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少爺。”一個渾身都罩在一團黑霧之中的人躬身對著應申說道:“大公子在離此三十裏東北處。”

“好!”應申手中拿著一把折扇隨手搖了搖,便命這個渾身籠罩在黑霧之中的人退下了。這個人隨即便不知道用了什麽遁法消失不見了。

應申適才用《殺青訣》將江空流打敗之後,便跟天女門上下言明三日之後,將天女門搬到東海青碧島,而後便揚長而去,絲毫不去管那些青城劍派的弟子如何,身化一道金光便走了。

應申聽完這人的稟報,隨即便按照他說的,來到了距離自己三十裏的東北方向的所在。這裏,卻是一個小小的集鎮。

這個小小的集鎮地處中原通往西域的大漠走廊之上,雖然是不大,然而卻有這中原許多大城都不曾有的東西。許多的胡人拉著駱駝在此來來往往,將西域特有的珠寶、地毯、美酒之類的從這裏運到中原大魏。許多的大魏之人也通過這裏將中原的絲綢、茶葉、瓷器之類運往西域,從而賺取大量的金銀。正所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個小小的集鎮之中也有著青樓歌館。

應申手中隨意的擺弄著一把折扇,信步走進了一個不大的茶館,茶館之中,一個懷中抱著琵琶的高眉深目的舞姬在輕展歌喉,唱著一首古老的詩歌……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雖然是西域舞姬,但唱出來的歌卻是字正腔圓,好似是一個真正的大魏人。

“師弟,好生的雅興啊!”應申走到一個桌子旁,拍了拍坐在這裏聽曲紀北宸,坐在紀北宸對麵說道:“咱們龍鼇島上調弄出來的樂姬難道不入師弟的法眼?還要到這裏來偷腥?”

“嘿嘿!”紀北宸笑著說道:“師兄說笑了。天女門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那些青城劍派的人去那裏幹什麽?”

應申當下便將在佛母殿中的事情給紀北宸說了一遍,紀北宸聽了,笑道:“師兄你也真是的,明明是想要收拾青城劍派,還要他們自己跳出來招惹,弄得好似你有多大的無辜、委屈一般。你準備什麽時候提兵去圍攻青城山?”

“這個,先不著急。”應申言道:“先讓他們蹦躂幾天。你在這裏可曾發現了許師叔的蹤跡嗎?”

“師兄你掌管一萬五千鬼部大軍,專門刺探消息,你都不知道,我怎麽能夠知道呢?”紀北宸笑著說道:“這地方我還是剛才拘出了鬼部之中的一個校尉問出來的,說是曾經有一個京官被發配到這裏,這個京官已經是回玉京了。不過,在這裏的時候,曾經跟許師叔有過一麵之緣。”

“是嗎?”應申揚了揚眉毛說道,而後,將手一翻,便有一枚黑色的玉符出現在手中,應申皺著眉頭對著玉符盯了片刻,輕輕一笑,玉符便消失不見了。

“那個京官也是三年前見過許師叔而已。”應申搖搖頭歎息道:“誰知道現在許師叔人在哪兒呢?”

就在這師兄弟二人說話間,那個西域歌姬已經唱完了小曲,手中拿著一個盤子,口中喊道:“財門上起,利地上住,吉地上過,旺地上行。手到麵前,休教空過。”所過之處,在這裏聽曲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往著盤子之中放上幾個銅子,或是一文兩文,或是三文五文的,最多的也不過是十幾文錢罷了。

這個西域歌姬來到紀北宸身前,紀北宸有些呆住了,不好意思的看著應申說道:“師兄你看,我這平日裏也不大出門,不曾備得這些東西。”

那個西域歌姬看了看紀北宸淺淺的笑道:“客官既然不常出門,今天能夠來聽阿蘿小曲,已經是十分賞光了,若是客官下次有空,還來捧場就是了。畢竟,大家都是出門在外,十分的不易呢。”

阿蘿說著,便對二人淺淺的一笑,就要往另外一個桌子去。

“慢!”應申忽然叫住了阿蘿:“我這師弟未曾出過門,實在是抱歉。”說著應申便伸出了右手,放在盤子之上,右手輕輕放開,隻聽見一顆顆白色的珍珠掉落到盤子之中,聲音顯得分外的清脆。

“啊——”這個名叫阿蘿的歌姬沒有想到應申出手如此的闊綽,至少有幾十枚珍珠在盤子之中晃動著。在這裏聽曲的人能夠拿出銀子便已經是極為稀罕了,而應申居然直接賞出了珍珠。

