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 每個進出基地的人手上都會有一張壓了特殊鋼印圖案的卡片,算是一個通行證。”周雲山從懷中的口袋裏摸出一張卡片,看起來像是末世前每個公司前台都會放著一大盒的那種, 上頭還印刷著“潢利科技有限公司”的字樣, 被簡略的刻著他的名字,然後按上了一個鋼印。

他把卡片遞給宋駒查看, 齊喑在一旁咂舌, “廢物二次利用啊,名片上頭再刻名片。”

宋駒的指腹壓過凹陷的紋路,這個鋼印確實不是他們現在能做出來的。

“你有什麽目的?”宋駒把名片還給他,下意識的擺出了桌上談判的架勢。

周雲山笑著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麽目的,這算是你們幾位允許我們暫住在這兒的報酬。”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莊子殊才不信他什麽目的都沒有, 他拖著倦怠的嗓音問, “你們都被人追的被迫逃跑,我們做不出這個鋼印, 你就可以嗎?”

“我們雖然是被人追殺, 但是原先的基地裏還是有過命交情的朋友, 他們與我們表麵不見交好,所以在基地比和我們一起逃亡要安全的多,聯係上他們, 請他們幫忙弄來幾張鋼印名片還不算難事,也並沒有太大的風險。”周雲山組織了一下措辭, 提出了一個方法。

這種可能把朋友拉下水的方法, 莊子殊聽起來還是有些不喜, 不過他也能理解周雲山提出這個方法的原因, 危險小,但誰說不準能給自己帶來高回報,隻是現在不知道他到底圖的什麽。

齊喑腦子裏就沒有他們三人那麽多的彎彎繞繞,隻覺得這麽聽下來,隻要讓他們在離自己那麽遠的山頭暫住一個月,不用費什麽危險,他們就可以順順當當的進基地搜集到信息然後回來,感覺好像穩賺不賠啊!

“我再考慮考慮,你們自便。”莊子殊卻是沒有一口答應下來,他甚至暗暗在心裏給周雲山打上了個“老狐狸”的標簽,這種人還是適合宋駒來對線,自己一個末世前的社畜哪能適應和這種人打交道,什麽時候被坑的褲衩子都沒了也不知道。

像齊喑就是典型的被人賣了還能樂顛顛的給人數錢那一類。

——

“哥,你怎麽不同意那人說的啊?”等走到徹底看不見人影了,齊喑這才把自己忍了一路的問題問出來。

莊子殊和宋駒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憐愛的看著一個小傻子,“你真當他什麽都不求,隻是單純為了回報我們同意他們暫住啊?”

“啊?”齊喑默默的呆住了,“難道不是嗎?我們也算幫了他們,他們想著報答我們不也是應該的嗎?如果是我的話,我肯定也想著能幫一點是一點。”

莊子殊看著他這呆呆傻傻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笑出了聲,臉上病態的脆弱卻配上大笑出聲時的活力感,這種奇異的矛盾讓人有些移不開眼,宋駒直到被莊子殊戳了一下才回過神,“我覺得你說的對,還是得帶齊喑出去看一看,好好感受一下末世才行,不然他的性格在現在可太吃虧了。”

“哥!我這叫傻人有傻福,我媽說的!”齊喑不滿的撇了撇嘴。

“回家回家,吃飯睡覺。”莊子殊把腿上一直沒來得及更換的染血紗布丟掉,猙獰的傷口看的齊喑一陣陣肉痛。

他自覺的聚水衝洗莊子殊受傷的傷口,齜牙咧嘴的仿佛是傷在了自己的腿上,“哥,你這都是怎麽搞的啊,宋哥都在你邊上了,竟然還能傷成這樣。”

老樹藤也邊移邊等著莊子殊回答,它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一直在上頭等著,怎麽人就會突然消失不見了那麽久。

“野豬坑裏頭還有個洞,”莊子殊慢條斯理的清理掉皮膚上凝結的血塊兒,這個傷口反複崩裂了好幾回,血糊的哪兒哪兒都是,“我運氣不好,一腳踩進去了,下頭實在太大,我們就到今天才成功出來,下回帶你一起去看看。”

“要兩天多才能出得來,這得多大啊。”齊喑震驚的直了眼。

熟悉的小院出現在眼前,莊子殊回到裏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車收進了空間裏,“我們後頭下山路上看看能不能搜集到汽油,沒車的日子我是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可是哥,你以前蹬自行車也活的好好的。”齊喑的話音剛落,莊子殊的一個爆栗就落在了他的腦袋上,他的笑容咬牙切齒,透露出一股危險的氣息,“小齊啊,不會說話可以選擇不說!”

