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伯棟安排我在北院暫住,這是一個雅致的院落,從院中的小亭剛好可以看到遠處的海麵,亭乃是四根兩尺方圓的大捕木挺立地上,離地兩丈,再用山中特產香草搭成一個穹頂,不借雕漆,也無欄杆。院內幽蘭香草最多,不知用什方法,連那亭頂上麵的香草也都清鮮如活,上麵還垂下許多絲蘭,沿著亭邊隨風飄拂,別有一種古樸清麗之趣,眼界更是雄曠無比。
亭內外用具多半整塊楠木所製,全是實心,共有一張矮桌、四個香草織成的蒲團、一個大木樁,另外還有大小兩個木榻放在亭內。左角放著一個小泥爐和幾件陶木所製茶具、兩束極整齊的鬆柴和一些木炭,全都清潔異常,床榻用具尤為古雅合用,似是主人閑來到此坐臥,看山望海之用,坐在亭中微風輕送,海浪聲聲入耳,讓人不由生出遠離塵世喧囂的感覺。
蘇三娘把周朗送到這裏,就離開西門府邸找她的姐妹去了,她對我們極為放心,從回龍鎮帶來的財產全都暫時寄存在這裏。
瑤如身體有些不適,早早的上床休息。
我看到她心情不佳,悄悄離開了房間,讓她一個人好好清淨一下。
周朗在院內正在舒展著筋骨,一路拳腳打得虎虎有風,我讚道:“周師傅的拳腳果然厲害!”自從跟他學習刀法以後,我便稱他為周師傅。
周朗慌忙停住動作,笑道:“平王見笑。”
我伸手指向他腰間的長刀:“我練習刀法也有幾日,周師傅既然傷勢已經痊愈,親自指點我幾招如何?”
“小的遵命!”
周朗抽出長刀恭恭敬敬遞到我的手中,自己從樹上折下一段樹枝道:“平王不必顧忌,盡管向我攻來!”
這還是我學習刀法以來第一次和別人演練,高舉長刀大吼一聲,向周朗的頭頂劈落,因為擔心傷到周朗,我並沒有使出全力。
周朗神情泰然自若,直到刀鋒距離他的頭頂還有三寸多處,揮動手中樹枝‘托!’地一聲擊在刀身的側緣,一股沿著刀身傳來,我手臂微微一麻,刀鋒頓時偏離原來的方向,險些脫手飛了出去。
周朗手臂斜向下方用力,樹枝貼住刀身向下弧形牽引,我再也拿捏不住,長刀失手落在地上。
周朗為我揀起長刀重新遞入我的手中:“對敵之時,容不得半點心軟遲疑。”
我心中一震,這對敵之道和政治鬥爭竟然有相似之處,我握緊長刀,向後退了兩步,隻有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充分的施展出自身的招數。
我猛然一個前衝,這次手頭再也不敢留情,長刀發出一聲呼嘯,徑直向周朗的前胸刺去。
“好!”周朗讚了一聲,樹枝斜斜的向刀背擊來,他主要的應對之道就是避其鋒芒,刀鋒雖然銳利卻無法準確砍中樹枝,樹枝一個巧妙的旋轉,壓在我的刀背之上,頓時將我的這次攻擊完全化解。
我忽然悟到一件事情,太後和白晷之間的爭鬥,不正像我和周朗的這場比試,樹枝雖然柔弱,隻要運用巧妙,一樣也可以和鋒利的長刀抗衡。
我和周朗在院中對練了一個時辰,由開始的生疏漸漸變得熟練起來,周朗忍不住讚道:“平王的確是練武的奇才,當年在下學習這套刀法整整用去了一年的時間。”
我微微一笑,收起長刀,拿起桌上的毛巾拭去額頭上的汗水,武功和政治其實殊路同歸,都是在對敵人充分觀察了解的基礎上,尋找對方的弱點,力求一招治敵,我在這些方麵天生就異常的敏銳,雖然從未修習過武功,可是我審時度勢的能力早已非常人所能比擬,也許這就是讓周朗歎服不已的原因。
西門伯棟當晚在府內設宴為我接風,錢四海拄著拐杖也參加了晚宴,經曆了回龍鎮的那場生死劫難,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更近了一層。
錢四海悄聲向我道:“現在我是一貧如洗,隻好死皮賴臉的住在西門老板家裏了。”
我偷笑道:“錢老板打算何時接管鹽場?”
