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摸向灑落在地上的湯汁,汁水還有點滾燙,他不太適應的縮了縮手。

指尖蒙上一層紅油,順著豎立的手緩緩往下淌。他看了一會兒後把指頭送進了嘴裏。

“你在幹什麽?”莊子殊草草處理了臉上和頭發上的油點子,剛從衛生間出來就看到了自家喪屍鄰居蹲在地上嘬著手指的一幕,有些奇怪的看向他。

又麻又辣的感覺不太好受,喪屍刺激的口水都快忍不住流了下來,聽到聲音後木呆呆的捂著嘴看向莊子殊,看起來一臉的無辜。

“吃不了吧?”莊子殊了然一笑,用拖把拖掉了地上的火鍋湯汁。“你還是安安分分吃你的肉吧,這些花裏胡哨的還不適合你。”

他盤坐回原來的位置,嗦起了剩下的大半份自熱火鍋。

喪屍一邊捂著嘴不想讓嘴裏的口水淌出來,一邊目不轉睛的看著越吃越香的莊子殊。

還是想再試試啊。

剛吸溜進一根寬粉的莊子殊想忽視這道灼熱的視線也難,一抬頭就能看到鐵門那頭眼巴巴像條哈巴狗一樣的喪屍鄰居,他不禁一哂,“你這算什麽,又菜又愛吃嗎?”

他就是又菜又愛吃,喪屍忍受不了那心裏蠢蠢欲動的**,遵從內心的把臉蓋在了鐵門上。

一張俊臉幾次三番被糟蹋的一塌糊塗,它的擁有者卻完全不在意這些,活像是被吃的奪了舍。

“知道了知道了。”相處了這麽多天,自家鄰居什麽性子莊子殊還能不了解嗎,不給他來上一口接下來他都不用安生了。

鹹魚喪屍麻也吃不了辣也吃不了,莊子殊隻能接了一碗白水來給他涮一涮肉再遞過去,看著一碗被紅油染透的水,他不免有些心疼了起來。

“你就慶幸現在水還沒斷吧,不然要是讓我拿囤的水給你涮火鍋,我絕對先涮了你。”

幾塊肉被放進喪屍伸出的手心裏,外頭一層湯汁都已經被涮掉了大半,現在隻有湊到鼻邊用力嗅一嗅還能聞到些火鍋料香。

這是鄰居變成喪屍後第一次接觸熟的肉食,肉上頭已經沒有了血腥氣,莊子殊也拿不準他對這種處理了的不夠血淋淋的食物還能不能夠接受。

如果能的話,麵對一個不吃生食的喪屍,觀感也會好上很多。

鹹魚喪屍把手上的肉塞進嘴裏,口感有點硬有點老,沒有平常吃的那些那麽軟嫩了。

他用力又嚼了兩下,他不是很喜歡這個口感,雖然聞起來似乎……要比之前吃的東西好一些。

莊子殊一直在邊上仔細觀察著他,看見他嚼動了半天還是咽下了嘴裏的肉,臉上並沒有什麽太過抗拒的神色。

“你可以吃的話後頭的食譜就換換吧。”

用力咽下嘴裏肉的鹹魚喪屍看著笑眯眯的莊子殊,還不知道自己心裏軟嫩的肉即將要離自己而去了。

現在的他隻是略顯無精打采的靠坐回了榻榻米上,對那盒讓他口水不由自主直流的東西失去了探索的興趣。

——

一天的時間總是晃晃****就過去了。

夜晚寂靜無聲,連以前時不時響起的蟲鳴都消失得毫無蹤影。

莊子殊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看過外麵的世界了,從末世開始,他就在規避一切與外界之間的接觸,隻要忙一點,再忙一點,心頭對於麵對恐怖現實的恐懼就會少上幾分。

現在迫於無奈的躺在陽台上看著外頭,反而有幾分難得的鬆散閑適。

月光如水鋪開,讓天色不至於如墨般暗沉什麽也看不見。

今天是滿月,莊子殊盯著那亮白圓月愣住了神,月亮倒是和末世之前沒有什麽變化,這麽一看之下還頗覺得有些恍如隔世。

眼光細細描摹著月亮上明暗不均的光影,突然間,

“這是?”

他仔細打量著月亮,感覺圓月中心在努力分辨下好像能看到一點突兀的黑,並不同於平常看到的暗色。

莊子殊一骨碌爬起了身來,臉緊緊貼在陽台玻璃上更加認真的觀察這奇異的一幕。

他家和喪屍鄰居之間的鐵門沒有重新關起來,透過自家鐵門看見對麵突如其來的動作,癱倒的鹹魚喪屍詫異的抬起了頭。

月亮中心的圓點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在緩緩的擴大,如果不是一直盯著旁邊的小暗塊兒做參照物,莊子殊也察覺不到這個圓點是在擴張的。

這代表了什麽?

難道又要出什麽事了嗎?

