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不知道慕容緋月是不是命裏帶煞,隻知道夫君一向敬重這個大嫂。就連二奶奶都要退後一裏地,她們這些妾室更是連提鞋都不配。
以往慕容緋月常給些小東西,或者陪她們一起訴苦說話。
現在看來,生活的不幸源自於這個女人。
哼……
之前眼瞎。
一直到第二天,周承儒才被人抬回來。
他陰沉著臉,發了好大一通火。
蘇如棠被喊了過去。
周承儒對著蘇如棠抱怨:“那個殤厭不過是陛下的一條狗。專做壞事的錦衣衛,竟然不把我們工部放在眼裏。”
蘇如棠從小耳濡目染,對裏麵的門道清楚的很。
“夫君是想讓我回家做什麽?”
周承儒胸口起伏,最討厭蘇如棠安靜淡然的樣子。
他像是乞討一樣。
當年的蘇不離仗著蘇侍中才搶了他的狀元身份,都是蘇家欠了他的。
探花哪有狀元好。
偏蘇如棠這副清冷的嘴臉搞得蘇府高人一等一樣。
“殤厭要我商討京城溝渠的事情。我被皇上下令杖責了十板子,根本下不了床。”
蘇如棠不解:
“你是讓我祖父去還是兄長去?”
想起蘇老爺子那說教的嘴臉,周承儒心頭沉了沉。
思索幾息道:
“不若你替我去如何?”
蘇如棠反手指著自己,詫異道:“你讓我一介婦人前去跟殺人如麻的錦衣衛指揮使斡旋?”
“怎麽是斡旋?明明是商議水災的事情。”
蘇如棠聲音不疾不徐。
“我以什麽身份前去?”
“就說我寫了方案交給你,讓你替我走一趟。有任何不懂的,問你便是。”周承儒害怕自己要擔責,不如趁此機會裝病。
皇上斷不會讓工部尚書擔責。
工部尚書後台硬,隻有他一個寒門子弟任人磋磨。
“你不怕別人說你讓我拋頭露麵?”
周承儒一時語塞,但隨即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你看著我被殤厭那個奸佞故意磋磨?”
那她便可以被磋磨嗎?
蘇如棠想問,卻不想聽到令人作嘔的答案。
“我去。”
蘇如棠站起來,她去找殤厭不是因為周承儒。
隻因為京城裏的百姓們。
周承儒鬆了一口氣,“如棠。你是個婦人便是低頭討好他幾句也無妨,我是個讀書人不能被折辱氣節。”
蘇如棠聽到他冠冕堂皇的虛偽話,沒來由的反胃。
冷色道:
“知道。我先回去換身衣服再過去。”
“務必打扮的精致一點。”周承儒忙高聲說了一句,見蘇如棠若有所思的轉身盯著他,忙扯了一個訕笑。
“我怕你穿的太樸素,丟了周府的麵子。”
“周府有麵子嗎?”
語畢。
蘇如棠不再看他,抬步走了出去。
周承儒臉色黑沉沉,拳頭砸在床鋪上。眼底淬了毒,“一個個的都算計我,待我爬到那個位置,要你們一個個的匍匐在我腳底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文毅從門口進來。
他眸色幽幽,“父親。母親跟娘親起了爭執。”
周承儒一個陰狠的眼神丟過來,“是你大伯母。小心隔牆有耳。”
周文毅點頭。
將探聽到的事情告訴給周承儒,他心裏是記掛著娘親。對蘇如棠多了些埋怨,“大伯母也是心疼父親。”
“你母親心思惡毒了點。”
*
蘇如棠回去垂棠院,想起了那日殤厭清冷的眼神。
心頭依然縈繞一股揮之不去的熟悉感。
她也想著去謝他的救命之恩。
命春熙包了小廚房做的幾樣點心,其中有一樣是蘇如棠親自做的荷花酥。
桃花特別喜歡吃,從找到了桃花,她便開始做了荷花酥。
換了一身素軟緞的高領大袖長裙罩褙子,下麵同色的馬麵裙。頭上隻有兩根白玉蘭簪子,並兩朵海棠絨花。
簡單清美。
春熙擔憂,“二奶奶。真的要去錦衣衛嗎?”
