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男性荷爾蒙氣息,熟悉的溫度。
驀地,她覺得眼前一黑,但強撐著意識,沒有讓自己暈倒,閉著眼緩了幾秒,一個用力便將身後的男人推開了,“顧謹之,你給我滾!”
顧謹之猝不及防,以為她隻是因為失去爺爺悲傷過度,站起身後,重新走過去,抱住她。但他身體一靠近,沈子顏就往後退,看著他的眼神中隻有一個意思:你走,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謹之,你來了。”
沈子霖從病房裏出來,就看見沈子顏避之如蛇蠍一般避著顧謹之,再想起爺爺剛才說的那些話,心裏隱隱地猜到兩人現在的關係應該糟糕透了。
顧謹之頷首,“子霖。”
不一會,移動病床從裏麵推了出來,病**的人已經被白色的床單蓋住了。
沈子顏看著病床被醫生推走,靈魂好像被人抽走了一樣,木然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顧謹之看著她的樣子,心疼的厲害,但也隻能看著。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百態,這種至親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死掉的場景,當事人心裏的痛楚,別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沈老爺子的葬禮辦的很簡單,沒有通知媒體,也沒有通知其他人。
來吊唁的都是沈家的親戚,和爺爺在部隊的至交好友。
沈子顏一身黑色,胸前戴著白花,麻木地跟著彎腰鞠躬、彎腰鞠躬。
顧謹之原本說要通知顧家人,但沈子顏堅持不讓,他便也沒再說什麽。
喪禮過後,所有人都跟著回了沈家。
客廳。
沈懿一臉沉重地看著沈子顏,“子顏,你爺爺走之前說的話,你可想好了?”
沈子顏從爺爺鬆手的那一刻起整個人都是混沌的,這會聽到沈懿提起爺爺臨終前說的話,一臉錯愕的看向沈懿。
半響,反應過來他話中所指,才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不離婚。”
同樣聽到這幾個字的顧謹之心頭一顫,頓時了然,當時沈子顏看到他時的排斥。
沈懿看她態度如此堅決,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就起來,伸手拍了下桌子,“沈子顏你忘記你爺爺臨終前說了什麽嗎?!”
這意思是要用爺爺的遺言來逼她離婚。
對於沈子顏來說,離婚是遲早的事,但不是現在。
“我已經懷孕了,所以不會離婚。”
沈懿:“……”
沈母:“……”
沈子霖:“……”
眾人皆被驚得目瞪口呆。
最先回過神來的是沈母,她將審視的目光投向顧謹之,“什麽時候的事?”
“媽,已經一個多月了。”
聽見她這話,沈父突然站起來,厲聲道:“把孩子打了。”
沈老爺子臨終前最後一句話是讓子顏離婚,想必老爺子的死和這件事也脫不了幹係。他身為沈家兒子,不可能看著自己的父親死不瞑目還無動於衷。
沈子顏的身形一顫,混沌的意識漸漸地清醒了不少,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父,沒有說話。
顧謹之猛然站起來,周身的氣場冷冽清晰,“爸,這個孩子是顧家的孩子,我們會生下來,婚也不會離。”
“顧家的孩子?”沈懿將手裏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拍,“你當初把顏顏丟在婚禮現場的時候可有想過她是顧家的媳婦?”
上次婚禮到現在顧家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現在懷孕了才想起來是子顏跟他們顧家還有關係。
聞言,顧謹之神色一正,站起來走到沈父沈母跟前,以軍人的姿勢向沈父沈父鞠了個躬,“爸、媽婚禮的事事發突然,我也沒料到,但是我向二位保證,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做什麽傷害顏顏的事。”
“保證,保證,這話你都說了幾遍了?嗯?上次你當著他爺爺的麵保證不跟那個女人來往,可結果呢?!”
沈父越說越激動,這些積壓在心底對這個女婿的不滿一瞬爆發了,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往顧謹之臉上砸。
他沒有躲,水杯擦著額頭落在了地上,沒有傷到臉,但茶杯裏的水卻生生地淋在了他臉上順勢往下流。
沈子顏站起來,快速走到顧謹之跟前,拿起桌上的紙巾就幫他擦起來,“你蠢嗎?也不知道躲?”
