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哥,你明天去縣城,對吧?”

小喬嘻嘻一笑,低聲說道:“我想跟你一起,去縣城逛一逛。你偷偷帶上我,好不好?”

“偷偷帶上你?這不是胡鬧嗎?”

韋天寶搖頭苦笑:“被喬大叔知道,還以為我把你拐走了,會罵我的。除非你告知喬大叔,喬大叔答應了,我就帶你去縣城。”

左右鄰居,兩家交好,韋天寶和二喬姐妹也算青梅竹馬。

平時見麵聊個天,沒啥。

但是偷帶小喬去縣城,可就不行了。

這不是君子行為,會受到鄙視和譴責的。

哪怕是後世,一男一女相約逛街,也會引發村裏的八卦議論。

“天寶哥!”

小喬扯著韋天寶的胳膊,低聲說道:

“明天我早早去桑園等你,就說在桑園幹活。然後偷偷去縣城,再悄悄回來,我爹娘不會知道的。”

這丫頭也是膽大,叛逆期到了。

韋天寶笑道:“這樣吧喬妹,我去找喬大叔,讓忠叔明天和我一起去縣城。你再去求一求忠叔,讓忠叔偷偷帶你。”

小喬大喜過望:“我知道天寶哥最好的了。你快去找我父親,他還沒睡。”

韋天寶搖搖頭,去找喬太公,讓他安排老仆喬忠,明天跟著自己去縣城,給自己趕車。

喬太公要拉起隊伍保衛家園,對韋天寶的要求,自然一口應允。

韋天寶這才回家睡覺。

至於喬忠帶不帶小喬,韋天寶就不操心了。

次日一早。

韋天寶收拾得幹幹淨淨,換上一套葛布長衫,頭戴逍遙巾,腰懸寶劍,看起來整潔幹淨,玉樹臨風,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喬忠已經套好了雙駕馬大篷車,在村口等著韋天寶,笑道:“天寶少爺,你今天好俊俏啊。”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

韋天寶一笑,上了車。

沒想到,車裏還有個青衣小廝,戴著破帽子,穿著寬大的衣服,背對韋天寶,微微勾腰,看不清臉麵。

“這是誰呀?”韋天寶一愣。

“噓……”

小廝回過頭來,正是女扮男裝的小喬,做鬼臉道:“我今天給天寶少爺做個書童,希望少爺不要嫌棄。”

“哈哈,不嫌棄,不嫌棄。”

韋天寶搖頭一笑,撩開車前的布簾,讓喬忠出發。

車簾不撩開,車棚裏孤男寡女的,好不尷尬。

縣城在北,也有三十裏的路程,但是大道好走,路麵還不錯。

離開村子三四裏,小喬就放開了,扯了韋天寶一把,低聲說道:

“天寶哥,我爹娘說馬頭山的強盜,都被人幹掉了,就是你做的,是不是?”

“我一介書生,三尺微命,手無縛雞之力,哪有那麽厲害?”

“可是我爹娘不會騙我的,他們還讓我別亂說。”小喬咯咯一笑,又說道:

“天寶哥,到了縣城,你陪我去買一些胭脂水粉,好不好?我還想買一架瑤琴,不知道縣城有沒有,貴不貴。”

“沒問題,如果縣城裏有瑤琴,我買一把送給你。”韋天寶很大方。

其實韋天寶去縣城,是有正事的。

要添置一些刀槍弓箭,要打聽一下國際形勢,了解一下當地名流。

如果有可能,還想結交一些士族豪紳,拉拉關係,以後才能站住腳。

沒想到,被小喬纏上了。

喬忠在前麵趕車,笑道:“縣城裏什麽都有,二小姐,隻要你有錢,什麽都能買到。”

小喬卻撇嘴:

“那也不一定,我想買一些最新的詩文集,上次讓忠叔幫我買,就沒有買到。還有天寶哥,我讓他給我借一些詩文集,他一直借不來。”

說著,一個老大白眼丟了過來。

小喬愛讀書,而且很聰慧,過目不忘。

家裏有些書,無非是老掉牙的子曰詩雲,聖人禮製,小喬都看過,現在沒書看了。

韋天寶訕笑:“等我再去三家村胡先生家裏,一定給你借幾本詩文集。如果借不來,我就抄下來送給你。”

小喬又歎口氣:

“可惜我不是男人,我要是男人啊,就去做一個采詩官,行走在鄉間山野,把采來的詩歌編成冊,流傳百世。”

這文藝少女,是沒救了。

華夏大地上,從周朝開始,就有采集民間詩歌的官方職業人,叫做采詩官,也叫采風官。

每年的三月和八月,采詩官就會搖著木鐸,走鄉串戶,采集民間的歌謠,上報朝廷,匯編成冊。

朝廷會從這些通俗易懂的歌謠裏,看見民間的疾苦,檢點自己執政的得與失。

民間歌謠,就是《風》《雅》《頌》裏麵的《風》;官方歌曲為《雅》;朝廷慶典、祭祀所用的音樂和歌曲,稱之為《頌》。

但是真正的采詩官,要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可沒有小喬想得那麽浪漫。

一路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了縣城。

縣城果然繁華,城門口人來人往,摩肩擦踵。

韋天寶先幹正事,跳下馬車,邊走邊看。

小喬也下了車,跟在韋天寶的身後,真像一個小廝。

逛了兩家鐵匠鋪,韋天寶挑選了一批刀槍弓箭,花了四兩多黃金。

自從黃巾起義之後,朝廷允許各地豪紳發展武裝,剿滅黃巾賊。對刀槍弓箭的管製,早已經徹底放開。

小喬對刀槍武器不感興趣,扯著韋天寶,去買胭脂水粉。

喬忠要照顧馬車,隨行不便,就在鐵匠鋪裏等著。

小喬更加自在,很自然地牽住了韋天寶的手。

小手暖暖的,柔若無骨,讓韋天寶有些意馬心猿。

買了胭脂水粉,繼續逛街,卻沒找到賣書賣琴的。

南街人頭攢動,很熱鬧。

小喬擠過去看了一眼,立刻回頭扯住韋天寶:“天寶哥,那邊有個‘詩酒大會’,好熱鬧,快陪我去看看……”

韋天寶不想去,卻被小喬扯進了人群裏。

前方有個高台,上書‘詩酒大會’四個字。

台子上,還擺滿了酒壇酒甕。

一個白臉男子,約莫三十歲,頭戴三梁巾,一臉憨笑,衝著台前的人群抱拳叫道:

“各位鄉親,各位讀書人。我們今天在皖城舉辦詩酒大會,凡是會作詩的朋友,都可以上台,以詩會友。作詩一首,如果合格,就可以換取我們的‘十裏香’美酒一壇!”

韋天寶和小喬對視一眼,微笑點頭。

沒想到,皖城民間還有如此風雅之事。

台上的白臉男子又說道:

“這次詩酒大會,是為了宣傳我們的十裏香美酒。所以作詩有規矩,詩句之中,一定要有‘酒’字,或者‘醉’字,朗朗上口,文理通順,才為合格。”

小喬膽子大,仰臉叫道:“五字詩和七字詩,算不算?”

漢代的歌賦文章,是文學主流。類似唐詩的五字詩和七字詩,剛剛在民間興起,還不成氣候。

台上男子笑道:“隻要寫得好,都算。”

小喬來了興致,慫恿韋天寶:“天寶哥,你上台去作詩,我們贏兩壇酒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