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

明月公子反問道:“你既然也知道我是落魄的公子,怎有錢去花街柳巷、青樓楚館去買笑?”

狂刀悠然道:“隻看你是怎麽個落魄法了,倘若是肯愛千金輕一笑,揮金如土才使得落魄潦倒的話,還是風月中的癡情種子,倘若根本沒錢,有心無錢也是無可奈何的,你究竟屬於哪一種?”

明月公子苦笑道:“你猜!往事不可追,提它作甚!”

狂刀笑道:“好好,我不提,哈哈,我隻是奇怪你看上去也不像有錢的樣子,聽雨樓主歌漱玉怎會款待與你?我聽說過的,妓家風月深不可測,在花街柳巷裏,有錢便是大爺,沒錢,嘿嘿,隻怕就糟糕之極了。難道歌漱玉就憑你這張小白臉就不愛鈔了?哎哎,不過也難說的很,有道是娘愛鈔,姐愛俏,老鴇才貪財呢,人家歌漱玉江南名姬,有的是錢,或許看中了你也未可知。”

明月公子聽得頭大了三圈,哭笑不得道:“你嘮嘮叨叨的說完了沒有,哪裏聽來的這麽些個混賬話,上次我來處州買劍,也是碰巧遇上的紅袖,衝著她的金麵我才好意思進聽雨樓呢,否則我隻帶了千把兒銀子,和人家要的黃金萬兩、明珠十斛差遠了!”

狂刀一聽黃金萬兩、明珠十斛倒抽了一口冷氣,喃喃道:“想來歌漱玉哥舒玉兒一定是相中你了,沒錢進了聽雨樓,還能瀟灑的出來,嘿嘿,是也不是,紅袖居然做了紅娘,牽了一次紅線,哈哈。”

明月公子淡淡的道:“莫要打趣,我上次出來的的確瀟灑之極,拋下佳人沐浴就走了,隻怕也深深的得罪了人家,今日再去造訪隻怕頗有不便呢,正是青龍與白虎同行,吉凶禍福全然不保。”

狂刀笑道:“得了吧,就憑明月大公子的魅力,傾倒一片煙花女子也是有的。”

明月公子苦笑,解嘲道:“倘若我富可敵國,傾國傾城也是有的。”

處州城南,水月門。

明月公子和狂刀來到這個紅粉裙釵聚集之地,到處都是賣首飾胭脂的,不論是小家碧玉還是尋常的女子,都對明月和狂刀紛紛側目。

明月公子有些飄飄然起來,笑道:“狂兄,你看,人家都在看咱倆呢,想來我們英氣逼人,英俊瀟灑,確如狂兄所說的無窮魅力,嘿嘿。”

狂刀卻冷冷的道:“你莫要高興的太早,隻是這裏都是女子,沒有男人罷了,人家刮目相看的原因是兩個大老爺們居然混住裙釵堆裏,也要買胭脂水粉麽?”

明月公子聽了備受打擊,微微一笑,領著狂刀穿過水月門,來到百花巷。

百花巷裏各處暗門子的眾煙花女子一如往常的見客就招徠,明月公子見了誰都是輕輕一笑,揮手走開,狂刀則不然,誰上前來拉扯,橫眉立目,再加上兩人腰間掛劍背上背刀,確實也嚇走了不少青樓女子。

百花巷,聽雨樓。

和前天一樣,門首依然冷冷清清,依然掛著桃符的門聯: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狂刀不禁奇道:“明月兄,這裏就是聽雨樓?不像是青樓楚館呀。”

明月公子笑道:“就是這裏,有什麽不像,難道每處青樓都要夜夜笙歌,熱鬧非凡?樓如其人,杏園宛在,聽雨樓主歌漱玉也是這麽的古雅,這麽的遺世獨立,請!”

明月公子請字剛了,正要先讓進狂刀,忽聽聽雨樓門口有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嬌喝道:“慢!這位帶刀的公子爺請進,你小白臉兒卻不得踏入半步,你給我站到!”

兩人都是一怔,明月公子抬頭展目一瞧,吃了一驚,原來門首站著聽雨樓四五個女子,赫然便有明月公子上次在暖香閣裏歌漱玉哥舒玉兒的兩個丫鬟,穿杏黃色衣裙的馨兒和穿淡翠衫的碧荷,攔他進門的正是杏黃衣裙的馨兒。

明月公子唯有苦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儂便是馨兒姐姐,嗬嗬。”

馨兒吳儂軟語,偏偏卻牙尖齒利,明月公子一聽便知道是姑蘇女子,也隻有蘇州府的女子吵架罵人才如此好聽。

馨兒卻既不買明月公子的帳,也不惡言相向,隻是淡淡的道:“弗得套近乎,伢不吃儂這一套,樓主吩咐過,見了儂小白臉子,亂棒打出去!”

狂刀聽了也是訕訕道:“明月兄,我誤以為你魅力有多大呢,原來你買笑不花錢,人家歌漱玉早已懶的搭理你了。”

明月公子苦笑道:“她懶的理我最好不過,我隻怕她深恨與我,那才遭呢。碧荷!慕容紅袖可在樓中?”

