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朱然
青州軍占據函穀關以來,曹操夜不能寐。
函穀一失,洛陽門戶大開,原本固若金湯的關中出現了致命了漏洞。
如果曹軍實力鼎盛,自然可以強行奪回,可是,如今的曹操早已今非昔比。
連番戰敗,曹操的地盤、軍力、財力大幅折損,麵對青州軍咄咄逼人的三路攻勢,隻能采取守勢。
每到夜深人靜之時,曹操總是在想,為什麽青州軍能夠輕易取勝
函穀關的丟失也就罷了,賈詡陣前反水,這是突發因素,誰也意料不到,可是,陳留的失陷就令人震驚了。
誰能想到,曹丕重兵駐守的陳留城連一日都沒撐住
天雷炸城
曹操覺得可笑,如果他曹孟德得罪了上天,老天爺直接打一個雷劈死他多幹脆何必搞這麽多彎彎繞
其中必有緣故
據說,太史慈攻城的時候,青州軍曾經投擲過一堆東西。
那些爆炸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曹操百思不得其解,整整一晚,他都沒想出個所以然。
翌日,天剛蒙蒙亮,郭嘉便徑自入府來見曹操。
曹操一夜未眠,精神極差,不過,郭嘉隻是一句話便讓他疲憊全消。
“使君,我有辦法對付青州軍的殺手鐧了”
曹操大為驚喜:“奉孝此言當真”
“自然千真萬確”
曹操“哈哈”大笑,道:“天不亡我呀,奉孝,快快道來,快快道來,近日我苦思冥想,卻始終不得門路”。
郭嘉正色道:“此事說來話長,荊州失守之後,我便派人多方打探,試圖探尋張繡破城之法,可是,眾說紛紜,沒有人能夠說出所以然,其後,太史慈又在陳留故技重施,這一次,我終於有所發現,原來青州軍的殺手鐧必須用火來引燃,也就是說,隻要我們在城頭多備水源,一旦發現青州軍有投擲物品的跡象,用水潑他,青州軍便無計可施”
曹操連連頜首,道:“水能滅火,這是萬古不變的道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奉孝,若非有你,我曹孟德早已是路邊骸骨矣”
郭嘉連道不敢,“使君大才,奉孝自歎弗如”。
曹操幹咳了一陣,道:“吩咐下去吧,讓各地軍將在城頭多備水源,絕不能讓青州軍輕易點火”。
“喏”
曹操喃喃自語,“沒了破城利器,縱使李賢有千軍萬馬又能如何”
不可否認,青州軍械之良,軍卒士氣極佳,世所罕見,曹軍比不過他們,可是,曹軍早已成了哀兵,他們退無可退,隻能死戰
若是平原對戰,有青州騎軍相助,曹軍多半不是對手,可是,此番曹軍駐守城池,青州騎軍排不上用場,單是步軍廝殺,曹操自持無所畏懼
函穀關外,曹軍死守渡口,不給青州軍任何渡河的機會,然而,私下裏,趙雲還是順利收買了漁夫,探清了河道深淺。
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青州軍淌水過河。
這些日子以來,嚴防死守的曹軍派出兩千人馬,沿著河水來回巡邏,怕的就是青州軍渡河而擊。
眼下,誰也沒想到出現不過小半個時辰的青州軍竟然能夠這麽快速的搭建出浮橋出來。
若是再晚來一步,等到青州軍過河,陣勢已成,那時候可就真的悔之莫及了。
好在這夥軍馬來得還算及時,他們的軍將大聲喝斥著,刺耳的號角響徹夜空,千餘軍卒賣力狂奔著。
號角是發現敵人的警訊,之前,曹軍並不知道青州軍要在何處渡河,所以大部人馬都分散開來,兵分駐守。
眼下,終於發現了渡河的人馬,曹軍哪有不謹慎呼求援軍的道理。
這時候,朱然一馬當先,他領著一百人搶先在河岸立足,身後源源不斷的青州軍將士正踏著浮橋而來。
曹將目眥欲裂,他知道,援軍到來還需要一炷香的功夫,也就是說,在一炷香的時間之內,他不但要清理掉過河的青州軍,還要堅守住河岸,不讓更多的青州軍過河。
河水寬不過兩丈,青州軍的長弓手隻要立在岸邊,便可以為過河的同伴提供箭矢掩護。
