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玄鑒是遼地風鳴寺的火工頭陀。

在風鳴寺,被雲陽整編後,釋玄鑒也因此而被收入了緇衣衛中。

火工頭陀這玩意,其實在寺廟中,地位很低下。

以往,在風鳴寺的時候,釋玄鑒可沒少被寺中僧侶們欺負。

在入了緇衣衛之後,這家夥因為出身不高的緣故,被彼時在緇衣衛中有一定話語權的原風鳴寺方丈釋空明安排進了死士組。

原因無他,釋玄鑒不服管教,且對風鳴寺又充滿了仇視。

身為原方丈的釋空明,自然要打壓這等刺頭。

進了死士組後,釋玄鑒可沒少吃苦頭,甚至數度徘徊在死亡線上。

這讓他愈發仇視起風鳴寺的禿驢。

隻是,他地位低下,完全看不到報仇的希望。

直到有一天,掌衛大僧換了人。

彼時,那個叫做釋圖呂的大僧,宛若神明一樣出現在他麵前。

不僅將他從死士小組調撥出來,還對他委以重任。

甚至……為了能讓他消弭心中之恨,掌衛大僧還親自將原風鳴寺方丈釋空明拿下,交由他處置。

釋玄鑒是個死心眼。

在那一刻,他便認定掌衛大僧就是他的恩人,他要一輩子追隨的人。

從此以後,釋玄鑒便成了釋圖呂在緇衣衛中的鐵杆擁躉。

釋圖呂讓他往東,他絕不會往西。

釋圖呂讓他殺人,他絕不會屠狗!

釋圖呂讓他坐著撒尿,他就絕不會站在撒!

一個多時辰前,原本在愜意的喝著小酒的他,聽聞學宮繡衣衛抓了大僧的小妾和兒子,逼的大僧不得不親入龍潭虎穴打算救人時,釋玄鑒頓時慌了。

他雖不甚聰明,卻也知道繡衣衛代表了什麽。

大僧這麽一去,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他當然想要急著去救大僧。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平日裏看著對大僧忠心耿耿的釋圓真,竟然阻撓他去救大僧。

這讓釋玄鑒暴怒不已。

他以為,釋圓真這狗禿驢怕是起了異心,想要坐視大僧丟了性命,從而竊取緇衣衛的權柄。

身為釋圖呂鐵杆心腹的釋玄鑒,自然無法容忍這樣的行為。

他當即就帶著手底下的一幫子武事堂弟兄,和內務堂的禿驢們對峙起來。

這會子,雙方已經對峙了約有小半個時辰了。

隻可惜,武事堂的弟兄們雖然個個都實力不凡,奈何……多數兄弟都不在總部。

他身邊,隻有約莫十來人而已。

而內務堂的禿驢們,卻人多勢眾。

再加上,釋圓真管的又是人事,緇衣衛內部沒少有人拍他馬屁。

這一對峙,竟然都紛紛出手相幫內務堂。

使得他這邊徹底落了下風。

釋玄鑒又驚又怒,心中更是充滿了焦躁。

在這邊浪費的時間越久,他怕大僧那邊就越危險。

原本,他想著就此帶著武事堂的兄弟們離開,單獨去營救大僧。

但一想到繡衣衛畢竟是龍潭虎穴。

他要是得手還好,要是一個不慎,也陷落在繡衣衛,那還有誰來幫助大僧?

念及此,釋玄鑒硬生生的忍下了衝動的念頭。

耐著性子和釋圓真磨了起來。

可惜,釋圓真油鹽不進,根本就沒把他當成一回事。

這讓釋玄鑒原本按捺下去的火氣,一下子又上來了。

“阿彌陀佛!”

“爾等何故在此喧嘩?”

正自劍拔弩張時,遠端突然傳來一聲佛號,緊接著一個身著玄色麻布僧袍的中年僧人,雙手合十,緩步走來。

看到此人,原本暴跳如雷的釋玄鑒,心下突然一喜。

“輔僧,您來得正好。”

“快讓釋圓真禿……讓開,老……小僧要帶人去救大僧。”

釋玄鑒麵露喜色,大聲嚷道。

來者,赫然是緇衣衛掌為輔僧釋空智。

掌衛輔僧,地位僅次於掌衛大僧,放在繡衣衛中,就相當於副督司這樣的存在。

可以說,釋圖呂不在,這釋空智就是緇衣衛權柄最大的僧侶。

其他各堂各部的大僧,在釋空智麵前,也要低了幾分。

“圓真見過輔僧大人!”

釋圓真見狀,雙手合十,朝著緩步走來的釋空智行了一禮。

釋空智點了點頭,目光環視了劍拔弩張的武事堂、內務堂,以及其他各堂趕著當幫手的僧侶們一眼。

爾後,他突然麵色一沉,喝道。

“私下內訌,成何體統?”

“大僧不在,莫非爾等就想無視戒律不成?”

釋空智這話,似乎沒有偏幫任何一方。

但是,釋玄鑒聽得卻是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瞪大銅鈴般的雙眼,目視釋空智。

“輔僧,你什麽意思?”

“大僧深陷繡衣衛,莫非你也要學那釋圓真禿驢,見死不救?”

釋玄鑒這話,多少帶著一絲質問的味道。

作為釋圖呂的鐵杆,他當然很不滿釋空智的態度。

大僧平日裏待你們都不薄。

但這會子大僧出事了,你們一個個卻都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真特麽是一群白眼狼!

“放肆!”

釋空智麵色一沉,叱喝道。

他大袖一甩,斜視釋玄鑒一眼。

“全無上下尊卑,看來……大僧以往真是把你寵壞了!”

“私聚僧兵,對抗內務堂,挑起內部紛爭,釋玄鑒啊釋玄鑒,你瞧瞧你犯了多少戒律?”

“一個營救大僧的借口,就是你觸犯戒律的理由嗎?”

“告訴你,緇衣衛是總督大人的緇衣衛,而不是大僧的緇衣衛!”

“別說這會子大僧凶多吉少,就算大僧站在這裏,貧僧也還是這句話。”

釋空智一通發作,將釋玄鑒訓斥的狗屎不如。

說罷,他目光環視一圈,落在戒律堂僧侶身上。

“戒律堂何在?”

“此等觸犯戒律的渾貨,爾等莫當成沒看到?”

他這話說的聲色俱厲。

顯然,這家夥是想拿釋玄鑒開刀。

在場的諸多僧侶,無不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武事堂的僧侶們,更是怒不可竭。

這釋空智,雖是輔僧,但平日裏因為大僧極喜釋玄鑒的緣故,他可沒少討好釋玄鑒。

如今,這個唯唯諾諾,言語諂媚的輔僧,竟然翻臉不認人了。

別說是武事堂的僧侶了,就連釋玄鑒也完全沒想到。

“好好好,一個個都特麽是白眼狼!”

“老子不求你們,老子自己帶著弟兄們去救大僧!”

“待老子救出大僧,看你們還有何臉麵去麵對大僧!”

釋玄鑒怒極而笑,幾乎要氣炸了。

他說話間,朝著武事堂的僧侶們使了個眼色,便欲離去。

但,釋空智又豈會這麽放他離開?

“目無尊卑,無法無天!”

“來人,將此獠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