在人前宋駒倒是沒想過把莊子殊背回到客廳去,一個是怕齊喑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他們,另一個是想想莊子殊應該也不會答應這麽幾步路還要用這種方式回屋。

”宋駒,你看我們需要接受周雲山他們的提出的幫助嗎?莊子殊總覺得雖然他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但不安穩因素實在太多。

宋駒把他的手搭到自己肩上往前走,這個問題他在路上想過好幾回了,最後得出的結論依舊是:“不需要。”

這倒是合了莊子殊的心意,他是真的不想和不認識的人糾葛太多,雖然獲取信息是必要的,但如果能有不接觸的方法他簡直是求之不得,“你有什麽辦法嗎?”

“剛才那個周雲山給我們提供的消息已經夠多了,我們不過是想要獲取了消息就走罷了,每天總有外出搜尋物資的人,不然他們支撐不起龐大的基地供給運轉。”宋駒扶他到沙發上坐下,齊喑已經去給自己煮麵了,宋駒忍不住雙腿交疊坐在他的對麵,但又覺得這是個壞習慣,默默的把腿重新放下,“基地裏拿吃的換信息簡直不能更容易,如果順利的話我們隻要進去一天就能返回,你看到他剛才遞過來的卡片了嗎?上頭連個照片都沒有,全靠刻上的字來確認身份。”

“你的意思是,我們去搶幾張身份卡?”莊子殊立刻明白了宋駒的意思,“可是外出找物資的應該是異能者才對吧?他們的身上都有定位芯片,這太容易被發現了。”

宋駒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哪兒有那麽多異能者供他們來使喚,現在的階級分層應該是最頂頭的一批上位者,或許是基地實力最強的幾個人,再往下分成水平稍遜的異能者,最底下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占了大頭的應該還是普通人。”

齊喑探出腦袋來連連點頭,“宋哥說的對!他們前兩天也給我透了些消息,基地裏頭領頭的有三個人,我聽說實力是由圓月異變那一次昏倒的早晚決定的,暈倒時月亮顏色變化的越多,這就代表你的異能會發展到的地步越厲害,據說那三個人都幾乎是顏色把月亮染盡了才昏過去的,不過現在分層好像還是得靠挨個切磋才能分清,畢竟誰也不知道別人報上來的時間是真是假。”

“圓月異變?”乍一下聽到那麽久遠以前的事,莊子殊還認真回憶了一會兒,“我對你那一晚有點印象,那會兒聊著聊著突然就沒消息了,我往外頭的月亮看了好幾眼,你是藍色染了半個月亮多一點。”

“是嗎?”齊喑沒想到還能得知自己的,他對於自己暈過去時外頭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那哥你的呢?白色月亮那晚我有印象,是顏色染完了的,不過我猜白色應該是對應你的空間,也不知道這個異能到後期又能有什麽用處。還有一個是綠色的,哥你還記得嗎?”

這他怎麽可能會不記得,畢竟他是盯著月亮正入神突然就昏過去的,他和齊喑說道:“也是顏色染透了才暈的。”

這麽牛!齊喑從廚房竄了出來,“哥!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去基地搞個老大當當了?”

“那要照這說法讓宋駒去的話不就是喪屍統治人類了?”莊子殊沒有這麽遠大的誌向,“畢竟宋駒什麽月亮都曬了個遍,我們該有的異能他幾乎是一樣不落。”

喪屍統治人類啊……齊喑想了想還是有點不適應,“要不打個商量,你倆一起統治?”

“一邊兒做你的麵去,”莊子殊笑著抬起完好的右腿輕踹了他一腳,“最近是不是又從手機裏找到了什麽中二片子看?”