“嗯。”
“聽說去了錦衣衛,沒了半條命。”
蘇如棠淺笑:“我不同,昨天是殤指揮使救了我。”
春熙:“……”
桃花聞言將自己繡的小荷包拿出來,眼睛亮晶晶的盯著蘇如棠。指了指外麵的地方。
蘇如棠接過來一看,這荷包上繡了一個看不出什麽的圖案。
針腳大小不一。
形狀?
暫時看不出來。
“送給殤指揮使?”
桃花點點頭,她感激對方救了蘇如棠。
能想到最好的東西就是自己做的這個醜不拉幾的荷包。
“好。”
蘇如棠視若珍寶的放在袖籠裏。
“娘一定交給他,殤指揮使也會謝謝桃花的。”
桃花無聲的笑了笑。
蘇如棠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去了錦衣衛。
到了門口。
她下了馬車。
錦衣衛門口有人進進出出,有人見她一個婦人前來冷聲:
“何人?”
“蘇侍中府上的人。前來求見殤指揮使。”蘇如棠不待春熙說話,自報家門。
“等著。”
本來想趕走蘇如棠,隻是聽到了蘇侍中還是進去傳個話。
不多時,讓蘇如棠進去。
到了議事廳門口,攔下了春熙和夏安。
“隻能周夫人一人進去。”
蘇如棠沒想到對方隻是進去一下,便知道了自己。
“多謝。”
蘇如棠接過了小籃子,自己拎著籃子進了議事廳。
議事廳裏。
除了殤厭還有指揮同知、鎮撫使等人在議事。
看到蘇如棠進來。
皆是一臉好奇。
殤厭隻淡淡的抬眸,“周夫人前來錦衣衛,隻是為了送點心?”
蘇如棠微微福身。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殤厭冷然一笑,“可惜你嫁人了。不然救命之恩倒是可以以身相許。”
蘇如棠麵色一冷,直接提起籃子便要離開。
殤厭冷色:
“站住。”
蘇如棠頭也不回的停了下來,“原以為殤指揮使跟旁人不同,沒想到也是個大俗人。”
殤厭臉上彌漫冷寒的霜色。
“跟旁人不同?是說本座心狠手辣第一,暴戾恣睢無雙嗎?”
鎮撫使霍覓輕笑出聲,“說的不就是咱們錦衣衛嗎?”
姚同知睇了一個眼神,眾人停止了笑聲。
蘇如棠轉身走向殤厭。
將桃花繡的荷包拿出來,“這是我女兒繡的荷包,多謝你救了我。”
殤厭目光落在醜陋的荷包上。
聲音依然冷戾。
“周侍郎的外室女?”
“不是她。是我自己的女兒,沒有上周家族譜。”
“她讓你給本座的?”
“嗯。”蘇如棠很想拿回來,可她答應了桃花的事情就想做到。
反正殤厭也不會收。
到時候她留下自用多好。
殤厭伸出右手拿起來看了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意味。“多謝小姑娘了。看在小姑娘送禮的麵上,你便坐下來吧。”
蘇如棠:“……”
“周承儒那個懦夫不敢來,讓你一個婦人拋頭露麵。”殤厭滿眼都是嫌棄。
蘇如棠莫名心中不舒服。
“是臣婦要來的。”
“那你可真是自討苦吃。”殤厭一張嘴就沒停下懟蘇如棠。
眾人一聽,指揮使今天話真多。
蘇如棠不再多話,總不能跟恩人第二次見麵吵架吧。
“水災的事情,你們說到哪裏了?”
殤厭指腹磨著桃花繡的荷包,淡淡的斜眼一瞥。
霍覓接過了話頭,“京城裏不少房子都被淹沒,偏又不少房子阻礙疏通。內河水位上升,根本排泄不到護城河裏去。”
簡短幾句話,就讓蘇如棠明白了症結所在。
“百姓求安穩,不如每家每戶補償個幾兩銀子。恩威並施之下,相信老百姓是願意配合錦衣衛疏通溝渠。”
姚同知多看了她一眼,“周夫人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