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位於東海之濱,海深水闊,這裏得天獨厚的條件造就了許多大型的港口,高麗、東瀛的客商通過此地來往買賣,成為八國的客商與海外貿易的重要口岸。
馬車駛入濟州城郊,官道兩旁垂柳蔭蔭,隨風輕動,宛若綿延不盡的綠色絲絛。周朗和蘇三娘並肩坐在車頭,驅策著馬匹,輕聲耳語,不時發出暢快的笑聲,看來兩人之間肯定有過一段故事。
一踏入濟州境內,瑤如的情緒便顯得異常低落,雙目憂傷的望著車外,呆呆出神,我知道她一定在回憶家族的輝煌過去。
蘇三娘轉身道:“我在濟州城內有一位金蘭姐妹,入城後我們可以先去她那裏暫時落腳。”
我心中暗道:“三娘的姐妹八成也是***場中的人物,此次我來濟州是受了晶後所托,若是住在那種地方恐怕不便。隻是我在回龍鎮遺失了懿旨,見到沈馳又該如何取信於他?”
馬車已經來到城門前,周朗緩緩停下馬車,我掀開車簾,卻見前方數十名衛兵正在逐一盤查過往人群。
周朗道:“公子!看來要下車檢查!”
我和瑤如下了馬車,兩名衛兵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我們兩眼,其中一人驚喜道:“你可是龍公子?”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從未來過濟州又怎會有人認識我?
城牆前一位青衫老者到喊聲,慌忙來到我的麵前,拿出一幅畫像核對了一下,大聲道:“你就是龍胤空,龍公子?”
我更加摸不著頭腦,他居然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向他手中的畫像看了看,果然那畫像上的男子竟和我有七分相似。
那老者笑道:“龍公子不必生疑,我是受了主人的囑托在這裏等你的!”他自我介紹道:“在下蘇遠林是西門老爺的管家!”
我忽然想起,臨別秦都之前,西門戈曾經說過他的二叔西門伯棟在濟州經營東碭碼頭,微笑問道:“先生口中的主人可是西門伯棟?”
蘇遠林笑道:“正是我家主人的名諱!”
他揮了揮手,兩輛豪華的四駕馬車向我們的身邊而來,蘇遠林恭敬的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龍公子請上車!”
我心中對發生的情況已經猜測了七八分,定然是錢四海安然脫困,逃到了濟州,他肯定為了我的事情去求西門伯棟幫忙。我向蘇遠林問道:“錢老板怎麽樣?”
蘇遠林微微皺了皺眉頭:“錢老板於五日前來到了濟州,他身上多處受傷,隨他前來的兩名侍衛傷情也是十分嚴重,我家主人專門為他請了名醫診治,現在他還在養傷。”
確信錢四海仍然活著,我稍稍放下心來,一切還是等見到錢四海再說。
西門伯棟在濟州的權勢很大,路人看到他們的車馬紛紛避讓。
濟州城道路筆直廣闊,路上行人稀少,據蘇遠林介紹,濟州城內居民大都以港口謀生,現在正是上工的時候,所以日間城內顯得異常冷清。
馬車在城內前行了五裏,然後轉而駛向正北。耳中已經聽到波濤之中,海水的鹹腥味道撲麵而來,我拉開車簾向前望去,卻見前方一片蔚藍的海麵出現在眼前,海水反映著空闊的天光,變幻無極,儀態萬千,在晴朗的天空下越發光豔的無法描畫。
西門伯棟的府邸便建築在臨海的小山之上,馬車在門前空闊的草地停下。
門前早有幾人恭候在那裏,我剛剛下車,一人便大笑著向我走來,朗聲道:“龍公子!在下久候多時了!”他四十多歲的樣子,身穿質地上乘的葛黃色繡邊長袍,身材高大,五官輪廓棱角分明,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粗獷,最為奇特的是他的胡須竟然全部都是棕紅色。
我心中料定此人定然是西門伯棟無疑,慌忙上前兩步道:“來得可是西門老爺?”