齊喑被他趕去繼續做飯給自己吃了,宋駒這才接著原本的話頭講了下去,“我想比較大的可能性是異能者和普通人會被混成一個小隊,普通人雖然可能傷不了喪屍,但也還有一把子力氣可以賣。”

“但是宋哥,異能者被喪屍咬了以後不會感染,如果這樣子組隊的話,異能者受傷了也不要緊,普通人賣的卻是命,我覺得他們應該是不會同意的。”齊喑在廚房一直聽著,突然想起自己還有這麽個最重要的信息沒有說。

異能者被喪屍咬了不會感染?莊子殊坐直了身子把目光投向他這兒,“你確定嗎?”

齊喑點了點頭,“那五個人裏頭有個小姑娘,兩天前就被小黃抓傷了,但是一直到今天你們回來她也沒有異變。”話音未落,他又補充道:“當然也不能全信,畢竟我沒有親眼看到她被抓。”

“那就先當他們說的是真的,我們剛才講的就要全部推翻,”宋駒還是忍不住把長腿交疊了起來,單手撐在膝蓋上指尖一點一點,這應該是他養成了很久的習慣了,“普通人願意幹的隻有相對來說足夠保證安全的活,不然待在基地和獨自求生沒有太大的差別。或者說,普通人每周有固定的次數參與物資搜尋,這樣哪怕是要賣命,也比一個人求生時的次數少,加上有異能者在身邊也更加安全一些。”

莊子殊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眯了眯眼,感覺自己的後槽牙隱隱有些發癢,這該死的,熟悉的,仿佛壓榨員工時的氣息!拳頭硬了。

感受到莊子殊朝自己投來的“熾熱”的灼灼目光,宋駒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更加正經,也越加投入,舉手投足間滿是自信的味道,“我們可以在基地外蟄伏一段時間,摸清楚他們大致的分隊和的行動路線後就可以動手,爭取當天就返程。”

“莊子殊?莊子殊?”宋駒等了半天沒等到莊子殊的回應,他伸手在他的麵前晃了晃,“你覺得行不行?”

莊子殊這才從痛毆老板的幻想裏回過神來,“行,當然行了小宋。”

“那……我明天去和他們說不需要他們幫忙,讓他們時間到了自己下山去?”感覺莊子殊狀態好像不太對勁,宋駒詢問的話裏還帶上了一絲遲疑。

“好,”莊子殊終於調整好了心態,這會兒又不是他在給宋駒打工了,現在,他是人家的老板,他得支棱起來!

他草草的塞了些食物下肚,給宋駒他們留夠了食物就回房睡覺去了,他強撐著清醒太久,實在有些受不住了。

——

這一覺睡的天昏地暗,在熟悉安心的環境裏,他恨不得把這幾天沒睡夠的覺全給補回來,所以一覺睡醒時,竟然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天將要蒙蒙亮的時候了。

莊子殊揉了揉因為睡眠過長而發脹的腦袋,腿踢蹬了一下,卻撞上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借著窗簾縫裏微弱的光芒,他眼前模糊的場景終於慢慢清晰了起來,他的被子下,自己下半身的位置,可疑地出現了一個鼓包,皮膚上還伴有奇異的膚感。

這個大小,這個尷尬的位置……他哆嗦著手,將手臂伸進被窩裏頭往下摸去。

先是一個結實的肩膀,順著它往上,莊子殊指尖顫抖,他摸到了一截修長的脖頸,然後是一顆長著粗硬頭發的腦袋。

他的手指狠狠的插進這人的頭發裏捏住,另一隻手飛快的掀開了身上的被子,外頭冰冷的空氣立馬灌了進來,凍得他打了個寒噤又想把被子蓋回去。

視線趕緊下移,果然又是宋駒!

他以一種獨特的姿勢跪伏在自己的左腿邊,高挺的鼻梁和他的傷腿離得極近,冰涼的呼吸打在他為了避免壓迫傷口而直接穿著平角**睡覺的光滑裸/露的皮膚上,激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如果不是莊子殊之前教會了他不能咬自己,再加上自己的意識在暗地裏拉扯,不然就衝著他這垂涎欲滴的目光,莊子殊覺得自己早就被他一口一口的咬沒了。

