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荒村2 原創首發 網

村裏依舊彌散著煙霧,寂靜一片。藍雨幕睜開眼,茫然地望著天花板,她的目光在房內掃過,看到了他—逸陽,那在她身邊埋頭熟睡的人。

“逸陽。”藍雨幕輕聲叫喚他,也推著他。“醒醒,逸陽。”

逸陽醒過來,警惕地抬起頭。“雨幕你終於醒了,我…”

“你一直在我身邊?”藍雨幕打斷他的話。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會來到這裏?”逸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更沒有向她提起謝靜萱,他相信藍雨幕對昨夜的事一無所知。

“這是哪裏?”藍雨幕問。

逸陽搖頭,說:“不知道,到也許就是我想去的地方,祠源村。”

祠源村,藍雨幕默念著,想要起床,逸陽扶起了她。藍雨幕推開窗,望著窗外之景。“看來老天依舊不願讓我離開這裏。”

逸陽聽出了異樣,問:“你以前來過這裏?”

“我就是這個村莊的村民。”藍雨幕側身回答他。“也是少數離開祠源村的幸存者之一。”

逸陽愣在那裏。

“是謝靜萱讓我回到這裏的吧?”

“你認識她?”逸陽感到詫異。

藍雨幕無奈地露出微笑,說:“我姐讀大學的朋友經常會帶著我去教堂,招惹了謝靜萱,不過那時候我遇見了你,但你卻忘了我。”

“難怪你一直都問我是否認得你,不過真對不起,我真記不得了。”逸陽撓撓頭,而後他才想起了什麽,轉身踏出房門,背對著藍雨幕喊:“走吧,我看這屋子還有未到保質期的素食食物可以拿來充饑。”

“昨晚謝謝你。”

“哦,有什麽感謝的。”逸陽問。

“謝謝你沒對我做什麽。”

逸陽回頭對他笑笑,說:“如果這裏沒有通電就無法把你的衣服烘幹,穿著濕透的衣服會危害你的身體,我想我就未必忍受得了。”他補充了一句:“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利和欲對我而言都有**。”

藍雨幕不再說什麽,隨著他離開房間,眼皮的擔子依舊沒有放下。

村裏經過一夜的洗浴,地麵出現了坑窪,天色依舊陰沉,霧色纏繞,整個村子都格外寂靜,從戲台上望,可以朦朧地看到萬窟山,連綿不絕,山間嵌著許多碑墳,霧仿佛從黃土滲出,像屍氣,葉苗會掩埋在那裏嗎?誰也不知道,不過對於凶手而言,這裏的確是絕好的埋藏點。流水湍急,吊橋下寒氣騰騰,逸陽蹲在一邊的陡崖,順著流水方向望,除了被分流包圍的部分山區外幾乎整個村子及背部連綿的山峰都被流水所圍,似乎這條吊橋就是為了打破地域隔離的少數路徑之一。

“沿著江流可以看清整個荒山的外圍,不過,這裏有多少危險還是未知的。”藍雨幕在背後提醒他。

江底有一艘竹船被粗繩捆綁在樹邊,這似乎是為了方便人們過江而備,畢竟,江水實在太過於湍急,龐大的阻力並非一般人所能通過,即便是竹船也是如此。

“你有什麽想法,就算花一個月去尋找葉苗的骸骨也未必能找到。”

“隻要她的屍體在這裏,我的通靈眼總能感覺得到,運氣好的話還能遇見葉苗。”逸陽站起來,望著藍雨幕俯視的側身,他依舊有話含在心裏,他不知道是否已經牽連上藍雨幕,但不論調查下去是否有收獲始終於她於自己都是危險的,城內舒灝和高泉歟一直在冒險調查,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葉苗敵對的人是誰,他希望藍雨幕退出,他希望她平安,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私心,潛意識裏,他實在希望藍雨幕能留下來陪伴自己,有時,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藍雨幕的癡情所感動。

沿著江流旁的石卵路逸陽和藍雨幕撥開濃霧,勉強才能看清路段,霧似煙,仿佛從江流蒸騰而出,更像從大地的細縫中鑽出,若沒有用手觸摸水麵,時常會以為水在沸騰,或幹冰溶解,事實上,江水僅是冷似冰。

逸陽解開了纏繞於白楊上的麻繩,拉著藍雨幕一同上了竹船,借用那根長硬的竹竿劃動江底的沙石,竹船隨著水流緩緩流動,江水很清澈,但沒有半條魚,而水麵反照的依舊是一片迷霧。

“想要找到葉苗的葬身地真的可能嗎?”藍雨幕問。

“我不知道,但我總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引導我。”逸陽抬起頭,巡視著四方的迷霧,從偵查葉苗案起,他對身邊的意象也越來越敏感。

