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分析出這五道《網絡通緝令》是出自一個人之手,難道就看不出這些‘煙袋斜菲’是同一個人嗎?”劉振輝冷笑道, “‘上帝主宰一切’已經破解了 ‘煙袋斜菲’在五個論壇的密碼,暫時還沒有什麽發現。但是自從去年的羅圓圓連環謀殺案以後,追遠網開始實行後台實名製,他現在正在破解‘煙袋斜菲’在追遠網的密碼,這個小**還挺會保護自己的,不同的論壇用不同的密碼,但是在追遠網,她再怎麽保護自己也是無濟於事的。”

1

蔣子良簡直要絕望了,他看著一臉茫然痛苦萬分的許星海,真想一拳把他的臉砸開花,但是即便砸開了花也無濟於事。他審問許星海一個多小時了,種種跡象表明,許星海根本不是凶手。首先他沒有殺閆雯雯,這從快餐店老板和隔壁胖鄰居提供的時間可以推斷出來,許星海根本沒有作案時間。其次,許星海沒有機會去殺其他人,在前幾個人的遇害時間裏,許星海都能提出不在場的證明,或者跟同事在一起,或者跟客戶在一起。事到如今,他隻能把許星海放了,就像釋放葉菡一樣。三天裏接連發生兩次這樣的事情,蔣子良覺得特沒麵子,看著許星海落魄的背影漸行漸遠,他不由得歎口氣說道:“何少川這王八蛋到底去哪兒了?如果他在,凶手也許早就抓住了。”說完這話,看到彭菲菲,他趕緊把目光轉向了其它地方,這讓他更加煩亂。

洪躍宗安慰道:“總有一天,凶手會露出馬腳的。”

彭菲菲說道:“凶手這次總算把凶器留下來了,我想他會不會是來不及把刀拿走呢?”

蔣子良說道:“許星海出去買盒飯前後不過半個小時,凶手就是利用了這段時間殺人,所以手忙腳亂也有可能,或者他剛準備拔刀的時候,就聽到許星海回來了。但我更關心的是,凶手的行動為什麽比我們還快?我跟菲菲是有目的地去看有沒有人肉閆雯雯的帖子,可是凶手呢?他難道天天掛在網上,一旦發現目標立即行動嗎?”

洪躍宗說道:“現在怎麽到處都是人肉搜索啊?連少川都被人肉了。瘋了,這個世界瘋了。”

蔣子良突然又說道:“說起少川,我想起一件事情。”

“什麽事?”

一年前,何少川半夜三更給蔣子良打過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蔣子良至今清晰地記得那次通話內容。

“少川,什麽事啊?”

“你剛才上網了嗎?”

“我在看電視呢,沒上網啊。”

“你最近用過QQ嗎?”

“好久沒用了,怎麽啦?”

“哦,沒事沒事,你看電視吧。”

何少川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幾句話後就掛掉了電話,當時蔣子良跟彭菲菲新婚燕爾,而且人在深圳,也沒把這個電話當回事。可是後來,何少川休了長假之後就失蹤了。蔣子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少川可能是出事了。可是一個警察能出什麽事呢?難道是抓的壞人太多得罪了人?不管怎麽說,何少川一直沒有出現。後來,蔣子良和彭菲菲又從深圳調到本市工作,他第一時間去尋訪何少川,還是一無所獲,鄭局長為此大發了幾次脾氣。

彭菲菲問道:“這事與少川被人肉搜索有關嗎?”

“不知道,但是我總覺得少川的失蹤很蹊蹺,少川被人肉也很蹊蹺,這兩件事情都發生得莫名其妙。你還記得……哦,對了,你不記得,那時候你還在深圳呢。去年,我跟少川偵破羅圓圓的連環謀殺案,我記得他說過,他也參加過一次人肉搜索,傷害的也是一個中學生,他為此特別後悔。”

“少川也參加人肉搜索了?”洪躍宗問道。

“是,而且從他給我打的電話來看,他收到了我的QQ信息,而我當時根本沒上網。後來我去查了少川電腦,看到我給他發的信息是:‘還記得五年前你做過什麽嗎?’現在說話就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少川還在警校,估計就是在那時候,他參加了一次人肉搜索。”

“他參加的是哪次人肉搜索?”洪躍宗和彭菲菲幾乎同時問道。

“不知道,他沒有說,我也不好意思問。”

就在這時候,權聰闖了進來,說道:“又有人被人肉搜索了!這是第五道《網絡通緝令》。”

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上帝欲使人瘋狂,必先使其戀愛。去年,何少川和蔣子良都曾經瘋狂過,為了自己所愛的女人,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也極力為愛人辯護。今年,瘋狂的愛情落到了洪躍宗的頭上,當他聽說第五道《網絡通緝令》是要搜索周璿的時候,他頓時發了瘋似的跑進辦公室坐到電腦旁,手指幾乎顫抖著,打開了那篇《網絡通緝令》的網頁。

2006年12月,為了防止一起醫患糾紛的家屬鬧事,深圳某醫院的醫生護士頭戴鋼盔上班,保安手持棍棒守衛,甚至還有警犬參與守門;2007年2月,海燕農墾三亞醫院上演驚人全武行,醫生和病人家屬大打出手;2008年12月,廣州百餘名“醫鬧”衝擊醫院,警方出麵控製局麵……醫患矛盾愈演愈烈,有的過錯在醫院,有的過錯在患者,不管錯在何方,每次醫院都會被推到風口浪尖。如今,周璿也被推出來了。