此時茶館之中所有人都看向了應申二人。不過看到二人衣著華貴,也隻是感歎一句而已,沒有人膽敢起什麽非分之念。

“多謝二位公子。”阿蘿十分激動,雙手緊緊抱住盤子:“多謝二位公子。”

“你也不要謝我們。”應申笑著說道:“我們的這東西也不是白給你的。”

阿蘿聽應申這麽一說,原本激動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低著對二人說道:“二位公子見諒,阿蘿隻是歌姬,並非出賣自己皮肉之人。這些珍珠二位公子還是收回吧。”說著,阿蘿便將盤子舉到二人麵前、

“不!”應申拿起扇子一擋:“你誤會我們了,我們師兄弟二人並未有覬覦姑娘之意。早年家中有一位長輩曾經流落到這裏,聽說跟姑娘見過一麵,因此想要向姑娘打聽一下消息。”

“不知道二位公子找尋這位長輩姓甚名誰?”阿蘿皺著眉頭問道。

“阿蘿姑娘想忙吧。”應申拿著扇子指了指周圍的人,笑著說道:“此事事關重大,我們二人這點兒時間還是等得了的。”

阿蘿若有所思的看了二人一眼,端著盤子在茶館裏轉了一圈兒,然後將所得的銅錢跟應申打賞的珍珠收了起來,然後走到二人麵前:“請二位公子跟我來。”

阿蘿將應申、紀北宸二人領到茶樓後麵的一間屋子之中,對著二人先是拜了兩拜:“多謝二位公子慷慨解囊,今日得到二位公子相助,阿蘿畢生夙願可了卻一大半了。今天二位公子想問什麽,阿蘿一定知無不言。”

“姑娘不必如此多禮,不知姑娘有何夙願啊。”應申笑著說道。

“不瞞公子,阿蘿乃是高昌國人氏,畢生所願便是能在有生之年回到家鄉,隻不過還有一件要緊事兒要去玉京一趟。”阿蘿輕輕的說道。

應申點點頭,指著阿蘿的手腕說道:“能否讓她出來跟我說幾句話?”阿蘿手腕之上有一個粗劣的翡翠鐲子。聽到應申這麽說,阿蘿頓時間亂了方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阿蘿麵色蒼白,看著二人,不知所以。

“阿蘿——”一聲輕輕的歎息從鐲子之上傳出:“這二位公子都非普通人,既然想要見我,那就見吧。”

“是,小姐。”阿蘿低著頭將房間的門窗全都關掉,並用厚厚的簾子遮住,使得屋子之內沒有一點光亮,而後阿蘿又拿出了一個火折子,點亮了燭台。

昏暗的燈光之下,映襯著阿蘿瘦弱的身體,莫名的讓人感到有幾分的淒涼。一個淡淡的身影,從阿蘿手臂上的鐲子上緩緩飄起,顯出一個輕柔曼麗的女子的身影。

“見過二位公子。”這個女子對著應申二人行了一禮。

“陰陽殊途啊!”應申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不管你為何滯留陽間,我今天隻問你一件事。問完之後,你或是轉生,或是投胎,或是報仇,或是修煉我都幫你。”應申將手一點,便見一道清光出現在這個女鬼麵前,清光之中顯出了許應樞的身影。

“這個人你可見過嗎?”應申問道。

“嗯!”女鬼仔細看了看點點頭說道:“三年前,此人曾經路過這裏——隻在這裏停留了兩天——”女鬼的語調很慢,像是在回憶一件極為幸福的事情,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後來去哪兒了?”應申緊接著問道。

“不知!”女鬼搖搖頭說道:“這個人離開了這裏便繼續向西了。”

“你可見他帶的有什麽人,或者是有什麽特別明顯的特征嗎?”應申言道。

這個女鬼微笑著搖搖頭:“此人不過是帶了一個包袱而已,沒有什麽引人特別關注的地方。隻是當時,跟——”女鬼臉上的微笑顯得更深了些:“跟他多聊了幾句而已。”

應申聽了,眉頭緊皺,搖了搖頭。

“你去世已經兩年了吧。”紀北宸忽然說道:“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我們說不定能夠幫助你。”

和政三年,柳元因受人牽連被貶西域,一路積勞成疾,路過這個小鎮的時候,終於病發倒下。幸而逆旅之中有一西域舞姬解囊相助,代出診資才得以痊愈。為感念舞姬救命之恩,柳元以詩相贈。其中有“花搖印月影,春風剪菱窗。”一句舞姬甚是喜愛。於是二人便從此結交,柳元一切所需,都為舞姬提供,可謂是錦衣玉食、樂不思蜀。

然而大抵一年之後,朝廷重審柳元之案,認定柳元冤屈,故此將其官複原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