藍雨幕沒有再問,凝視著他孤鬱的背影。

霧漸濃,發絲之間積壓著淡淡的霧珠,四周也越發黑暗,這個地方,懸地崖,這宛如在山崩地裂後形成的裂穀,似乎穀的兩麵相連便可以完美地銜接,從遠處傳出陣陣微弱的古音,像是佛家寺廟的鍾聲,逸陽閉上眼,那潛意識的不安感有所減弱,懷古的舊音,慢慢驅散了濃霧,有靈性般地普化了這遊離於這穀岸之間的怨念,埋葬葉苗,這的確是最合適的場所,一麵山裏萬墳,一麵佛音傳輸,凶手千裏迢迢將葉苗的屍體送往這裏,這似乎也說明了他(她)對這一帶環境及信仰極為熟悉,到底有什麽人能想得如此透徹呢。

藍雨幕站起來,望著逸陽閉目的側臉,朝逸陽走近了幾步,一聲沉悶的鍾聲響起,在藍雨幕聽來卻格外刺耳,甚至讓她有所顫栗,這道鍾聲刺痛她的神經,連血液也似乎在瞬間凝固,她癱倒在地,感到深度的眩暈,逸陽扶住了她,輕聲問:“怎麽了?”

藍雨幕指著崖穀上方,逸陽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抬頭望,他的目光仿佛透過了層層迷霧,崖頂,那個女子正俯視著他們。

那個女子—葉苗。

“逸陽,其實你想的一直沒有錯。”藍雨幕勉強站起來。“上去吧,她在等待我們。”

逸陽沒有吭聲,將竹船停在岸邊,葉苗離開了崖頂,對葉苗而言,在阻止也許已經失去了意義。

“不要太擔心,我相信葉苗不會傷害我們。”藍雨幕挨著逸陽說道。

逸陽扶著藍雨幕上岸,一步步登上階梯,那彌散的煙霧也在往石階一帶集中,但逸陽看清了一點,產生煙霧的並非冰寒的水流和石縫,更是墳墓的鬆土,那些大大小小的墳堆黃土中不斷滲出白煙,宛如炙熱的火焰在死者的地獄口中焚燒他們。

踏上中央石階轉折處時逸陽停下了腳步。

“怎麽不走?”藍雨幕問。

逸陽一直盯著那長有榕樹的空地。那棵百年的榕樹下圍著一環狀的石陡崖,樹上懸吊著許多祭拜神靈的紙袋,霧色使整片景變得更加抽象,逸陽感到熟悉,似乎曾來過這裏,他的記憶深處閃過那麽一片段,他在迷霧中尋找一個人,但卻一直未能找到,他沮喪,他失落,而那個人的微笑偶爾會環繞著她自己回望時的快樂,那時候他找到她,也捉到她,在背後牢牢拉緊她的手,那個女生轉過頭來,那凹凸不平的臉上流淌著鮮血,沒有任何器官。他忽然醒來,茫然地望著這激起他記憶深處的詭樹。

“逸陽?”藍雨幕推了推他的肩膀。

“她就埋在這棵樹下。”逸陽指著那棵鬆樹。

藍雨幕撤回目光,轉而望向榕樹,她並非懷疑逸陽的能力,而是出於驚愕。

葉苗,她就在這棵榕樹下沉睡了十年。

跨過石圍欄,這兩人的目光投向樹幹,沾血的樹幹,即便經曆了長時間的風雨洗刷依舊未能讓它褪去顏色,這血不是葉苗的,但卻是喚醒葉苗的根源。

“葉苗真的被填埋在這裏?”藍雨幕有的隻是冷淡,看不出是憐憫還是無感。

“十年以來無人問津,難怪她會這麽恨。”逸陽悲哀地注視著樹下的黃土,注視著束縛了一個人靈魂十年的沙土。

藍雨幕似乎理解他在想什麽,十年的時間,舍棄他的父母從未找過他,“如果你哪一天失蹤我想也會有人也用十年的時間找你。”

“騙誰呢,他們巴不得我死。”

“改天你真失蹤了,我或許還可以考慮一下每年在你墳上燒多一些紙錢。”藍雨幕對他笑笑。

我覺得我倆真的很難溝通,逸陽服了她。

逸陽掏出手機撥打高泉歟的手機號碼,但一直沒能撥通,他一直反複撥打,沒有怨。

“沒用的,到了這裏什麽通訊都被切斷了。”藍雨幕提醒逸陽。

逸陽沒有管她,一直按著手機鍵,在反複十幾次的撥打失敗後他想關上手機,但手機卻在此刻接通了。

“逸陽,是你嗎?你還好嗎?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通話的另一方高泉歟格外緊張。

“我很好,抱歉,連累了你朋友。”

聽到逸陽的聲音,高泉歟總算安下心來,說:“放心吧,他隻是皮外傷而已,你現在在哪裏?”