帖子標題極具煽動性:《網絡通緝令:是白衣天使還是白眼狼?》

作者ID“太陽是我捏圓的”。

文章風格跟前幾道《網絡通緝令》一樣,講究邏輯又極具煽動性。文中痛心疾首地講述了自己的一次遭遇,有一天晚上,作者因為發燒去看急診,可是掛號室的護士卻說發燒要掛發熱門診,不能掛急診,作者為了急診隻好說自己不發燒而是肚子疼。去了急診科室,就遇到了一個叫周璿的醫生,她凶巴巴地接診了他,非常草率地給他開了藥就要打發他走。作者說嘴角長了瘡,懷疑是手足口病,周璿說皮膚病要到皮膚科去看,作者極力要求給看看,但是周璿就是不給看。作者隻好氣憤地離開了。說完這事之後,作者開始大講特講醫患關係如何不和諧,說白衣天使已經變成了唯利是圖的白眼狼。最後悲痛萬分地呼籲人肉搜索周璿,給所有白眼狼敲響警鍾。

洪躍宗看完這個帖子麵若紙灰,他太清楚人肉搜索的強大威力了,周璿一旦被搜索就沒什麽好日子過了。彭菲菲一直在笑嘻嘻地觀察著洪躍宗,她想看看這個家夥到底能裝多久。事實表明,洪躍宗已經裝不下去了,他不能再裝作若無其事、毫不關心的樣子了!他站起來說道:“我得去找周璿。”

蔣子良和權聰還在詫異著,彭菲菲已經笑嗬嗬地說道:“快去吧,她現在最需要你了。”

洪躍宗馬不停蹄地走了,權聰目瞪口呆地說道:“愛情真偉大,把一切都融化。”

“嫂子是不是該給你介紹一個了?”彭菲菲說道。

“我看行啊。”說著權聰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回到家後,蔣子良還在思索著“《孟子》殺手”的事,冷不防彭菲菲說道:“子良,有件事情我得好好跟你談談。”

“你說。”蔣子良恍恍惚惚的,幾具屍體還在腦海裏盤旋著呢。

“我覺得你真得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你不能一遇到問題就想到何少川會如何如何,你必須走出何少川的影子,你要有自己的主見,否則領導會一直覺得你缺少擔當,又怎能委以重任呢?”

蔣子良此時徹底清醒,他按著菲菲的雙肩讓她坐在**,說道:“菲菲,這幾天我也一直在想這事。我覺得我做不到,我即便走出了少川的影響,也會馬上走進另外一個人的影響,比如說你的影響。這就是我的性格,改是改不了的。有時候想想,我確實少了點兒主見,少了份擔當,可是我根本就不想老去擔當什麽。換句話說,我這人根本不適合當領導,如果做局長,我寧願做副局長,做科長,我寧願做副科長,兩個人搭檔,我也喜歡做副手。也許你覺得我這樣想是沒出息,但我就是這樣,這是沒辦法的。如果讓我去獨立完成一件事,我肯定會完成,但是會很吃力,我更願意別人拿主意我去行動。以前跟少川搭檔是這樣,現在跟你在一起也是這樣,如果你一定要我改,我真的改不了。”

結婚一年多了,菲菲還從來沒聽到子良如此推心置腹地跟她說自己的真實想法,雖然子良違拗了自己,但是菲菲卻覺得很感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也都有自己的命運。誠然,菲菲望夫成龍心切,可是子良都不想成龍,再怎麽望也沒有用,更何況,成龍是多麽累人的事,為什麽一定要逼老公呢?她摸了摸子良的臉蛋:“傻瓜,你怎麽不早說呢?”

“我也是最近幾天在你的批評下,開始反省自己的,以前從來沒想過這些事。”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不說你了,你自己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隻要活得不累就行。”

蔣子良這些話憋在心裏好幾天了,現在一吐為快,心裏舒服了很多,說道:“好吧,我們現在看看X007有什麽進展。”

登陸QQ,進入“X007群”,蔣子良叫道:“天啊,已經有六十多個人了。”

“劉振輝這一招果然厲害!”

群公告欄裏寫著:深情呼喚我們的教主。

所謂“教主”,就是發起對劉振輝等人“人肉搜索”的人。

“反間計!發動群眾鬥群眾果然管用啊!”

有五個群友在線,隱身的不知道有多少。幾個人正在聊天,但是聊得都無關痛癢,有的在勾引與互相勾引,有的在議論剛剛被人肉搜索的周璿,沒人在談人肉“教主”的事。

蔣子良點擊進入QQ空間,還好劉振輝設置了“保存群聊天記錄”。聊天記錄已經有六十多頁了,蔣子良耐心地逐頁翻找,終於找到幾條有用的信息,發這個信息的人,ID是“上帝主宰一切”。

四篇《網絡通緝令》的IP地址各不相同。

我已經查到了其中三個IP,並找到了物理地址。

《網絡通緝令:看看劉振輝劉大爺的這件T恤衫價值多少錢》是在宇天網吧發帖;

《網絡通緝令:人渣行長猥褻並毆打服務生》和《網絡通緝令:搜出這個第三者》都是在一居民樓裏發帖,地址為碧波村15棟1A室。

《網絡通緝令:這個流氓警察憑什麽這麽狂?》是在騰達網吧發帖。

我們的教主如此分散發帖,估計就是為了不讓我們找到他,雖然有一個確切的地址,但是我很懷疑是否就是教主家。但是從這三個地點看來,都離第二人民醫院很近。

誰離宇天網吧和碧波村比較近,可以去查查看。

2

“低調成大事,悶聲發大財”,這是莊富貴多年來的經商之道,也是他的為人之本,他深知槍打出頭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所以一直是夾著尾巴做人,偷偷摸摸發財。幹他這事,也沒法不偷偷摸摸,他開了一家黑網吧,賺的就是學生的錢,雖然全市開展了多次專項整治行動,但是由於在鄰裏間口碑尚且不錯,一直沒人舉報告發,所以他一幹就幹了很多年。

