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素琴叫姐姐,於清檀隻覺得刺耳。
畫屏從廳外進來道,“放肆!咱們夫人又豈是你能叫姐姐的?夫人乃太傅府嫡女,又是獨女,其哥哥也是陛下親封的將軍,你一介宮婢竟敢稱夫人為姐姐?”
“是…是妾不好,逾越了身份。”素琴慌張跪地,滿是驚慌與無措的看向喬煜。
她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有信心的,自小教坊司的嬤嬤就說她長得美,將來總有一日會飛黃騰達,隻要她夠聰明。
雖然她容貌不及於清檀,不過,嬤嬤說她有種我見猶憐的獨特之處,她不信憑她的手段爬不到高位!
於清檀微微皺眉,“你先起來吧!畫屏,你讓李管家給她安排住處吧,明日我便要回太傅府,所以一切從簡,屆時你也隨我一同去吧。”
“妾多謝夫人!”素琴在心底已經對於清檀有了初步的了解,並未將她放在心上。
一個不諳世事的官家小姐,雖然身邊有得力丫鬟,不過在她看來,於清檀對她構不成威脅。
素琴離開後,於清檀剛準備離開,卻被喬煜拉住了胳膊,“對不起,又讓你受委屈了。”
“既然是陛下賞給夫君的人,夫君留下就好,又何必道歉。”
“我答應過你,隻會有你一人,明日我便會奏請陛下收回成命。”
於清檀垂眸,“誓言一事,夫君還是忘了為好。”
“娘子可是不信為夫?”喬煜定然問。
於清檀道,“信與不信由不得妾身,妾身敢問夫君,可是真的不想納妾?”
她自然記得當初喬煜的誓言,隻不過陛下賜女子給喬煜,更深一層的意思,或許是不再信任喬煜,想安插人手也說不定。
“千真萬確,為夫就是想向陛下求得你最喜歡的畫作送給你,沒成想領畫時,陛下竟然還附送了名女子。”喬煜鳳眸微斂,委屈的模樣讓於清檀略有些不忍。
“妾身知道了。”說著,於清檀親自將桌上的十幾副畫作費力的抱了起來,準備去書房。
喬煜忙從於清檀手中勻了部分出來,“這些交給下人們去做就好了,娘子又何必親自放置這些書畫。”
“這是夫君向陛下求來的,妾身自然要好好放置這些畫作。”
見於清檀說話時神色如常,還如此珍惜他送的畫作,並未有生氣的跡象,喬煜稍稍鬆了口氣。
來到書房,於清檀將畫一副副打開,發現畫作保存的極佳,畫作生動,卻又有一絲抽象,的確是王石先生的真跡。
“夫君有心了。”於清檀欣喜的看著畫作說道。
見於清檀目光都未曾離開過畫跡,喬煜心裏不由沾沾自喜,看來東西送對了!
沒一會,見於清檀將畫小心翼翼的收好後,喬煜才道,“陛下應當開始對我們有所提防,這名女子的身份有待查證,不過娘子若想處置她,隨意找個理由就是了。”
“既然她是陛下賜的,目前還不便處置,不過夫君那裏可有法子讓陛下放下戒心?”於清檀來到喬煜身前問。
喬煜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陛下不信任一切都來源於秦言的星象之說,為夫已經找來了幫手,過不了幾日,他就會過來。”
於清檀略帶疑惑,“夫君請的人是?”
“林子潯!”
“夫君的三師兄?”
喬煜眯眼輕笑,“沒錯!”
於清檀仔細想了想,覺得請來林子潯的確可以解了他們如今的困惑,隻不過將林子潯請來,那不是讓他與秦言鬥‘法’?
這畫麵怎麽想都覺得有些怪異。
……
臨近傍晚,太傅一眾人才被放了出來,於勒則被抬回了太傅府。
隻有於蘭兒,被留在了大牢。
前段時間,於仟被人汙蔑入獄,李明月已經受不了嚴刑逼供,供出了於蘭兒也曾與她合謀間接害死了何磊。
陳管家還說出於蘭兒在府裏引出蜜蜂,想陷害於清檀的事情,且還查出了證據,王郝誌派人將證據取出來後當即就定了於蘭兒的罪名。
關押大牢一年,被流放至城郊道觀做姑子!
於清檀聽說後,並不覺得於蘭兒可憐,於蘭兒幾次三番暗害她,都被她躲過了,如今有這樣的下場也不為過。
隻不過,她最為關心的還是如何處置李明月!
李明月身份擺在那裏,雖然已經被貶為庶民,不過她依舊是王府的人。
她不想放過李明月,當初在暗處陷害哥哥未成,現如今再次竄梭旁人暗害爹和哥哥,李明月不被處置,難消她心頭之憤!
