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兒。
他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覺得那裏仿佛一下子空了,淚水不停從臉頰上滑落。
創美廣告公司裏。
唐夢雨剛坐到工位上,就接到了景陽的內線電話,讓她去自己的辦公室一趟。
進屋後,她看見景陽神清氣爽地坐在轉椅上,臉上掛著一抹溫暖的笑容,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夢雨,出國進修的事情已經搞定了!”景陽開門見山地說道,迫不及待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對方。
“哇噻,太帥了!”她激動地拍了拍手。
景陽見她喜上眉梢,自己的心情也變得更加明媚,笑著說:“總部那邊剛好也缺人,不過你去了之後還得繼續接手江默川那邊的工作,因為他們點名要你做設計。”
“沒問題!我一定完成任務。”她拍著胸脯高興地應道。
“下周就可以過去了,地址和聯係人已經發到你的郵箱,記得查收一下。”
她用力點了點頭,應道:“請組織放心。”
景陽眉眼間的笑意更濃,打趣她道:“這麽迫不及待地離我而去麽?”
一想到要離開這個城市,她的目光隨即黯淡了下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嚴肅地說:“這件事,還請務必保密!可以嗎?”
景陽蹙了蹙眉,答道:“可以,隻要你肯跟我聯係就行。”
話音一落,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痛快地應道:“那是必須的,我怎麽能不理領導?”
陸家老宅裏。
唐夢雨翻看著手機裏的記事本,下周一的日曆備注上寫著兩個字:手術。
三天後,她就要將眼角膜捐獻出去了,陸正南也將再次看到這個世界。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同時意味著離別的日期越來越近了。
她的心突然像被針紮似的刺疼了一下,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結住不流了。
愣了一會兒神,她上網訂好了出國的機票,想要趁臥室裏沒人的時候收拾好行李。
打開衣櫃,映入眼簾的是他買的各式大牌服裝以及珠寶配飾,還有從專賣店買回來的幾個名牌包,這讓她的心裏越發覺得不是滋味。
陸正南買的那些東西,她一樣也沒有拿,隻是往行李箱裏裝了幾件從唐家帶過來的衣服。
大概,在內心深處,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抑或是擔心出國後睹物思人,索性將與他有關的東西統統留下。
收拾好行李之後,她在屋裏掃視了一圈,然後靜靜地坐在臥室的沙發裏,呆愣愣地望著門口。
這段時間,每次看到陸正南,心中就忍不住有點兒不舍,甚至有好幾次,她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個手術能否再等一個月?或者再等十五天?讓她再跟陸正南相處一段時間,然後來做這個手術會不會更好?
隻可惜,這個想法剛冒出頭,就被自己生生地按了回去,隨後一顆心就像是被撕開一道血口子似的生疼,難受到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為何第一次對一個沒有什麽關係的人感到如此不舍?
莫非自己愛上他了?
然而,剛提出這個問題,她立馬在心裏否認了。
應該不至於,他倆才認識沒多久,之前一點兒感情基礎都沒有,愛情是不會輕易來臨的,總要有個培養的過程,可惜他倆並沒有這個時間。
可能還是敬重和感激多一些,因為陸正南聰明睿智、成熟穩重,待人親切有禮,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或許自己是對他有那麽點兒仰慕之情,但是也算不上愛情吧。而且,他一直在盡己所能照顧自己,以至於她總想著要回報對方,這種感情也頂多稱得上是感恩而已。
她越想越覺得心酸,水盈盈的眼睛裏漸漸地積聚了霧氣,她連忙仰起頭,不想讓眼淚流下來,卻不自覺地捂住胸口,感到那裏仿佛一下子空了。
周日。
為了不讓家裏人起疑,她一大早就出門到醫館學習按摩,隻是比平時早結束了幾個小時,到家後就鑽進了廚房裏。
此後,一抹嬌小的身影出現在灶台邊,她的腰上係著圍裙,烏黑的長發高高的盤起,袖子挽上去幾摞推至手肘處,露出纖細的白皙手臂,手持鍋鏟,正在專心致誌地炒菜。
陸正南轉動著輪椅來到女人身後,伸出右臂輕攬住她的腰肢,柔聲問:“老婆,做什麽好吃的呢?”
即使隔著衣服,男人手上的熱度還是傳到了她的肌膚上,身體不由得輕顫了一下,嬌羞地說:“你去餐廳等我吧,一會兒就知道了。”
“以後別做了,老公不想讓你太累。”他留下一句溫情的話,隨即轉身離開了廚房。
女人轉過身,緊抿著雙唇,眸光漸漸地黯淡了下來。
以後?他們還有以後嗎?
須臾,她將做好的菜擺上了桌,足足有十幾道菜之多。之前一直在唐家操持家務,所以練就了不錯的廚藝。
陸老爺子盯著桌上的菜,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問道:“夢雨,這些菜都是你做的?”
她笑著點了點頭,應道:“是的。”
陸老爺子直接豎起了大拇指,誇讚她:“真是太能幹了,一個人能做出這麽多菜,光看這賣相就覺得好吃。”
說罷,他夾起一塊青筍放進自己的嘴裏,慢慢地咀嚼了幾秒鍾,評價道:“味道真不錯!夢雨,爺爺很喜歡你做的菜,比我在酒店裏吃的那些還要好!”
聽到陸老爺子的稱讚,女人泛紅的小臉飛出笑意,雙眼彎成了好看的半月狀,笑著說:“謝謝爺爺誇獎。”
“你還會做什麽菜?下次再給爺爺露一手!”陸老爺子毫不掩飾那期待的表情。
還沒等她答話,陸正南搶先接茬兒,半開玩笑地說:“爺爺,讓她偶爾做一頓就行了,做菜還是挺辛苦的。”
陸老爺子咂咂嘴,意味深長地說:“你現在對老婆比對爺爺還要好了。”
聽到這話,她害羞地偏過頭,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側的男人,隻見他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似乎剛才說的話都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