但是今天的情況有所不同,從下午開始,網吧裏就陸陸續續來了不少生麵孔,有的人在網吧裏張望半天也不上網就走了,有的人來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都是幾月幾號某台電腦是誰在用。對這種無聊的問題,莊富貴一概回答不知道,他確實也不知道。來的人多了,他便開始狐疑,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到了晚上,他準備早點兒關門,可是又有兩個警察找上門來了,莊富貴這下徹底懵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大事。

蔣子良一見到這家網吧的時候,心裏就先涼了半截,看其隱蔽程度就知道這間網吧跟一年前的騰達網吧一樣是個黑網吧,而且還沒個名字,一塊破破爛爛的招牌上寫著歪歪扭扭的兩個字:網吧。走進網吧,蔣子良巡視一圈,發現裏麵烏煙瘴氣,幾乎每個人都在抽煙,三十幾台電腦就是三十幾號人,三十幾個煙囪,彭菲菲一進來就嗆得直咳嗽。

莊富貴看到警察就像老鼠見了貓,一個勁兒地想躲但是又躲不了,隻好戰戰兢兢地問:“兩位警官,有什麽可以幫到你們的嗎?”

“你這裏是碧波村15棟1A房嗎?”

“是是是。”莊富貴點頭像小雞啄米。

“這三十幾台電腦都共用一個IP地址?”

“是,是。”

“來上網的人也不需要登記身份證吧?”

莊富貴麵色漲紅了,他料定這一關過不去了:“呃……這個……不用。”

“你知道市裏對黑網吧是什麽態度嗎?”

“知道,知道。”

“你這是明知故犯啊!”

“我這幾天正在辦證,還沒辦下來。”

“老生常談啦,該換個理由了。”蔣子良說道,“還是趕緊上岸吧,下次如果再出事,我可就不會對你這麽客氣了。”

“啊?你……你不是來查我們的?”

“不是,我隻是想查一下最近有誰來上網。”

“真是奇怪了,今天怎麽這麽多人來問這事。”

“還有別人來問嗎?”

“是啊,都是些陌生人,從來沒在我這裏上過網的。”

蔣子良馬上明白了,這些陌生人裏麵肯定有劉振輝等三人,還會有一些熱心網友,他們被盲目的正義感驅使著,不分晝夜地追尋獵物,難怪美國的《洛杉磯時報》都說:“中國的人肉搜索讓國際刑警黯然失色。”

離開網吧的時候,蔣子良又想起了一年前的事,為了追蹤一起連環謀殺案,他和何少川曾經調查過兩家黑網吧,一家叫“騰達網吧”,一家就叫“黑網吧”。他記得那時候案情就是一團亂麻,他和少川毫無頭緒,在“黑網吧”門口時,何少川竟然做出了一副束手無策的妥協姿態,他說:“等著吧,隻要有信心,天上總會掉餡餅的。”後來這餡餅還真被他等到了,案情也有了轉機。

回思前塵往事,蔣子良不禁想到,如果退一步,反而會海闊天空吧?現在的前路似乎永遠沒個頭,不妨換個方向重新來過,於是他說道:“菲菲,我覺得搜索少川的人,一定是少川得罪過的人。”

“廢話,哪有那麽多正義感超強的人啊?強到把一年前的老賬都翻出來。”

“可是在我印象中,少川從沒得罪過什麽人。”

“被少川抓進去的犯罪分子算不算得罪呢?”

“不算。”

“那算是賜福?”

“也不算,哎呀,你別跟我搗亂。”蔣子良說道,“我剛才說過,少川六年前參與過一次人肉搜索,會不會是被搜索的中學生現在來報複他呢?你想,去年他收到那條QQ留言還記得五年前你做過什麽嗎?這事兒說的應該就是那次人肉搜索事件。”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是。”

“那劉振輝、葉菡、楊旭明、周璿都是參加過那次人肉搜索的?”

“我不確定,但是我們可以調查一下。”

彭菲菲點點頭讚歎道:“不錯,你這個思路值得嚐試。”

兩人又去天宇網吧轉了一圈,不出所料,“月亮是我踹彎的”上網時,用的是劉振輝的身份證。回到家已經十二點多了,蔣子良登陸QQ發現X007群裏又多了十幾個人,大夥兒正聊得熱火朝天。

荷蘭豬不是豬:我今天去了碧波村15棟1A房,發現那裏是家黑網吧,我們的教主很難找到啊。

琉璃:這個人肉還是蠻可怕的呀,不知道怎樣才能避免被搜索到啊?

上帝主宰一切:要想不被人肉搜索到,有很多種預防措施,比如不要隻使用一個密碼,不要隨便填寫個人資料尤其是真實資料,Email、手機號碼不要隨便公布,避免昵稱和真實身份聯係在一起,謹慎使用“記住密碼”的功能等等。我們的教主隻要有一點兒沒做到,我就能搜索到他,我現在正在追蹤他的五個昵稱,明天肯定就有結果了。

蔣子良看到這裏,連忙問道:“菲菲,快來看看這幾個要點,可以防止被人肉搜索的。”

“切,要防止被人肉搜索,第一不要做壞事,第二低調點兒,就行了!”

“你以為不做壞事、為人低調就不會被人肉搜索啊?北京現代音樂研修學院的大學生於洋,因為在北京車展上做清潔工被冠以“最美清潔工”的名號被人肉搜索;深圳富士康公司的一個打工妹,因為製造的手機裏一張照片沒有被刪除而引發了全球範圍的人肉搜索。你說這兩個女孩子做壞事了嗎?你說她們高調了嗎?”