於清檀先派人安置了自家爹後,又派人去請了大夫。
於勒依舊處於昏迷狀態,於清檀一直在床邊守著他,直到傍晚,喬煜將她帶出了府。
太傅府由於很長時間沒有人居住,一時間打掃的人手也不夠,於清檀隻得先住回侯府。
回府的路上,喬煜忐忑的問,“娘子,你會不會怨為夫?”
如果不是他任性的將太傅府推出來,或許於勒他們也不會出事。
於清檀聽罷,搖頭道,“現在埋怨也已經來不及了,現在最為要緊的就是找出幕後凶手,避免爹和哥哥再受到陷害。”
怨嗎?她自然是怨的,但她更怨的是自己,她忘記了家人們都跟她拴在同一條線上,若她出了差錯,家人必定會受到牽連。
喬煜見於清檀似乎並不想提這件事情,便轉移了話題,隨即問道,“為夫聽說,娘子已經做了準備,想安排人進宮?”
於清檀點頭道,“夫君政務一向繁忙,妾身也不想因為此事影響到夫君。”
說著,於清檀抬眸看向高自己一頭的喬煜,喬煜似乎並未休息好,眼睛周圍有些泛青,一雙深邃如潭水的鳳眸裏有些掩藏不住的疲憊。
略帶心疼的伸手輕撫喬煜的臉,“夫君最近瘦了,也沒有休息好。”
最近她見喬煜時,他都顯得神采奕奕,雖然他將眼底的疲憊藏得很好,但眼底泛青以及略帶消瘦的臉卻怎麽也掩蓋不了。
“為了娘子,為了咱們以後的孩子,為夫辛苦些也是應當。”
見喬煜提起孩子這件事情,於清檀想與他談談,卻見喬煜靠在她肩膀上道,“我希望娘子這輩子能為我生一個小孩便好。”
於清檀不解,“為何夫君隻想要一個孩子?”
喬煜摟住她的腰,“聽說生孩子很疼,我不想讓娘子經曆那麽多次。”
聽了喬煜的話,於清檀心底微微泛起了一陣暖意。
“夫君,妾身……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嗯……”
喬煜略帶鼻音的回答讓於清檀低頭多看了他兩眼,一對弦月眉下,一雙眸已然閉上,平穩的呼吸不時掃到她的頸項,略有些癢。
回到侯府,於清檀不忍心叫醒喬煜,隻得命人將馬車停到門口,陪著喬煜一直到深夜。
喬煜醒來時,就見自己懷中躺著自家娘子。
借著馬車內的燈籠看去,於清檀長長的睫羽,不時隨馬車窗吹進來的風微微顫動,一雙琉璃眸被掩藏在了熟睡的眼底,潔白無瑕的麵孔此時正擱置在喬煜的胸前,使他不忍心叫醒她。
輕輕的將於清檀抱出了馬車,將她抱入了房間,蓋好了被子,喬煜才出了房間。
來到偏廳,已經有人在那裏等候了。
“爺!”藍澈垂眸,恭敬的跪在地上。
喬煜坐定後問,“可有查到什麽?”
“您的身份,可能比較複雜,之前一直帶您逃路的父母,並不是您的親生父母!他們應該是拐了您,後來被您的親生父母派人追查,才會不停地帶著您逃跑。”
喬煜沉眸道,“所以你說……本侯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
“沒錯,根據您當日提供的消息,屬下找到了那名老人,老人說那個錢袋是從一個乞丐手裏買來的,後來屬下又根據老人給的線索找到了那個乞丐,輾轉調查到了蘇州,隻不過在蘇州多日,屬下也隻追查到了這些。”
喬煜聽罷,沉默片刻才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情先緩一緩,還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什麽事?”
喬煜道,“之前,娘子拜托過我一件事,調查畫屏的身世,查一下她和許嵐前有何關係。”
藍澈低頭道,“是!屬下領命!”
藍澈離開後,白白現身來到了喬煜身前,“屬下就是來討杯茶喝。”
說著,白白自顧自倒了杯涼透了的茶一飲而盡,“今日這茶,倒有些苦澀啊。”
喬煜沒有理會他,沉吟道,“你說,本侯是不是做錯了?”
白白問,“您說的是向陛下諫言將兵部尚書更換成太傅一事?”
喬煜沒有回答。
“做錯了事沒關係,隻要承認了錯誤,還是一條好漢!”說完,白白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間內。
喬煜仔細想了想,覺得白白說的也有道理,便想著趕緊回房抱著自家娘子睡覺去。
剛熄燈走出偏廳,借著月光便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他麵前。
喬煜頓時一愣,下意識的叫出了聲,“啊!!鬼啊……”
素琴被喬煜的一叫也受了些驚嚇,待平複下來,才出聲道,“是貧妾……侯爺,是貧妾。”
喬煜聽了聲音,頓時沒好氣的甩開了被素琴拉著的衣袖,“什麽鬼!還不趕緊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