沉著臉色,沉聲問道:“少爺,接下來怎麽辦?”

“務必盡快抓到肇事者。”

他的嗓音很淡,眼神裏麵也是一片冷意,莫名就讓人的脊背劃過一陣陰冷。

“好,我馬上去查。”趙樹說完這句話,邁開步子離開了病房。

陸正南擰著眉頭陷入了沉思,豐神俊朗的麵容上,有著琢磨不透的清冷。

看來,隱藏在黑暗裏的人又開始行動了,這次隻是把人撞進了醫院,但是沒有要了他的命,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今後必然會變本加厲,做出更加殘暴的事情來。

未來等待他的,將是不可預測的暴風驟雨,而且,在這場暗潮洶湧的風暴中,是否能夠全身而退,至今還是個未知數。

此時,腦中閃過一抹嬌小的身影,令他的目光再次沉了沉。

怪不得有人說,愛一個人,就像突然有了軟肋,也突然有了盔甲。

每次想到她,心裏就軟得一塌糊塗,舍不得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目前來看,為了確保夢雨的安全,更不能把她接回家了,留在他的身邊反而更加危險,還不如遂了她的心願,讓她暫時離開是非之地比較好。

決定之後,他疾步走出病房,找到一個僻靜的角落,隨後撥出了一個電話。

“繼續暗中保護夢雨,直到幾天後她能順利出國。”他緊皺著眉頭,說話的聲音冷如同含了碎冰一樣。

“是。”對方言語精練,應了一聲之後,直接掛斷了電話。

站在陰影中的男人將雙手抄入口袋,眉目間落下了重重一層陰霾,臉龐陰沉得如同覆蓋了一層薄冰。

陸正清聽說陸正南受了傷,急忙驅車來到了醫院,他把車停在了地庫裏,然後乘坐電梯來到了住院部。

“叮咚……”

電梯門緩緩開啟,陸正清的眼簾裏出現一張熟悉的麵龐。

“夢雨,你怎麽在這兒?”他瞪大了雙眼,吃驚不已。

女人看見他也是一愣,頓了幾秒,答道:“外婆住院了,我來看她。”

陸正清聽到這話,暗暗鬆了一口氣,原來她不是來找陸正南的,那一切就都好辦了。

“外婆傷得嚴重麽?”陸正清拉著她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說話。

“腿摔壞了。”她黯然地歎息一聲,隨即結束了這個話題,輕聲問道,“正南的眼睛,恢複得怎麽樣了?”

看到她眼睛上蒙著的紗布,陸正清不由得苦澀一笑。

她都變成了這個樣子,心裏還惦記著自己的老公,若說她對陸正南沒有感情,誰會相信呢?

所謂“當局者迷”!然而,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呢?

他擰眉搖搖頭,歎息道:“手術挺成功,他正在家裏休養呢。”

出於私心,他沒有說出陸正南被車撞的事情。一方麵,是怕她擔心;另一方麵,也不想讓兩人見麵。

“那就好。”她淒婉地一笑,不知不覺垂下眼眸。

陸正清抬手指了指她眼睛上的紗布,諱莫如深地說:“你真的把眼角膜給他了?”

女人抿了抿嘴唇,笑得非常牽強,淡聲答道:“嗯,你千萬別告訴他。”

聞言,他嘴角一壓,陰雲在眼底蔓延。

事到如今,她還在一心想著隱瞞陸正南,根本不拿自己失明的事情當回事兒,實在是令人感到無奈。

為什麽不懂得珍惜自己呢?不知道會有人因此而心痛麽?

他的麵色逐漸陰沉了下來,深深地歎了口氣,鬱悶地說:“夢雨,你傻不傻啊?失去了一隻眼睛,以後該怎麽辦?”

對於陸正清的問題,她早就在心裏問了自己好幾遍。

可是,就算知道會給生活帶來很大變化,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事已至此,再討論這些問題又有什麽意義呢?

她的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歎息一聲:“一隻眼睛也能生活,不要緊的。”

眼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陸正清感到心裏仿佛被一塊無形的大石壓住,著實堵得難受。

“夢雨,我會幫你找眼角膜,讓你的右眼重新好起來。”陸正清的語氣頗為霸道,跟平時隨和的風格迥然不同。

其實,他知道她眼睛無恙,這麽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女人的真實想法,看看他在對方心裏到底處於什麽樣的位置。

很顯然,對方的答案讓他失望了。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想要別人的眼角膜。”她回答得極其篤定,澄澈的眼底,有一絲決絕的意味。

聞言,陸正清隻覺得一口氣堵在喉嚨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她這不是在糟踐自己麽?

把寶貴的眼角膜獻給陸正南,卻不肯接受別人的幫助,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女人?

陸正清氣得漲紅了臉,感到血液在太陽穴裏發瘋似地悸動,腦袋像被什麽東西壓著,快要破裂了似的。

“你可以為了他不要眼睛,我也可以為了你不要!”

陸正清怒目圓睜,甩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