“哎呀嘿,你還來勁兒了,”彭菲菲眼睛一瞪說道,“長得那麽漂亮,就是最大的高調,就像我,盡管我骨子裏很低調,但走出門去,就是那麽惹眼。”

“老婆,你能不能謙虛點兒啊?”

“實事求是,一貫是我黨的優良作風,”彭菲菲說道,“不跟你扯了,我給老洪打個電話去。”

菲菲說完,扭著屁股離開了書房,蔣子良開始思索該從何處下手搜索少川六年前的事情。打開百度,輸入“中學生人肉搜索”,很快便得到,1398個網頁,其中最多的是去年的羅圓圓連環謀殺案,接下來是:

女中學生疑被惡搞拍照引發人肉搜索

人肉搜索:中學生騎“飛車”撞昏環衛工

人肉搜索互動:實拍中學生地鐵裏的大膽行為(視頻)

中學生口出狂言不讓座遭人肉搜索

中學生說出“很黃很暴力”被人肉搜索

蔣子良翻找了十幾個網頁,最後目標鎖定在口出狂言不讓座的中學生,隻有這件事情是發生在六年前。他點擊QQ好友,找到何少川的號碼,確認他的網名是“網絡小生”,他記得何少川曾經說過,他在網上所有的昵稱用的都是“網絡小生”,這樣一來就好辦多了。正在這時,彭菲菲走了進來,樂嗬嗬地說道:“我們老洪有戲啦。”

“怎麽啦?”

“他剛離開周璿呢,兩個人在一起待了好幾個小時。”

“你真是閑人啊。”

“你這人怎麽一點兒階級感情都沒有啊?還整天兄弟長兄弟短的呢。”

“欸,那你說說周璿被人肉搜索之後怎麽樣了?”

“周璿說那是幾個月前的事了,當時那個病人鬧得很凶,最後醫院做了調查,根本就不是周璿的責任。病人說懷疑自己得了手足口病,周璿也耐心跟他說了,手足口病一般隻有小孩得,大人患病的幾率微乎其微。病人又說要看皮膚病,但是皮膚科的疾病的確不是夜間急診的項目,而且周璿拒絕他的時候態度非常和藹,根本不像病人說的那樣惡語相向。不過,醫院後來為了息事寧人賠了兩千塊錢,這事就算過去了?”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既然醫院沒有過錯,為什麽要賠錢?”

“現在出點兒事,不管是誰的責任,老百姓都覺得是醫院的不對,醫院不想把事情鬧大,隻好妥協。這也是現在‘醫鬧’特別多的原因。”

“事情都已經解決了,這個‘太陽是我捏圓的’還把這事翻出來,看來周璿也把這人得罪得不輕啊。”

“是啊,”菲菲說道,“你這半天找到什麽沒有啊?”

“正準備開始呢。”

蔣子良先是在百度、Google搜索“網絡小生”,可是搜索結果有四萬多篇,簡直就是大海撈針。他又在天涯、貓撲、百度貼吧等網站搜索“網絡小生”,還是找不到相關信息,最後他來到了追遠網,一搜“網絡小生”,頓時冒出來幾個帖子!

蔣子良和彭菲菲眼睛一亮,找到了!

在一篇題為《女學生瘋狂叫囂不讓座有理,大家來人肉她吧!》的帖子下麵,兩人找到了“網絡小生”的名字,查看“網絡小生”的資料,顯示就讀院校是警察學校,此人肯定就是何少川了!

何少川在這個帖子裏一共發言十次,但是其中七個發言已經被刪除了,頁麵上隻顯示了“網絡小生”的ID,然後提示“此樓已被作者刪除”。而剩下三個發言是在一年後,何少川開始懺悔不該參與這次人肉搜索。

3

2006年8月13日,烏魯木齊一位6歲女童在公交車上為老人讓座,挨了母親一巴掌,質問道:“誰讓你站起來的,有座位不知道享受是吧?”

2008年12月20日,揚州208路公交車上,一位70多歲的老大爺被擠得滿頭是汗,竟無一乘客為其讓座,而且售票員也不讓座,說:“去投訴我吧,不讓!”

2008年12月24日,上海網友Czad在東方網上發了一張照片: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很小的孩子站著,旁邊沒有一個人讓座。帖子和照片一經發布到網上,隻有少數網友指責不讓座男子,更多網友把矛頭指向了Czad。有人說:“不讓座也正常,這種事在上海見怪不怪的,隻是樓主反應大了點兒。”還有人說:“別把客氣當福氣,誰也不欠誰的。”更有人說:“讓不讓座是人自己的事情。”

為了一個小小的座位,各地都曾出台了一係列稀奇古怪的措施,青島的26路車隊開展了“老人沒有座,司機不開車”活動,鄭州市更是一度準備出台條例,不讓座要罰款五十元。一個小小的座位,事關中國五千年的道德傳統。當現代化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洗禮著中國人的時候,當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企圖以種種方式來張揚所謂個性的時候,許許多多的傳統美德也在經受著一次又一次的考驗。一個小小的座位,引發了道德與法律的激烈碰撞。六年前,有人在網上發起成立“不讓座小組”,發起人的網名是“怪蜀黍”,小組宣言是這麽寫的:

當看到某某紀念鈔發售前一夜即開始精神抖擻地排隊的大爺大媽們(而且很大一部分通宵排隊的人都是大爺大媽),一上公交車就開始神態萎靡地享受他們自認為應得的尊老權益時,你是什麽感覺?確實,在這個廣闊的國度裏,一有排隊的事情,無論是超市買雞蛋還是商場大酬賓,隊伍中最多的還是大爺大媽們。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在公交車上站幾十分鍾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問題。