朱然沒有魯莽地行動,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守住浮橋,保住大軍通行的道路,至於殺敵多少,卻不是當下需要在意的事情。
呼呼的風聲從耳畔吹過,鬢角的幾根亂發隨風舞動,朱然攥緊長刀,目光腥紅一片。
對麵,疾奔而來的曹將心急若焚,青州軍搭建浮橋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沒來得及將其破壞掉。
不是早已經把兩岸的漁船藏匿起來了嗎青州軍又從哪裏找出這麽多的船隻
緊要關頭,曹將心中卻有千萬個疑問,可毫無疑問,當務之急是殺散浮橋對岸的青州軍,若是有可能,能夠將浮橋破壞掉的話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隻有毀掉浮橋,才能阻止青州軍源源不斷地開赴南岸。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近了,更近了,當兩軍相距不過七十步的時候,在浮橋北岸嚴陣以待的青州軍長弓手便拋射出手中的箭雨。
“嗖嗖嗖”,箭矢的破空聲駭人心跳。
曹軍組成的雁翎陣雖然可以把他們數量的優勢發揮到最大,可鋪成扇麵一樣的陣勢也讓他們成了青州軍弓手最好的活靶子。
黑壓壓的箭雨宛若蝗蟲一般破空而來,在各自軍將的引領下正賣力奔跑的曹軍士卒冷不防的聽到了呼嘯而來的破空聲。
“啊是青州軍的弓箭”
“躲開,快躲開”
“跑啊”
死亡的威脅之下,原本陣形嚴整的軍陣頓時起了不小的騷亂。
軍將竭力壓製著,可這時候,奪命的箭矢已經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噗哧”,箭矢穿過軍卒簡陋的皮甲,巨大的慣性甚至把人往後拖走了數步之遠。
猶在顫動的箭尾在無聲地向眾人宣示著它的破壞力。
在李賢的指點下,青州軍中使用的長弓力道更足,而拋射的箭矢殺傷力也更大,原本三棱形的箭槽在李賢的指點下加上了一個小小的尾勾。
這一個不起眼的尾勾給中箭的人帶來了嚴重的傷害,除非剪斷箭矢,不然,冒然拔出箭頭,反而有可能將傷勢加重。
嚴密的箭雨傾瀉而來,原本陣形齊整,士氣高昂的曹軍在接連的打擊下早已是人心惶惶,僥幸幾個衝到朱然身邊的家夥,也被他輕易砍殺。
活著的曹軍在急劇地減少著,而朱然身後單薄的陣形卻越來越厚實了。
隻是短短半刻鍾的功夫,朱然身後就已經聚集了五百人馬。
這時候,零散襲來的曹軍沒有取得任何戰果,他們的軍將已經快要瘋了。
一千人的軍馬,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竟然折損大半,而對麵青州軍的戰損卻可以忽略不計。
更可恨的是,青州軍的後援正通過浮橋快速地往南岸奔來。
這樣下去的話,等到附近的援軍趕來,南岸的青州軍也就成了氣候。
必須殺過去
曹軍無暇顧及太多,趁著青州軍弓手交換隊列的當口,他一聲咆哮,領著最後的四百多人往前衝去。
三十步的距離幾乎轉瞬即逝,這時候,青州軍的長弓手已經不敢冒然發箭了,他們怕誤傷了己方的人馬,隻有幾個箭術高超的神箭手在暗施冷箭。
麵對削減了一大半的曹軍,朱然咆哮一聲,他吼道:“殺賊”
侍立在朱然身後的軍將們頓時放聲應喝:“殺賊”
五百對四百,兩者數量相近,俱是戰意沸騰。
宛若疾奔的野牛遇上了狂奔的戰車,雙方各不相讓,青州軍是誌在必得,而曹軍卻是背水一戰,再無退路。
沒有弓箭幹擾的情況下,曹軍將士漸漸恢複了昔日的膽氣,隻要砍過去,再猛的將士一樣會流血,一樣會死去。
“為了曹公”曹將咆哮一聲,迎向了身材高大的朱然。
朱然毫不畏懼,他輕而易舉地將眼前的曹軍劈成了兩半,然後對打馬奔來的曹將作出一個挑釁的動作,“有膽放馬過來”
那曹將勃然大怒,他自持勇猛,揮動著長槍就向朱然殺來。