“祠源村萬窟山,我已經找到埋葬葉苗的地方。”

“真的?不愧是通靈人,好,逸陽你先別離開祠源村,我會通知我爸爸前往接你。”

“泉歟,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逸陽的語氣變得沉重。

“別婆媽了,有話就說吧。”

逸陽望了藍雨幕一眼,稍露出抱歉之意,說:“我有些事想要和泉歟單獨談談,你等我一下。”

說著,逸陽退回轉口的石階,而高泉歟在通話另一方靜靜地等待著,待逸陽想要開口時才問:“村裏除了你,還有別人?”

“這正是我想和你談的事。”逸陽的目光沒有移開藍雨幕,而她也在石階的另一端與他相望。

“幫我查一下我們學校,不,我們年級中有沒有藍雨幕這個人。”

“藍雨幕?”

“嗯,一個女生,昨天夜裏我看見了那個我向你提起過的來自教堂的謝靜萱,她在暈倒後變成了藍雨幕,而藍雨幕本人我在學校見過她,但也是個特殊的人物,我一時沒法和你解釋那麽多,總之我希望你能幫我查一下她的身份。”

高泉歟在另一方思緒了幾秒後回複他:“我會盡快幫你查,你自己務必小心,特別是小心你所說的藍雨幕。”

“謝謝,我先掛斷了。”

藍雨幕在他結束通話後才走近他,逸陽知道她心中的猜忌,但也隻能盡量避開這言語的隔閡點,他故意轉開話題說:“警方不久應該會趕到,我們先下山吧。”

“這麽輕易第一次來這裏,第二次恐怕就困難了。”

逸陽茫然地看著她,問:“你想說什麽?”

藍雨幕沒有看他,別開了視線,雙目四下凝望,逸陽本想繼續問,但突如其來的感覺讓他感到格外警惕,而藍雨幕卻始終沒有發覺什麽。他聽到了腳步聲,但並不平穩,每一步都極為沉重,夾雜著口中的陣陣寒氣,它們在向自己接近。

“快離開這裏。”

藍雨幕一時沒有回過神,逸陽拉著她踏下石階,霧色更加濃鬱,他害怕這霧色之中潛藏的東西,當他回頭之時,他看到了殘影,像人,但似乎又不完整,閉眼,他仿佛看到了發生在祠源村血淋淋的一幕。

他也似乎看到了罪魁禍首—瘟疫。

-救-我-它們呼喊著,絕望地淒叫著。

逸陽解開了山岩上的繩索,那群黑影在濃霧中一直跟著他們,繩索解開後,逸陽拉著藍雨幕上了竹船,水流不再湍急,逸陽借用手上的長竿反向劃動,竹排逆流而駛。

“他們會跟來嗎?”藍雨幕問。

“不知道,也許他們就是在祠源村死去的。”

“難怪當時警方焚燒的時候屍體會那麽少。”

竹船逐漸遠離了亂石岸,那些站在朦朧霧色下的它們顯得隱隱約約,萬窟山依舊祠源村似乎僅有這江流才是聖潔的。

另一方麵,高泉歟在與逸陽通話後並沒有停下手頭的工作,此時此刻他所在的地方是圖書館的檔案室,在那裏有的不僅僅是師生的檔案,更有建校三十六年的曆史,校史並非校方所編寫,而是各文學社在校方不予幹涉的前提下所寫,這好比皇帝也不能幹預史官之筆,縱然這所學校內錯綜複雜,但也並非不能條理清晰地理解,而今他所關心的是那個女生的名字,藍雨幕,這不僅僅是因為逸陽想要知道這個名字的秘密,更因為高泉歟本身對這個名字有著一定的熟悉感,他記得在過去的案件中曾看過藍雨幕這個名字。

他沒有來錯地方,隻有這裏才有可能找到與藍雨幕相關的舊案,檔案室內他來過多次,對校園內封鎖的數起案子都有著濃厚的興趣,藍雨幕便是他所了解到的第一個案子,但這件事已經過了數十年,他也沒有去深究案情,對於事故,他並沒有太留意什麽。不過今次逸陽提起了藍雨幕,這倒是讓高泉歟有所在意,姓名相同這可以是巧合,但出自逸陽之口他總覺得一切都變得特殊。

他在校園事故死亡的名單中找到了藍雨幕的資料,同樣的,像葉苗那樣,資料上麵貼著一張照片,但卻是個陌生的女子,照片寫寫著一行字:1984。06。02

“逸陽,你遇到的是否就是她?”他喃喃地問。

這會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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