最開始,很多人把這當成一個笑柄,可是沒想到,跟帖者甚眾,甚至有人提出了不給老人讓座的理由,說:“我們都是消費者,我們買票,他們甚至不需要買票,我們沒有義務為他們讓座”,又說“我們每天出門,匆匆忙忙,上班怕遲到扣工資,下班怕耽誤接孩子,出門會朋友辦事情怕錯過時間。他們呢,他們退休在家,空虛無聊,無所事事,最多的就是時間了。他們為什麽不可以早點兒或者晚些出門,避開坐車的高峰?他們為什麽不可以等下一輛車,那樣就可以有自己的座位”。還有的人說,年輕人要每天工作,下班後渾身累得都散架了,憑什麽要給老人讓座呢?而且有的老人以為別人讓座是天經地義,坐下之後連聲“謝謝”都不說。

就“不讓座小組”,網友開始激烈交鋒,問題的討論持續升溫,網絡上的輿論開始向傳統媒體蔓延滲透,報紙、電台、電視台紛紛加入了這次大討論之中,當然傳統媒體再怎麽討論,也要堅持正麵引導,他們請專家、訪學者,駁斥不讓座的行為,倡導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很多城市的電視台為了加強宣傳,還到學校采訪學生,孩子們用稚嫩的聲音接受了采訪。每份報紙每個電視頻道,都像極了道德衛道士,板起麵孔講著大道理。可是網絡輿論根本就不買賬,自從互聯網興起之後,就形成了一個非常有中國特色的社會現象:網絡內外,完全是兩套毫不相幹的輿論環境,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大家各不相幹。後來,一段視頻開始在網絡上流傳。視頻上,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女學生接受記者采訪,她對著鏡頭非常不屑地反問道:“憑什麽我給老頭老太太們讓座?他們就不該出門。”

視頻一出,輿論又是一片嘩然,有支持的,有反對的,有理解的,也有憤怒的。

憤怒的網民啟動了人肉搜索,先是根據電視台的台標推斷出女孩是在山東某市,之後女孩所有的資料都被曝光了,姓名、年齡、加入共青團的時間、父母姓名、家庭電話、家庭地址……隨後,傳統媒體也開始介入,全國各地的記者都擁到女孩就讀的學校,有就讓座作問題采訪的,也有就人肉搜索現象采訪的……最後,這次事件以女孩在電視屏幕上向全國人民道歉結束。

隨著這一事件的告終,該不該給老人讓座的討論暫時告一段落。這次討論並沒有討論出一個結果,其產生的唯一功效是,讓那些本來就不喜歡給老人讓座的人,提供了理論上的支持。

何少川參與的就是這次人肉搜索事件,雖然他的留言大部分都被自己刪除了,但是蔣子良搜索“不讓座網絡小生他們就不該出門”,很快就找到了何少川的三篇文章。何少川有一支生花妙筆,就像歌星慕容瑾攻擊羅圓圓,他攻擊了這個女孩。看得出來,寫這三篇文章的時候,何少川**盎然,心中充滿了憤怒,從孔孟寫到了程朱,並說道:無父無君,無老無幼,是禽獸也。寫到激動處,何少川直接罵那女孩墮落無恥、鐵石心腸,是渣滓、是敗類、是垮掉的一代、是無可救藥的一代……就因為寫得好,所以他的帖子迅速被人轉載了,哪怕後來他刪除了自己的發言也是無濟於事。

蔣子良看著這幾個帖子,依稀可以想象到何少川說話時的樣子,但言辭之激烈,是他卻是從來沒有領教過的。追遠網上還保留著三個跟帖,何少川一改跋扈的文風,對去年發的帖子以及對女孩造成的傷害表示悔過和歉意,因為“我們應該允許孩子們犯錯誤,他們畢竟還小。他們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還沒有成形,偶爾說幾句錯話又有什麽呢?我們這樣無情地謾罵一個孩子,不知道會對她的心理造成什麽影響”。他還呼籲網友“重視他人的隱私權,不要再用流氓的手段去欺淩弱小了”。看著這幾篇文章,蔣子良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又是人肉搜索,又是受傷的小女孩,跟一年前的羅圓圓事件驚人得相似,難道曆史在重複?曆史,上演一次是悲劇,上演兩次,就是鬧劇了。但願這次是鬧劇!畢竟沒有證據表明,李天亮、江麓、孫治海、唐麗婷、閆雯雯曾經參與過這次人肉搜索,而且李天亮上網隻是打打牌,偶爾看看新聞,沒有其它的網絡行為了。那劉振輝、楊旭明、葉菡、周璿等人呢?是不是也跟何少川一樣參與過這次人肉搜索呢?

4

如果你好端端地走在路上,沒招誰沒惹誰,卻無端端地跑出一條瘋狗來咬你一口,你肯定會覺得特別不爽,自認倒黴。周璿說,她現在就是這種感覺,突然間冒出一條瘋狗來了。同事早已風聞周璿被人肉搜索的事情,聽了她的話都不禁莞爾,勸她說:“消消氣,犯不著跟一條瘋狗一般見識。”

工作還是很忙的,一上班,就有各種各樣的病人絡繹不絕地來看病,有的是車禍,有的是突發性心髒病,有的是高燒發熱……還有一些就是沒事找事了,明明隻是咳嗽了一聲也要來掛個急診。

一個非常眼熟的男人走了進來,假裝咳嗽一聲,說道:“周醫生好。”

周璿輕蔑地笑了笑,眼角處閃現出一絲冷酷:“掛號單。”

“我沒掛號。”

這年頭,很多病人都真把自己當上帝了,看病也不掛號,你要是逼著他們去掛號,他們就說你見錢眼開,有時候周璿能通融也就通融了,一來有些病人確實窮,二來她不想惹麻煩。但是對這個男人,她可不想客氣:“這位上帝,請你先掛號。”

“嘿嘿嘿,周醫生真會說笑話,我不是來看病的。”

周璿連理都不理他,衝門口喊道:“下一位。”

“周醫生難道不想知道我是誰,我來幹什麽?”

