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的心頭猛然一震,他立時明白了劉備這幾句囂張的話,到底是暗示著什麽。
‘這老家夥,他莫非也想求娶孫尚香不成?’
劉封抬頭再看劉備,一向平易可親的那張臉,現在卻是一臉的痞相,哪裏還有一絲“仁義劉皇叔”的風範,儼然就是一個街上混事的小流氓。
“你行不行啊,都這把老骨頭了,娶個妙齡女子,你受得了嗎?”劉封亦不動聲色的諷刺道。
劉備冷笑了一聲:“那又怎麽樣,我把她娶了當作花瓶來供著,用與不用由我便是。”
劉備的痞相越重,如果關羽、諸葛亮這幫人,若是能夠看到劉備這副嘴臉的話,不知他們又會做何感想。
那幾名護衛遠在七八步外,劉備說話的聲音又不是很大,所以那些人根本就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麽,難怪劉備敢如此放肆。
劉封端著酒杯淺呷一口,斜著頭盯著劉備,“劉備,終於忍不住露出你的真麵目了吧,看來幸虧我早早的認清你的嘴臉,要不然將來不知死得有多慘。”
劉備也斜起頭,用鼻孔朝向劉封,“讓你看到我的真麵目又怎樣,你再去大肆的跟天下人講啊,你看有多少人會信你的鬼話。”
劉備自信的緊,這也難怪,這些年來他苦心經營的仁義之名可不是白給的,先前劉封借著劉琦之名,費盡心力大作了一番功夫,結果就是如此,很多人仍然堅信劉備的清白,隻把他和劉琦視作詆毀之徒。
“是善是惡,天下有識之士自然心裏有數。不過劉備,說真的,我還真的挺佩服你的,裝仁義並不難,難得是裝一輩子,你真的不累嗎?”劉封不因劉備的囂張而怒,反而起了濃厚的興趣。
“裝仁義?哼,這樣的一個世道,誰不是在裝,憑什麽我劉備就不能裝?”劉備理直氣壯的來了一句反問。
劉封一怔,一時不知他哪裏來的一股“正氣”。
“曹艸倒是自詡真姓情,可他沒有在裝嗎?哼,我告訴你,天下最能裝的就是他,明明是想篡漢自立,卻偏偏裝作一心匡扶漢室的忠臣,最惡心的人就是他。還有那個孫權,裝的比誰都像一個知人善任的明主,其實卻是心虛的緊,整天的提心吊膽,擔心下邊有能耐的臣子奪了他的位。跟這兩位比起來,我劉備才是最真實的一個,小子,你敢說不是嗎?”
忽然之間,劉備仿佛從一個你死我活的朋友,變成了一個交心的朋友一樣,莫名其妙的跟劉封說了這樣一番“發自內心”的話,這讓劉封頗感意外。
不過,仔細一想,劉備發泄似的控訴,似乎也不無道理。
“這樣看來,我倒是冤枉你了。”劉封冷笑了一聲,口氣中仍含諷意。
“你當然冤枉我了,你以為我願意裝嗎?”劉備忽然間又歎息起來,“袁紹四世三公,振臂一呼,天下豪傑如蟻而附。曹孟德那廝,閹宦之後,祖上給他留有億萬家財,隨便撒一把錢就能募到成千上萬的兵馬,而且還有整個家族的幫助。他們這些人,仗著家族的之利,做什麽事都一帆風順,而我劉備呢,一窮二白,織席販履起家,他們誰懂我的舉步維艱,我不裝仁義來收買人心,試問還有什麽別的資本嗎!”
聽過劉備這一席充滿感情的“控訴”,劉封忽然有一種錯覺,仿佛他竟然被劉備的話所感染,隱約對劉備產生了幾分同情。
不過,隻是一瞬間的恍惚,劉封很快就從中清醒過來。
眼前的這個人,那可是天下之梟雄,如果被他的話所影響,後果將不堪設想。
誠然,他的話表麵看起來慷慨悲憤,似乎滿是道理,但是合理的表麵下麵,依然隱藏著的是強盜的血腥理論。
“就因為你出身不好,就因為你從一窮二白起家,所以,我就可以謀害子德,謀害我,所以,我們這些人就必須老老實實的任你宰割,否則就是對不起你,你是這樣想的,對嗎?”
就好比一個入室搶劫的強盜,他拿刀子指著你,告訴你我生活有多麽的不容易,所以我才要搶劫你,你不可以恨我,你要乖乖的讓我搶,這就是強盜的邏輯,同樣也是劉備的邏輯。
被劉封一語戳穿慷慨偽裝下的本質,劉備一時語塞,不過他旋即哈哈一笑,“小子,你還是嫩了點,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你是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覺悟,因為你們天生就是要被強者所吃,你們別無選擇,與其做無謂的控訴和掙紮,何不甘心順從,把這視作一種光榮呢。”
如果說剛才的話劉備還有所掩飾的話,那麽現在則是**之極。
弱肉強食,森林法則!
這才是那張仁義嘴臉之下,真正的做人原則。
“說得好,好一句弱肉強食。”劉封竟然拍案為之喝彩,接著卻又死死盯向劉備那張囂然的臉,“既是如此,那你何不乖乖的被曹艸這個強者吃掉,何必還苦苦的做了十幾年的掙紮。”
“因為我和他一樣,我們天生都是強者,強者之間的戰鬥,不到分出生死的那一刻,誰都不會放棄。”劉備毫不猶豫的回應道。
真是,理直氣壯呢。
劉封的表情忽然緩和下來,飲過一口酒後,笑道:“你倒是自信的緊呢,好吧,既然你是天生的強者,那我也厚顏說一句,其實我也是天生的強者。你和同樣一個強者說這麽一大通廢話有什麽意義呢,難到你認為我會傻到被你嚇到,就此放棄抵抗,任你宰割嗎?”
對話接近尾聲,對於眼前這個偏執的認為自己就該主宰一切的人,劉封已經覺得沒有必要再浪費口舌。
劉備的嘴角揚起一抹猙獰,“其實我說這麽多,隻是想告訴你,我劉備苦心孤詣多少年才有今天的一切,誰敢擋我的路,我一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而你的下場,會比其他人淒慘百倍,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