頭一次他沒有再在群裏麵沉寂下來,這也是下午打上他主意的一夥人,直接讓他的裝不存在失去了意義。

他劃開手機,拍了張月亮的照片發進了業主群。

6幢912:[圖片]

6幢912:有沒有人也發現了怪異的地方,月亮是不是出現異變了?

半夜輾轉難眠,提心吊膽的人多了去了,莊子殊兩條消息一發出來,大家都紛紛走到了陽台上觀察了月亮。

隨即群裏就炸開了鍋。

6幢313:月亮是不是在變色啊?我沒有看錯吧!

6幢915:我也…我也看見了!

6幢412:這是……什麽新的預兆嗎?

群裏討論的越來越激烈,卻沒有人有能力阻止或者弄明白月亮的變化是為了什麽。

他們隻能聚在陽台上慢慢看著月亮從中心開始一點一點被慢慢被黑點吞噬,直到月亮中心的點變成拳頭大小,他們才看出來那中心擴大的點並不是黑色的,而是濃的仿佛化不開的綠。

一個,綠色的月亮?

如果現在不是身在末世,看到這個場景的人肯定還得調侃一番這頗有歧義的顏色。

但是現在一輪半昏黃半墨綠的月亮高懸在天際,隻能引起人更大的恐慌。

喪屍鄰居終於發現了外麵的異樣,他盯著外頭正在變色的月亮,抵觸又帶著些不由自主的興奮般閉上了眼,舒展在月光浴之下。

在時隔整整三個小時後,異變終於到了頭。無論是建築還是喪屍,又或是陽台裏的人,全都籠罩在一片驚心動魄的綠裏。

街道上的喪屍數量肉眼可見的驟減,原本成群結隊晃悠的喪屍此時隻剩下寥寥幾隻。更多的喪屍都在往月光照射不到的建築裏拚命的擠,似乎是在躲避這輪綠月。

莊子殊早就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圍在被子裏,避免月光照耀在自己的身上,隻剩下手機的攝像頭還暴露在外讓他能夠實時的看清外麵的狀況。

可或許從月亮剛開始發生變化時,這一切就已經開始了,他們注定了逃不過。

猝不及防失去意識前的莊子殊忍不住又問候了今天的闖入者一遍。

要不是要防著他們,他現在在密不透光的臥室裏早就睡過去發現不了這個了。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這月光的原因,但這會兒的他卻是更加羨慕那些已經睡的不省人事,沒有發現異變的人了。

依舊閉著眼睛享受月光浴的鹹魚喪屍聽見隔壁“咚”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了一個緩緩滑倒的巨大蠶蛹落在了地上。

奇怪食物的想法真是讓屍想不通呢,喪屍又充滿疑惑地打量了幾眼,最後選擇重新閉回了眼睛。

——

等意識回籠,再睜開眼睛已經是日頭高懸了,莊子殊捂在被子裏熱的喘不過氣兒來,他手腳並用的掙開被子,隨手從空間拿了塊毛巾出來擦拭掉身上的汗濕,這才打量起了自己。

身體看起來完好,內裏也沒有任何的不適,渾身上下好像什麽變化也沒有。

落於被邊的手機還在不停的震動,莊子殊把他撿了起來重新點開業主群。

出乎他意料的是昨晚似乎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昏了過去,在他失去意識以後,群裏依舊熱鬧的討論到了天明。

這又是為什麽?

他仔細翻了翻昨晚昏迷後的所有聊天記錄,沒有一個人在群裏表示過自己或者是家人有暈過去了的。

好奇的同時,他忍不住遍體身寒。

這時候的特殊性並不顯得都是好的,他也難說自己這回到底會不會變成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或者是會不會丟了這一條小命。

他皺著眉頭不停的翻找著群以外的信息,試圖看看還有沒有人是和他一樣的。

終於,在連換好幾個軟件下,他在末世開始後興起的一個求助論壇上,找到了幾條有用的消息。

那些求助信息無一例外都是家裏人代發,訴說著自家有人突然昏了過去,想向外界尋求一些幫助和解決的辦法。

這下看來,這是有著特殊性和選擇性的昏迷了。

弄清了一些現狀的莊子殊終於關上了手機,用力捏了一下眉心緩解因為高度集中而造成的頭部以及眼部的酸痛。

喪屍鄰居不斷發出的異響也才終於傳進了他的耳朵裏。

那聲音活像老鼠在偷吃,細細碎碎的“哢啦哢啦”響個不停。

莊子殊斜眼看去,是自己家鄰居在拿鐵門磨牙。也不知道到底磨了多久,那空心的框架子上都出現了密密的,有些凹陷的牙印子。

見這個敲門也敲不醒,嚎也嚎不醒的奇怪食物終於坐了起來看向他,他這才鬆開了咬著門框的牙,露出了一個僵硬到近乎恐怖的笑容。

莊子殊不忍卒睹,捂著眼匆匆低下了頭去。

鹹魚喪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