“嗬嗬,你不就是被人肉搜索的劉振輝嗎?拿著我們納稅人的錢買天價T恤衫的那個。”

“周醫生真是直性子,其實呢,我們是一條船上的。”

“劉先生,我從來不坐船。”

“你也被人肉搜索了,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在搞我們嗎?”

聽到這話,周璿愣了一下,問道:“你知道?”

“現在還不知道,但是我正在查。”

“有什麽消息沒有?”

“最近被人肉搜索的有五個人,我調查後相信發起人肉搜索的是同一個人所為。”

“你怎麽知道?”

“我是從語法分析出來的,現在隻有那個警察何少川我沒聯係上,其他三個人已經組成了一個聯盟,如果你願意加入的話,我們可以一起找出那隻幕後黑手。”

周璿想了想說道:“好,我參加。”

劉振輝陰鷙地笑了:“嘿嘿,我們隻要找到他,就馬上找出他做過的所有壞事,哪怕吐口痰都要揭露出來。”

“這種小事也值得說?”

“你有所不知,現在我正在塑造這隻幕後黑手的光輝形象,尊奉他為X007組織的教主,他的形象是嫉惡如仇光輝高尚的,而這樣一個人,哪怕隻有吐口痰這樣的小事,也會被無限放大,到時候保管他吃不了兜著走。”

話音甫落,門口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劉局長這如意算盤打得真是劈啪響啊。”

劉振輝回頭一看,說道:“哎喲,蔣警官,你也來看病?”

“每個人都有病,我為什麽不能來看?”

“你看你看,我看完了也該走了。”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正好有事問你呢。”隨後進屋的彭菲菲說道。

周璿一看這架勢,不禁皺起了眉頭:“幾位上帝朋友,我還要給病人看病呢,有事能不能等我下班再說?”

蔣子良連忙把掛號單往周璿麵前一放:“周醫生,我就是來看病的。”

周璿沒辦法,隻好問道:“你哪裏不舒服?”

蔣子良指指腦袋,說道:“這裏。”

“什麽症狀?”

“有些事情總是想不通,所以就頭疼。”

“我給你開點兒辛伐他汀,這是治療心血管疾病的藥,但是吃多了就會記憶喪失。你吃多點兒,把想不通的事都忘掉,這樣你就不會頭疼了。”

彭菲菲驚訝地看著周璿,簡直想把她引為知己,因為這個周醫生竟然跟自己一樣喜歡開玩笑,而且開得很過分。

“有些事情還是記住的好,”蔣子良說道,“我一直想的是你的事情。”

“你是來給我看病的吧?”

“也可以這麽說。”

“要不要我去掛號啊?”

“不用,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嘛。周醫生,我想問一下,你是否參加了六年前的一次人肉搜索?”

周璿吃驚地看著他,眉頭越皺越緊,問道:“你什麽意思?”

“劉振輝、楊旭明等人成立了一個X007組織要搜出幕後黑手,準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是那隻幕後黑手也許正是在這麽做的。”

劉振輝此時也驚訝地問道:“你說什麽?”

蔣子良擺擺手示意他閉嘴,然後說道:“我的同事何少川也被人肉搜索了,我現在已經查出他參加了六年前的一次人肉搜索,搜索的是一個不肯讓座的中學生。不知道你們兩位有沒有參與過這次人肉搜索?”

“你是說那個中學生?”劉振輝問道。

“是,劉先生,你有參與嗎?”

“我……我不知道怎麽才叫參與了。”

“並不是發起人肉搜索、泄露女生信息才叫參與了,就像何少川,他隻是發了三篇帖子批評甚至謾罵那個女生。”

劉振輝笑了笑說道:“這麽說,我也算是參與過了。”

蔣子良和彭菲菲眼前一亮,他們本來隻是推測這一係列的人肉搜索都與六年前的那個人肉搜索有關,現在劉振輝也承認了,就意味著他們的推測很可能是正確的。

劉振輝說道:“我當年還是處長,平時也是經常上網,跟你同事何少川一樣,我也寫了幾個帖子來批評那個女生,並且呼籲要把她人肉搜索出來,我的帖子很多都被置頂了。”

蔣子良點點頭,轉向周璿:“那你呢,周醫生?”

“我沒參加。”周璿的臉蛋紅紅的。

“那你為什麽會被人肉搜索呢?”

“我哪兒知道?”周璿一直跟同事說自己是被瘋狗咬了,現在知道這條瘋狗並不瘋,這讓她有點兒心慌。

彭菲菲爽朗地說道:“周醫生,這有什麽?參與了就參與了,沒什麽丟人的。”

周璿沉思了一會兒說道:“當年我還是個學生,把人肉搜索那個小女孩的信息到處轉帖,我想如果沒有我的轉帖,這事也不會鬧那麽大。”

“劉局長,麻煩你給葉菡和楊旭明打個電話,問問他們是否也參與過。”

劉振輝立即走出診室給兩人打電話。

彭菲菲笑嗬嗬地問道:“周醫生,我們老洪昨天找你了吧?”