男人輕笑了一聲,“爸教訓的對,該打。”
沈子顏擰眉,回頭看了眼沈父,欲言又止,最終走到沈母跟前,握住她的手,“媽,我和謹之先回北城了。”
照現在這樣的情形再呆下去隻會惹沈父更加生氣。
做母親的都心軟,看見自己女兒懷孕一個月了還瘦成這樣,心疼的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你要照顧好自己,你爸這我會好好勸勸他,等他氣消了,你再跟謹之回來。”
最後她又看了看顧謹之,“謹之,既然子顏都懷孕了,你就好好待她,若是再跟外麵那些鶯鶯燕燕扯不清楚,別說是你爸,連我都不會輕饒你。”
顧謹之點了點頭,“媽,您放心。”
……
回到北城,沈子顏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吃不喝。
顧謹之敲門她也不開,現在不比以前可以用強的,現在隻能哄,“顏顏,你開開門,出來吃點東西。”
裏麵沒有動靜。
他又把嘉佑叫過來,小男孩嗲嗲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子顏媽媽,你快點出來好不好,嘉佑生病了,好難受。”
話音落了2秒,門從裏麵打開了。
素白的小臉沒有一絲血色,穿著寬鬆的家居服看起來跟要倒了似的,顧謹之看著,心疼的緊,長臂一伸就將她攬到懷裏,手壓著她的後腦勺,將的腦袋摁在懷裏,拍了拍,“顏顏,你不要這樣,你還有我,還有嘉佑,還有你肚子裏我們的孩子。”
他幾乎是絞盡腦汁才想出了這麽句安慰她的話。
沈子顏被他抱著,沒有掙紮,沒有動彈,良久才說出幾個字,“我餓了。”
噗通,顧謹之懸了幾天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他俯身將他打橫抱起,下了樓,管家裏立馬吩咐廚房將準備好的飯菜端出來。
她吃的很認真,幾乎每樣菜都會吃兩三口。
吃完飯,不管她願不願意,顧謹之就拉著她到了後花園散步。
入秋後,花都開始慢慢凋落,隻剩下孤零零的枝葉,盡管顧謹之讓人引進了很多這個季節能開的花,但整個花園還是顯得有些寥落。
沈子顏被顧謹之半托半抱的走了兩圈,實在沒了力氣,“謹之,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顧謹之低頭,看了眼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淺淺汗水的小女人,心裏心疼的緊,輕聲說道,“好。”
從淩江回來到現在,她除了那句‘我餓了’,就什麽話也沒沒說過。
她越是這樣什麽都不說,他越是擔心,他寧願她在她麵前嚎啕大哭一場。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個人都跟緊繃的弦,他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弄斷了。
若是她一個人還好,可關鍵她肚子裏現在還有一個,他就更不敢賭了。
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到到客廳坐下,俯身蹲在她麵前,握著她的雙肩,讓她看向自己,“顏顏,我把蔓蔓叫過來陪你兩天吧。”
雖然每次看到這兩個女人在一起膩膩歪歪的樣子,他就吃醋,但現在他著實沒招了,心想著她不願意跟他說的話,總願意跟她那個好閨蜜說吧。
“我沒事,”沈子顏除了聲音沙啞外,完全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視線看著客廳落地窗的方向,沒有焦點,“我隻是有點累了,睡一覺就好。”
從那晚被噩夢驚醒開始到現在,她已經3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爺爺的離開讓她想起了當年姐姐在她麵前死去的場景,又一個至親摯愛的人在她閉上眼睛,她卻無能為力,而這種無力感,讓她覺得自己放佛伸出沼澤,卻隻能任由自己越陷越深一般。
顧謹之不放心她一個人睡,吩咐了曉慧看好嘉佑,就抱著沈子顏上了二樓臥室。
幫她洗了澡,吹幹了頭發,將她放回放**,才起身去浴室洗澡。
他洗的很快,洗完後又怕身上有濕氣會影響她,在換衣間待了幾分鍾身體、頭發全幹透了才上的床。
沈子顏背對著他,身體緊緊地縮成一團,他掀開被子上床的那一霎那身體明顯一僵,但並沒有睜開眼。
顧謹之長臂一伸,將她摟近了懷裏,強迫她轉身看向自己。
臥室的窗簾關上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但顧謹之還是從她眼裏看到了極力壓抑的痛楚、排斥。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從那天在醫院開始,她的眼睛裏就一直有這種情緒。
顧謹之覺得,這會自己的心像是被貓抓子狠狠地抓了一樣,鮮血淋漓,痛的他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他伸手鉗住她的下顎,身體的痛讓他幾乎忘記了去控製力道,“難受,就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