狂刀也大是關切,順著明月公子的眼神,怔怔的望著翠衫女子碧荷,期盼著她能說出紅袖的下落。

誰知道碧荷也是淡然一笑,搖了搖頭。

馨兒對著明月公子冷冷的道:“慕容紅袖姐嘸不在吾們樓上,儂還不快滾蛋!休惹得奴生氣了。”

狂刀大失所望,明月公子卻見馨兒秋波中明顯流露出一絲狡黠的眼神,一閃而逝,再看看碧荷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加的是了!明月公子笑道:“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你們哄過直爽性子的狂兄易如反掌,要哄我,嘿嘿,差的遠哩!狂兄,走!紅袖就在樓裏。”

狂刀大失所望後聽明月公子說的信心十足,不由得大喜過望,馨兒與碧荷臉色一變,見明月和狂刀要硬闖,忽的齊齊退後,四五名女子竟然都亮出防身劍來。

馨兒長長的衣袖持著防身劍,如舞劍器,喝道:“慢來!聽雨樓豈是儂想進便能進的?”

明月公子笑道:“哥舒玉兒除了鬼精靈之外,尚且不是我的對手,你們能有多大道行,也敢阻我們的路,當心我這位狂兄一怒,放火燒了聽雨樓,也是有的。”

這時就聽後麵杏園裏有人拍手鼓掌笑道:“我以為明月從來都是憐香惜玉之人,誰想到竟然也有嚇唬小姑娘的時候。”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倩影,這聲音這倩影在狂刀心中早已深深的烙下了烙印,進來的人赫然便是狂刀日思夜想的慕容紅袖!

明月公子隻是衝著她點點頭,微微一笑,狂刀卻驚喜交集,叫道:“紅袖!真的是你!”

話聲剛了,人早已掠了過去,與紅袖兩手緊握,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紅袖盈盈笑道:“我萬萬想不到你居然能找到這裏,還說過上兩天再去仙都尋你呢。”

狂刀喜道:“虧了明月,他料定你無處可去,一定會來歌漱玉這裏的。”

明月公子笑道:“哎哎,你們一見麵就有好些個體己的話兒要說,我再了解不過,你們去吧,莫要讓我聽著,嘻嘻。”

慕容紅袖鳳目流轉瞪了他一眼,攜著狂刀的手,笑道:“我們不理他,隨我樓上說話。”

明月公子見聽雨樓裏的姑娘們猶自持著劍器對著自己,杏黃衣裙的馨兒依然冷冷的盯著自己,恨不能當真亂棒將明月公子打出,冷冷的道:“沒儂的事了,儂還不快走!休要怪奴們弗客氣了!”

明月公子輕輕一笑,不理會她們的劍影閃爍,不離自己周身左右,明月選了把太師椅當中一座,擺出最舒適的姿勢,悠然道:“碧荷!奉茶。”

碧荷還未接口說話,馨兒已經怒不可歇,冷笑道:“儂以為儂是誰?吾們聽雨樓不招待像儂這樣的窮公子。”

明月公子笑道:“本大公子要見聽雨樓主一麵,煩勞你們幾位去通稟一聲,就說故人明月來訪哥舒玉兒小姐,務求一見,幸何如之。”

馨兒道:“都不準去!”

明月公子又笑:“你不去也可以,侍奉本公子就行,馨兒,捶背。”

馨兒秋波中又閃出一絲狡黠的笑意,淡淡的道:“隻要儂敢讓奴服侍,奴願意侍奉公子。”

明月公子頷首而笑,碧荷也端來了茶碗,馨兒來到明月公子身後。

明月公子笑道:“隻求儂弗把本公子一拳錘死才好。”

馨兒巧笑道:“公子放心。”

明月公子舒適的躺在太師椅上,馨兒果然聽話,輕錘明月公子的肩膀,明月公子雖然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但也表麵上假裝無意,心裏卻暗暗提防。

明月公子留意到馨兒的塗著鳳仙花汁的長指甲,芊芊玉手看似在輕拂明月公子肩頭,而鳳仙花汁的長指甲卻慢慢的靠向了明月公子的喉嚨間,因為明月公子已經聞到一股淡淡的香風,自然而然的感覺到了香風中帶有一絲殺氣。

正當馨兒有所圖謀時,明月公子忽然出手,一把就抓住了馨兒的玉手芊芊,馨兒嚇的花容失色,驚呼了出來。

明月公子捏一捏馨兒的玉手,笑道:“鳳仙花汁對你不大適合,應該塗玫瑰花汁才是。”

明月公子握著她的手卻不鬆開,馨兒強笑道:“哦?奴可不信,奴家樓主說過,塗鳳仙花汁最是好看。”

明月公子又笑道:“儂不似鳳仙花般的溫柔,反而像玫瑰花一樣的指尖帶刺,一不留神紮到了本公子怎麽辦?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