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墨說完就掛了電話。
沈子顏看著被掛掉的電話,心裏頓時生出一種不安,立馬回撥過去,電話裏機械的女音告訴她對方已經關機。
在沈子顏的概念裏,宋以墨不會莫名其妙打了電話什麽都不說。
她下意識地覺得以墨肯定出事了,拿起包就往外走。門口遇見剛好從外麵回來的沈父沈母,她說了句,“爸媽,我有事出去一趟。”就開著車出去了。
桃花居她隻跟著宋以墨來了一次,但手機導航的功能很強大,隻要地球上存在的地方它基本都能幫你找到。
到了後,她隨便找了個地方將車挺好,便往桃花居走。
現在是10月,桃花都已經開落,但是桃花居的主人在桃花林裏又擺了很多當季的鮮花,看上去依舊賞心悅目。
沈子顏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在想宋以墨是在桃花林還是在桃花居裏麵。
正踟躕著該往哪個方向走,就看見宋以墨一身白色的西裝,手裏捧一束白色的玫瑰花從桃花林裏走出來,宛若天上降臨的王子。
他走向沈子顏,看著她的眼神裏全是深情繾綣,“顏顏,你來了。”
沈子顏擰了擰眉,手下意識地捏著裙擺,麵上卻淡淡的說道,“你打電話給我,隻說一個地點,是有事?”
宋以墨笑了笑,“我就是想見見你,但若是說了,你可能就不來了。”
聽到男人的話,沈子顏心頭一陣扯痛,“以墨,我明天就舉行婚禮,你若是想來,我歡迎……但現在我該走了。”
“顏顏,我知道明天是你和顧謹之的婚禮,所以我現在跟你求婚,你別嫁給他了好嗎?”他的聲音依舊溫暖柔軟,但臉上卻是遮掩不住的淒涼寂寞。
沈子顏低頭不去看她。
“顏顏,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沈子顏閉了閉眼睛,在心裏暗暗地吸了口氣,抬頭看向他,卻在他的眼裏看到了無盡的荒蕪,她的聲音突然一啞,像有什麽東西哽在喉頭,“以墨,對不起。”
聽見她的話,宋以墨一把捏住她的肩膀,“顏顏,你愛他嗎?”
愛嗎?
應該是不愛的。
若不是為了給姐姐報仇,她應該早就跟他離婚了。
宋以墨見她不說話,捏著她的肩膀緊了幾分,“那你愛過我嗎?別人都說如果真心愛過一個人,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她的心裏都會有他的位置,你的心裏還有我的位置嗎?”
她本能地搖頭,但過了一會又點頭。
她的心裏有他的位置,但愛沒愛過,她現在不確定了。
她當初以為的愛,和她現在體會到的感覺不一樣。
宋以墨看她的反應,鬆開他的手,落寞地笑了幾聲,“你走吧,你明天的婚禮我就不去了。”
他實在沒辦法看見自己心愛的女孩牽著別的男人的手步入婚禮的殿堂。
……
婚禮的地點定在顧家一處戶外婚禮主題餐廳。
白色的地引兩邊是淡粉色的小朵月季,是半山苑別墅裏那種看似很普通,但朵朵精致的小月季。順著地引往裏走,是一片廣袤的草坪,草坪上已經擺好了觀禮的座椅和各式酒水、糕點。舞台上不斷循環播放著顧謹之和沈子顏前些日子才拍攝的婚紗照,照片上的兩個人笑容燦爛,看著彼此的眸光裏盡是濃濃的愛戀。
餐廳的四周是一片浩瀚的人工湖,偶有微風吹起,就能聞到淡淡的湖水的味道。
化妝室裏,沈子顏已經換上了那日選好的中式旗袍款婚紗,頭發蓬鬆的盤在頭頂,兩側分別有一縷頭發垂下來。化妝師將最後一抹腮紅掃好,對著鏡子裏的女人說道,“顧太太,妝已經化好了,您先稍稍休息會。”
沈子顏端坐著身子看著鏡子裏連她自己都快不認識的女人,心裏莫名地有些不安。
自從上次被綁架,這一個月來柳如煙那邊基本上沒有一點動靜。她不會相信柳如煙能自己想通放棄顧謹之,她一定憋著更大的壞,等著她。