錢四海道:“不急,我打算先去找徐達遲。”他慶幸道:“幸虧我將特赦令和信件都貼身攜帶,不然的話,這次恐怕麻煩就大了。”
想起弄丟了那道晶後的懿旨,我不禁有些汗顏,錢四海辦事果然比我要周到的多。
西門伯棟深諳待客之道,他並不問我們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整個晚上都在熱情的敬酒,除此以外就是大談中山國和大秦的風土人情。我和錢四海對主人的熱情都表現出十分的感激,一直喝到午夜方才散去。
回到住處,卻發現瑤如並不在房內,我本來以為她可能去了院中散步,可是找遍整個庭院也沒有發現瑤如的影子,心中頓時驚慌起來。
問過周朗才知道,瑤如傍晚時出門去散步,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我並不想驚動主人,悄悄向總管蘇遠林借了兩匹馬,和周朗兩人出門去尋找瑤如。周朗在此之前曾經來過濟州兩次,對這裏的地理情況有一些了解,我們在府邸周圍搜索了一遍,仍然沒有看到瑤如的身影。
我擔心道:“這兩天她始終心緒不寧,我應該多多關心她才對……”
周朗自責道:“都是小人失職,我原該跟著瑤如小姐的。”
“這與你無關,是我自己太過疏忽……”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若是瑤如出了什麽事情,我很難原諒自己。
周朗道:“殿下,不知道瑤如小姐在濟州有沒有親戚和朋友?”
我心中一動,瑤如自小在這裏長大,對這裏的環境一定相當的熟識,按理說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情,我低聲道:“周師傅,你可知道田氏家族的舊宅在哪裏?”
周朗點了點頭道:“田氏舊宅就在西南方的‘東歸大街’,殿下怎麽突然想起問這些?”
我當然不會將瑤如的身世告訴他,揮鞭道:“走!帶我去看看!”
我和周朗策馬揚鞭,沒多久便來到一片氣勢恢弘的建築前方,周朗指著田府大門道:“田氏府邸自從田循落難後,已經被封多年,裏麵早就已經荒廢。”
我借著月光仔細看了看門口,那封條仍然好端端的貼在上麵,並沒有人動過。
我放緩了馬速,沿著田府的外牆緩緩前進,卻見前方道路之上出現了一座巨型的石製牌坊,一位麗人手捧瓷壇,仰望著牌坊呆呆如神,不是瑤如還有哪個。
我向周朗做了一個手勢,翻身下馬,將馬韁扔給周朗,悄然向瑤如走去。
我脫下鬥篷,為瑤如披在身後,瑤如這才驚覺過來,轉身看了看我,淚眼中露出寬慰之色。
我摟住她香肩道:“怎麽一個人到這裏來了?我好擔心你!”
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瑤如潔白的俏臉滑下,她泣聲道:“十五年前秦國發生旱災,我爹爹從大漢、大康購入糧食開倉賑災,這座功德牌坊就是當年宣隆皇表彰我爹爹的善行所立,……當年還賜予我田氏一族免罪金牌一麵,沒想到最後還是背信棄義對我爹爹下手……”
我憐惜的吻了吻她的額頭,從我的觀點宣隆皇的作為並不難以理解,田氏對鹽業的壟斷,決定了他們家族在大秦經濟中超然的地位,宣隆皇絕不會甘心讓國家的經濟命脈把握在田氏家族的手中。
瑤如回身遙望田府的高牆:“我好想再見爹爹一麵……”
我輕聲勸慰道:“你放心,你們父女總有重逢的一天。”
瑤如抽抽噎噎道:“我來此是想把母親的骨灰放回祠堂……可是……”
我點了點頭,決意滿足伊人這個的心願。示意周朗過來,扶著瑤如踩在馬背之上爬上了高牆,我也隨後爬了上去。周朗有些擔心道:“殿下……這裏是朝廷查封,您……”
我笑道:“你留在這裏幫我望風,我去去就來!”
周朗解下腰間長刀扔給我道:“帶上防身!”我伸手接過向他笑了笑。轉身從圍牆上跳了進去,又把瑤如接了下來,這裏荒廢以久,院內的荒草已經有齊人高。瑤如闊別故宅多年,睹物思人妙目之中淚光漣漣。
*****************
隆重推薦靜官新作《獸血沸騰》http://smenhu.cn/smenhu.cn?Bl_id=45050
幻之狼新作http://smenhu.cn/smenhu.cn?bl_id=43436
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