西門伯棟熱情的握住我的雙手哈哈大笑道:“正是在下!”,他揮手向我作出一個邀請的動作,和我並肩走入府邸。
西門伯棟的府邸建築的十分精巧,走入其中宛如進入了江南園林。府內數十處樓台亭謝,參差錯落,掩映其間,形勝天然。園內異常靜謐,越覺清麗脫俗。沿途所見仆人大都在靜靜勞作,即便是之間交流也是用手勢表達,看來西門伯棟門規甚嚴。
七八轉折以後,由一座嶙峋的太湖石旁側轉過,耳邊聽到水聲潺潺,麵前忽然開爽,現出一片池塘。水源本是前麵溪流,經過匠心布置,由地底用竹筒引水,從七八丈高的假山缺口倒掛下來,化成五六道大小飛瀑直注池中。池大約有十畝,高木垂柳環繞池邊。對麵一座竹製敞廳,廳前約有畝許平地,芳草芋綿,綠淨無塵,廳側廳後,修篁千竿,撐霄蔭日,映得幾案皆成碧色。
我一麵瀏覽路旁景色,一邊問道:“錢老板可在此處?”
西門伯棟道:“他的足踝受了傷,仍然躺在床上。”他指了指東邊的回廊道:“就在那裏!”
我跟著西門伯棟向錢四海養傷的地方走去。
走過回廊,穿越盡頭的拱門,眼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庭院,錢四海正睡在躺椅上昏昏沉沉的曬著太陽。
他聽到動靜睜開雙眼向我們這邊望來,肥胖的臉上露出驚喜無比的神情:“龍公子!”他掙紮著想站起身來,我慌忙上前按住他的身軀道:“你傷勢仍未痊愈,且不可移動身子。”
西門伯棟示意蘇遠林帶著瑤如等人先去安頓,又讓仆人泡來茶水,和我一起在錢四海的身邊坐下。
錢四海談起往事仍然滿懷歉疚:“錢某真是罪該萬死,讓那幫馬賊驚擾了公子!”在西門伯棟的麵前他仍舊注意掩飾我的真正身份。
我笑道:“錢老板不必自責,那件事已經過去,再說我又沒有受到什麽損失。”
錢四海連連點頭,這才轉向西門伯棟道:“這次多虧了西門兄仗義相助,不然錢某也不可能這麽快的和公子重逢。”
西門伯棟笑道:“錢老板太客氣了,你們能來找我便是看得起我西門伯棟,在濟州城內隻要我能夠做到的,兩位盡管吩咐。”此人性情頗為豪爽,讓我對他不禁生出好感。
錢四海道:“那日我和龍公子失散以後,李東和管潮拚死把我救了出來,我的足踝在混亂中被人踩中,不幸骨折,找到車馬後,我曾經讓他們兩個回去找公子,可是回龍鎮早就成為廢墟瓦礫不見一人。”錢四海感歎道:“我們隻好先行來到濟州,求西門老板幫忙。”
西門伯棟補充道:“我讓畫師根據錢老板的描述,繪出了公子的樣貌,發給守門士兵,讓他們留意過往人群,幸好沒有錯過!”
看來西門伯棟和濟州的官員一定十分熟識,也許他認識沈馳也未必可知,我心中不由一動,可當著錢四海的麵又不便相詢。
直到西門伯棟陪我前往住處的時候,我方才問道:“西門老板,不知這裏可有一位叫沈馳的官員?”
西門伯棟雙目露出迷惘之色,許久方道:“的確有一位叫沈馳的官員,他好像是南門的城守……不過我已經有很久未曾聽到他的消息了……”
我這才知道沈馳並不是像晶後所說的濟州城守,而是濟州城東門的一個看門官兒,此人若真的是晶後口中的經天緯地之才,甘於默默無聞的守上十年大門,確有常人所不能及之耐性,我心中對沈馳的期待又增加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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