慌神間,鏡子裏突然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顧謹之。
他今天穿一身熨貼整齊的西裝,白色的襯衣領淨白挺闊,領口處還係了黑色的領結,和平常看起來沒什麽差距,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驕傲矜貴。
化妝師見顧謹之走過來,自動往後退了兩步,給他讓位置。
顧謹之走進,一隻手搭在沈子顏的肩上,另一隻手撐著桌子,湊到沈子顏的耳畔,輕聲說道:“顧太太,你今天真美。”
男人溫柔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子上,她身體一顫,臉也跟著紅了起來,“顧先生,你今天也很帥。
“叮”短信提醒的聲音,顧謹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點開,是一張照片,顧謹之看見照片的瞬間臉上的笑容瞬間退去,周身的氣場頓時冷了下來。
沈子顏看著鏡子中臉色突變的男人,心頭一慌,剛想問‘怎麽了?’顧謹之的手機鈴聲就響起來了。
那是柳如煙的專屬鈴聲。
顧謹之沒有理會沈子顏,握著手機走出來化妝室才接起電話。
“喂。”
中途有服務生跟他打招呼,他點點頭,繼續往前走,直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他才忍住暴怒,“這張照片什麽意思?”
柳如煙站在窗前看著入秋後漸漸開始落葉的樹木,“難道你看不懂嗎?那個和沈子顏長得很像的男孩,還有宋以墨,一家三口幸福吃飯的畫麵。”
她其實漏掉了旁邊還有那個白色的貝殼帆船,那是顧謹之差點丟了性命才換回來的貝殼!
還有照片的日期,是沈子顏說要去陪林蔓蔓的那天。
她竟然騙他,還將他當傻子一樣耍!
握著手機上的手幾乎要將手機捏碎,他啞著嗓子聲音裏帶著昭然若揭的怒意,“你打電話過來不會是隻想讓我看看這張照片,說,你的目的!”
柳如煙對著電話冷笑了一聲,“顧謹之,難道看不出來那個小男孩跟沈子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嗎?難道你一點也不想知道他們的關係嗎?”
顧謹之沉默了會,半響,才從牙齒縫隙裏擠出幾個字,“你在哪?”
掛了電話,顧謹之摁著額頭突突跳動的眉峰,拿著車鑰匙就往外走,門口的時候碰見顧昭清,顧昭清攔著他,“謹之,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去哪?”
顧謹之抬眸,冷眼掃了他一眼,“如果婚禮開始前我沒有回來,就宣布取消婚禮!”
如果那個孩子和沈子顏沒有關係,他一定會在婚禮前趕回來,相反,他回來又有什麽意義!
顧昭清被他的話弄得僵在了原地,直到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他才反應過來,顧謹之走了。
快速走到婚禮現場,人都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走到化妝室,看見沈子顏正保持著顧謹之離開時的姿勢一動不動。
“子顏,你和謹之吵架了?”不然,他怎麽會突然離開。
沈子顏扯了扯唇,淡淡的說道,“沒有。”她和他沒有任何值得爭吵的話題。
不在乎,又怎麽會輕易地為了他動怒呢。
顧謹之到了江南世家,進門就看見柳如煙一襲雪白色的婚紗禮服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看見顧謹之進來,她得逞地笑了笑,“你來了?”