周璿一怔,臉上泛出一抹紅暈,點點頭“嗯”了一聲。

“哎呀,我們老洪人很不錯的,他昨天聽說你被人肉搜索了,你都不知道他急成什麽樣子,我可從來沒見過他為了一個女人這麽心急火燎的。”

“是嗎?”周璿又恢複了鎮靜。

“欸,你覺得我們老洪人怎麽樣?”

“呃……這個……彭警官,我還要上班,你看我們能不能改天再聊?”

彭菲菲碰了一鼻子灰,蔣子良都替她難為情了,但是她卻毫不在意,說道:“好好,改天咱們好好聊聊,以後就別叫我彭警官了,咱們都是一家人,叫我嫂子吧。”

“彭警官,你不要亂說。”周璿又羞紅了臉。

“嗨,警民一家親嘛!你想哪兒去了?”彭菲菲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周璿臉蛋臊紅得簡直快燙死了。就在這時候,洪躍宗一頭紮了進來,彭菲菲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老洪,你哪裏不舒服啊?”

洪躍宗本來是滿麵紅光地闖進來的,一見蔣子良和彭菲菲也在,頓時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學生,變得扭扭捏捏起來,支吾著說道:“你們……都在啊?”

“是啊,是啊。”彭菲菲笑嘻嘻說道,“你來找周醫生看病吧?你身體不是一直很好嗎?”

蔣子良不耐煩地打斷了菲菲的話:“你就少說幾句吧,老洪,我們知道周醫生為什麽被人肉搜索了。”

“為什麽?”洪躍宗急吼吼地問道。

這時,劉振輝打完電話走了進來,興衝衝說道:“蔣警官,我給葉菡和楊旭明打了電話,他們倆確實都參與過那次人肉搜索,他們倆都是用手機打過那個女生的電話,在電話裏罵過她。”

洪躍宗看著眾人,不知道大夥在說什麽。

蔣子良說道:“六年前,一個中學生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了一句話,‘憑什麽要給那些老頭老太太們讓座’,隨後她就被人肉搜索了。劉振輝、葉菡、楊旭明、何少川還有周璿都通過不同方式參與過那次人肉搜索。”

“這怎麽可能?”洪躍宗大叫道,他情不自禁地轉頭看著周璿,說道,“這……這……不會的……”

周璿看著洪躍宗微微點了點頭。洪躍宗沉默了,他的思緒很亂,他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他覺得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蔣子良說道:“我現在懷疑發起這幾次人肉搜索的,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我試著去找那個女孩的信息,但是找不到,已經被刪得幹幹淨淨了,甚至她的姓名現在也查不到了。那個女生現在應該有二十二三歲了,她也許已經來到我市,暗中跟蹤調查你們,然後人肉搜索你們。

“你笑什麽?”蔣子良冷不丁問道。

“哦,沒什麽。”彭菲菲趕緊換上一副嚴肅的麵孔。

蔣子良說道:“她現在人肉搜索你們隻是為了報複你們,你們難道還想再搜索她嗎?畢竟是你們先傷害了她。”

劉振輝嘿嘿一笑:“她不過是接到幾個騷擾電話而已,我呢?我的局長都丟了!我是不會放過她的!想跟我鬥?讓她走著瞧!”

彭菲菲歎道:“冤冤相報何時了?你這麽大歲數的人了,犯得著跟一個孩子計較嗎?”

“她現在已經不是孩子了!”劉振輝咆哮道。

“是啊,她已經不是孩子了。”周璿幽幽地說道。

劉振輝得意地笑道:“X007一成立,就吸引了很多網絡高手加入。剛才楊旭明告訴我,一個叫‘上帝主宰一切’的網友下午就準備公布那隻幕後黑手的真實資料了。”

“這麽快?”周璿問道。

“這隻黑手發了五道《網絡通緝令》,分別用了‘月亮是我踹彎的’、‘長江一葉舟’、‘煙袋斜菲’、‘天天在線’、太陽是我捏圓的’五個ID。‘上帝主宰一切’把五個ID搜了個底朝天,發現其中四個都是馬甲,因為這四個ID都隻發了一個帖子,‘煙袋斜菲’才是她的主ID。”

彭菲菲問道:“你怎麽知道‘煙袋斜菲’是主ID?”

“‘上帝主宰一切’搜索‘煙袋斜菲’,結果在很多論壇上都發現了這個ID。”

“問題是,很多人都會使用同樣的ID啊?我在貓撲的用戶名是‘我愛齊達內’,可是我要在天涯網、追遠網注冊這個用戶名的時候,發現已經被人占用了。現在你搜索出很多論壇都有‘煙袋斜菲’,你怎麽知道這麽多‘煙袋斜菲’是同一個人呢?”彭菲菲問道。

“嘿嘿,我能分析出這五道《網絡通緝令》是出自一人之手,難道就看不出這些‘煙袋斜菲’是同一個人嗎?”劉振輝冷笑道,“‘上帝主宰一切’已經破解了‘煙袋斜菲’在五個論壇的密碼,暫時還沒發現什麽。但是自從去年的羅圓圓連環謀殺案以後,追遠網開始實行後台實名製,他現在正在破解‘煙袋斜菲’在追遠網的密碼,這個小**還挺會保護自己的,不同的論壇用不同的密碼,但是在追遠網,她再怎麽保護自己也無濟於事。”

5

蔣子良和彭菲菲來到網監處的時候正是中午,辦公室一個人都沒有,好在蔣子良對網絡知識比較在行,不需要協助也能查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兩個人來到網監處,起因於彭菲菲的一句話,吃飯的時候,彭菲菲忽然若有所思地問:“你說,如果何少川知道人肉搜索他的人,正是當年被他傷害過的女孩子,他會不會還要去人肉搜索人家?”