“哈哈,來得好”朱然不驚反喜,他雙腳踏地,竟然也是直剌剌地迎了上去。
曹將手中的鐵槍帶著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向朱然刺去,緊要關頭,朱然卻以不符合他龐大身軀的靈巧一個閃身躲避了開來。
讓過鐵槍之後,朱然驀然暴起,他高高地舉起巨斧,對著曹將就使出了一招力劈華山。
迅若雷霆,動若閃電。
朱然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當曹將收馬回轉的時候,一個碩大的刀刃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鏗”,曹將險而又險地舉起鐵槍格擋住長刀,然而,虎口傳來的巨大力道卻讓他鐵槍一鬆,竟是跌落在地,而他**的駿馬陡然受力,前蹄竟是一軟,把他丟下了馬腹。
“去死吧”朱然凶殘地揮起長刀,削去了曹將的頭顱。
臨死之前,曹將腦中閃過一絲疑問,為何己方人馬敗的這麽快,是青州軍的弓矢太過厲害,還是這大將太過勇猛
除掉曹將,朱然轉身殺入陣中,噗噗噗,如虎入羊群,所過之處無一合之眾。
當一刻鍾的功夫過去,整整一千名曹軍便全數死在了河岸,而青州軍自己卻付出了不過兩百人的代價。
這時候,渡河而來的青州軍數目已經增加到了一千人。
適才,驟然響起的號角很明顯是在呼叫援軍,臧霸不敢大意,他知道,附近一定還有曹軍。
“先讓盾兵過河,過河之後豎起盾陣,嚴密防守,我感覺,曹操的援軍很快就會來了”
臧霸的軍令很快就落實了下去,在各級軍將的引領下,手持巨盾的刀盾兵優先過河,他們的數目在五百開外。
攻堅作戰,刀盾兵可能並不擅長,可如果論結陣防禦的話,一旦他們豎起鐵盾,那就是如同銅牆鐵壁一般的存在。
當三百名刀盾兵過河之後,臧霸的視野中又出現了一支規模不小的人馬。
這時候,天已經亮了。
朱然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剛才那番暴虐的廝殺已經耗費了他太大的力氣,這時候雖然休整了片刻,緩了幾口氣,可流逝的氣力卻不可能一轉眼就恢複過來的。
四下裏,跟隨朱然一同廝殺的軍漢這時候都癱坐在地,隻有新近渡河的軍卒快速在前頭組成陣勢,遮掩住了他們。
咚咚咚,沉重的馬蹄聲敲打在地麵上,騰起一片煙塵。
來的這夥曹軍之中竟然有為數不少的騎軍
自從青州精騎擊敗虎豹騎之後,曹操麾下騎軍便極少出戰,他們似乎在刻意避戰。
然而,今日出現的這夥人馬中起碼有五百多名騎卒。
瞅見來勢洶洶的曹軍騎卒,朱然要再度上前廝殺,耳畔卻冷不丁的傳來閻行的聲音:“都尉有令,朱然奮勇殺敵,善莫大焉,且留著力氣,以待大破敵寇,至於眼下,還是交與刀盾兵吧。”
朱然雖然有些不情不願,可目光在身後疲憊的軍卒身上掃了一眼之後,他還是妥協了。
這些好漢子都竭力站直了胸膛,握緊了武器,他們的身上甚至還流著血水,可卻沒有一人喊痛,更沒有一人喊累。
當朱然掃視四周的時候,無需多言,這些軍卒都自發地組成了軍陣,隻待一聲令下,便可大舉殺出。
朱然搖了搖頭,似是在勸慰他們,卻更多地像是在說服自己:“好生歇歇,先讓這些背著鐵殼的家夥頂上一會兒,等到曹軍猝不及防的時候,我們再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殺他們個片甲不留”軍陣中傳來一陣哄笑之聲。
在青州軍看來,曹軍的失敗是早晚的事情
要知道,刀盾兵可是青州軍中裝備最為齊全的軍中,他們身上的甲胄足有一百斤,若是等閑人穿戴起來,怕是難以行路,可是,李賢特意訓練出來的這些好漢,俱是力大無窮之輩,他們披掛整齊,可以廝殺一刻鍾
若是原地駐守,刀盾兵堅持的時間更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