但即使是如此,莊子殊拽著他頭發的手也依舊沒有放鬆,而是更加用力的把他拉離了自己的腿邊,昨天在腦海中幻想的暴毆老板在這一刻幾乎就要成為了現實。

“最好等你清醒的時候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宋!駒!”自己麵子裏子算是都對著宋駒丟盡了,昨天為了防止宋駒進來,他不僅鎖了門,還拿著大櫃子擋住了門口,隻要一移,發出的聲響就足夠把他吵醒,可沒想到還是沒防住這個賊一樣的鹹魚喪屍。

宋駒遠離了腿,又想蹭過來和他的脖頸貼貼,莊子殊就差氣的笑出了聲,“你要是能控製自己行動的話,我真想勸你不要找死。”

被狠狠關在了門外的宋駒心頭略顯委屈,以前也是這樣的,可也沒見他對自己發過那麽大的火啊。

這人變了!他不耐煩自己了!

他的心裏燃起了一種名為叛逆的情緒,這在人生這麽多年直到變成喪屍後,才終於姍姍來遲了。

莊子殊不給他進,他便要進,他非要和這個變了心的奇怪食物貼貼不可!

房間裏,莊子殊受了這麽大一通驚嚇後也是再也睡不著了,他幹脆起身,找了條比較寬大的褲子準備套上。

宋駒就在他把褲子拉到腿彎處時猛然間重新闖入了,莊子殊坐在**,覺得自己這會兒半穿褲子的樣子甚至不如不穿,他的臉上青紅交加,牙齒被磨的“哢啦哢啦”作響。“宋駒,你存心來找死的是吧?”

莊子殊怒吼的聲音把三樓睡夢中的齊喑都吵醒了,他驚恐的從**彈坐了起來在一瞬間擺出了防禦姿勢,“誰!是誰?!”

宋駒頭一次被莊子殊手裏的綠枝抽出了房間,等到齊喑飛快的穿戴整齊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坐在沙發上黑著一張臉的莊子殊和憋憋屈屈縮在一旁,且臉上還有兩道細痕的宋駒。

兩人之間,或者說是莊子殊對宋駒之間單方麵的恐怖磁場讓他不敢去插足,隻能艱難的咽了口口水,道:“哥……那個,有早飯吃嗎?”

莊子殊把幾個小麵包在餐桌上扔的四處亂滾,足見他的火氣之大,齊喑趕緊摸上去撿了一個拆開包裝後躲在一旁慢慢啃著,本來他還想著能不能在中間當一當和事佬,現在看看還是算了吧,宋哥怎麽能把人惹成這樣的,莊子殊的脾氣已經算是相當好了啊。

而他那不知悔改的宋哥現在還感受不到莊子殊的怒意,依舊沉浸在自己一早上被嫌棄了兩次的悲傷裏不願動彈。

齊喑隻能默默的在心裏為他祈禱,宋哥還是自己自求多福吧。

事實證明,宋駒不清醒的時間確實是越來越短的,大概在兩個鍾以後,坐在沙發上的他突然渾身細微的一震,此時他還是背對著莊子殊的,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被發現。

但是癱坐在旁齊喑就不一樣了,他完完全全能看見了宋駒那副由委屈,變成震驚,又由震驚變成麵無表情,活像成了個活不久的死人一樣的臉色。

能在他的臉上看見這麽豐富的表情還是頭一回,這讓齊喑對於他倆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更加好奇的抓耳撓腮。

三人之間又這麽詭異的保持了短暫的沉默,突然,莊子殊“謔”地站起了身,像是想要去拿些什麽。

一直在不停做賊心虛的宋駒也猛地彈起身子挺直了後背,這一行為太突兀和太可疑了,莊子殊立馬把眼神投向了他,麵上帶著和善的微笑,“總算醒了啊,宋,駒。”

“醒……咳,醒了。”宋駒平常一貫沉穩的聲音這回卻帶上了一絲顫抖,這幾分鍾裏腦海中莊子殊坐在床簷雙腿白皙,褲子半掛的場景怎麽也揮之不去,他咽了咽口水,聲音忍不住更抖了。

這會兒比起找死,誰能比得過他自己啊。

“醒了,那我們就來好好算算。”莊子殊本來想去拿水喝的動作停滯,他轉身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與此同時,宋駒卻站起了身奪路而逃,一轉眼就跑出了大門,“那個,我先去山上回絕了那些人,你們……你們先忙!”

【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