顧謹之沒有理她,走到她跟前,拿起茶幾上一遝照片,每一張都是沈子顏逗弄小男孩的照片,那樣溫暖、充滿愛戀的眼神,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最後他將目光定在一張親自鑒定報告上。
——沈子顏、沈嘉佑母子可能性為99.999%。
顧謹之的目光定格在最後那個數字上,隻覺得心底有一種黑暗正在吞噬著他的理智。
憤怒,夾雜著自嘲,像滔天的巨浪,被海風一吹立馬席卷著千萬浪花潮他湧了過來。
甚至還有另外一種,他這二十八年從來都沒有過的情緒!
嫉妒?
他嫉妒那個能讓她為他生孩子的男人!
柳如煙看著男人的反應,知道他相信了,況且這份報告本來就是真的,就算他親自去驗結果也會是一樣。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沈子顏,想跟我爭?
顧謹之娶沈子顏,就算是領了結婚證她都不在乎,但舉行婚禮就不一樣,那就等於承認了她顧太太的身份。
倘若以後真逼他們離婚了,她再嫁給顧謹之,別人也會記著顧謹之有個前妻叫沈子顏,這個梗她沒辦法接受!
婚禮現場。
沈家老爺子、沈家父母坐在台下,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靠近吉時,卻不見主持人上台。
沈老爺子急了,“子霖,你去後麵看看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沈子霖到了後台,看見顧昭清和顧思潼正各自拿著手機在打電話。
又走向化妝室,沈子顏還是坐在梳妝台一動不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顧謹之呢?”
沈子顏薄唇輕啟,“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他這個新郎還能去哪?”
顧母劉雅琴走進來,看了看沈子霖,走到沈子顏身邊輕聲問道,“子顏,你知道謹之去哪了嗎?昭清和思潼給他打電話都沒人接。”
沈子顏微微動了動麻木的身子,抬眼從鏡子中看著顧母,“我不知道。”她的聲音平靜淡漠,絲毫沒有新婚當天新娘發現新郎不見時焦躁、不安。
顧母見她這個樣子,心裏不由的惱了起來,今天這事如果這樣下去丟的是她沈家的人,現在人當事人不著急她急個什麽勁,但一想到自家兒子是不是路上出什麽事了,還是多嘴問了句,“他走之前你們不是見了一麵嗎?都說了什麽?是不是吵架了?”
聽見顧母的話,沈子顏扯扯唇,冷笑了一聲,“我們什麽也沒說,他接了個電話就沒再回來了。”
這時顧昭清進來,附耳在顧母身邊說道,“有人拍到謹之去了柳如煙家,到現在還沒出來。”
他的聲音很小,但是旁邊的人還是清楚的聽見了。
話音剛落,顧天翔就從外麵走進來,“這個逆子!”說完又轉身看向子顏,“子顏,今天這事我一定讓謹之給你一個交待。”
聽到顧父的話,沈子顏站起身來,猛然一起,讓她覺得眼前一黑,幸好及時扶住了梳妝台,才沒有摔倒,她深吸了一口氣,正了正神,“我出去宣布,取消婚禮。”
如果他那麽愛那個女人,她成全他就好。
但,離婚,休想,這輩子就算顧謹之恨她,她也要耗著他們!
沈子顏看了看沈子霖,沒有言語,拽起婚紗厚重的裙擺就往婚禮現場走。
沈子霖跟在身後默默地走了出去,他的妹妹,做什麽決定他都支持。
顧天翔:“……”
劉亞琴:“……”
顧昭清:“……”
婚禮時間已過了半個多小時,卻遲遲不見新郎新年出現,婚禮現場早就亂成了一團。
雖然顧天翔已經給出了官方的解釋,但結婚當天新郎不見了,這樣的消息一傳出去,狗仔新聞媒體早就炸開了鍋,舉著攝像機對準舞台,一副隨時逮捕出現獵物的模樣。
沈子顏拖著婚紗一路走到舞台,本來還議論紛紛的賓客頓時停了下來,抬頭看著舞台上妝容精致淡漠平靜的女人。
隻見她拿起話筒,對著眾賓客深深地鞠了個弓,“對不起各位,今天的婚禮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