“我覺得我們應該保護那個女孩子,不能讓她再次受到傷害了。”

“我們怎麽保護她啊?何況這事也不歸我們管。”

“這話就不對了,什麽叫不歸我們管啊?路見不平還要拔刀相助呢,你怎麽一點兒俠義精神沒有?”

“喂,親愛的,我們是警察,不是綠林好漢。”

“忠於職守是美德,也是負擔,有時候還會成為逃避責任的借口。我就見不得一群大男人瘋婆子欺負一個小姑娘,你不去我去。”

“看把你給急的,我說過不去嗎?”

“諒你也不敢。”

兩個人匆匆吃完飯回到辦公室,蔣子良下載了一款“珊瑚蟲版QQ”,這是一個叫陳壽福的人開發的盜版軟件,好處之一是可以顯示出QQ好友的IP地址。陳壽福後來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還罰了120萬元,但是珊瑚蟲版的QQ還在網上到處流傳。蔣子良一邊下載安裝一邊念念有詞:“QQ啊,小企鵝啊,騰哥啊,小馬哥啊,我這是萬不得已啊,我是辦案需要啊,你們大人大量就放過我吧,我保證用完之後馬上刪除啊。”

彭菲菲在一旁聽著直想笑,說道:“你要不要再燒炷香啊?”

蔣子良沒理她,安裝完成之後,登陸QQ,進入X007群,還好“上帝主宰一切”在線,雙擊他的頭像,按理說,IP地址應該就顯示在昵稱後麵的,可是“上帝主宰一切”的昵稱後麵竟然是空白的。

怎麽回事啊?

彭菲菲說道:“應該是騰訊做了安全加密處理。”

但是這也難不倒蔣子良,他給對方發了一條信息:“你好。”對方半天沒理會他,但是這無所謂,蔣子良立即在DOS命令提示符下輸入netstat-n。正常情況下,隻要這麽操作了,對方的IP地址會立即顯示出來,可是這次還是沒有。

蔣子良說道:“看來此人是有備而來啊!”

簡單的方法已經不可用了,蔣子良立即下載了一堆搜查IP地址的軟件,什麽WhereIsIP、網絡刺客II、Ipsniper、Oicqsniffer等等能用上的全用上了,但“上帝主宰一切”的IP地址還是一個謎,此時,蔣子良已經滿頭大汗了。

“要不要讓老洪來幫幫你啊?”

“操,他懂個屁,”蔣子良焦躁地開始說粗口了,“我黔驢還沒技窮呢。”蔣子良邊說邊設置防火牆,讓其自動監控UDP端口,然後開始在群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話來,可是根本沒人理他。中午時分,大夥都懶得說話了吧?蔣子良靈機一動,把個人資料全部改了一遍。

昵稱:寂寞女兒心性別:女年齡:21職業:學生個性簽名:沒錢別跟我聊。

彭菲菲看了他的簽名,簡直要愛死他了,作為一個白羊座的女人,她最喜歡的就是有幽默感的男人,當這個男人時不時再來點兒異想天開的話,那就更可愛了。此時她恨不得抱著蔣子良啃兩口,但是在辦公室實在不敢造次,隻好壓抑住了滿腔的欲火。

蔣子良改完資料,開始聊天:小女子給大家請安了。

彭菲菲熱切地看著電腦屏幕,剛才還安安靜靜的X007,頓時熱鬧起來,一會兒的工夫已經有七八個人打招呼了,有的含蓄地問聲你好,有的**裸地說我有錢,有的說我沒錢,就是想搞你……看得彭菲菲哈哈大笑。

可是,“上帝主宰一切”就是不吭氣。

這讓蔣子良坐不住了,說道:“‘他’不會是個女人吧?”

“有可能哦。”

“那我不是白忙活了?”

話音未落,“上帝主宰一切”終於說話了:

一群色男,也不看看這個“寂寞女兒心”剛才的名字還是“鐵血金剛”,就一窩蜂地湊上來。

“上帝主宰一切”果然謹慎,但是他畢竟發言了,接著,他又給蔣子良發來一條私聊的信息:“無聊。”蔣子良懶得回了,立即打開防火牆的日誌記錄,很快便找到了所有人的IP地址,包括“上帝主宰一切”。光有IP地址還不行,他還必須找到物理地址,這隻能到網監處了,那裏有數據庫。沒人值班也無所謂,他輸入IP地址,點擊確定,對應的物理地址立即出現在屏幕上,蔣子良和彭菲菲頓時昏倒。屏幕上顯示著五個大字:毛裏塔尼亞。

“毛裏塔尼亞在哪兒啊?”

“哈哈哈,我哪兒知道啊!”

“該死的代理服務器!”

如果是國內服務器,蔣子良還可以找服務器所在地的警方請求合作,可是這個服務器卻是在國外,而且還是什麽毛裏塔尼亞,他就徹底沒轍了。如果少川麵對這個問題他會怎麽辦呢?去年也確實遇到過類似的問題,何少川也沒什麽好辦法,隻能挨個排查誰在這段時間登陸過這個服務器?去年正好有個人本來嫌疑就很大,所以一看到他登陸了,馬上就去找他。可是現在沒有嫌疑人,蔣子良簡直就是在大海撈針!

辦法都是被逼出來的,假如何少川還在的話,蔣子良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想到辦法,可是他不在,蔣子良隻能靠自己了,於是他靈光一閃,想到了主意。

X007是三天前成立的,他立即進入空間翻找聊天記錄,找到了“上帝主宰一切”的所有發言,他記錄下“上帝主宰一切”的每次上網時間。

第一天:10點-11點,13點-16點,20點-24點;

第二天:9點-12點,14點-17點,21點-23點;

記錄下這些時間段之後,蔣子良又進入數據庫,發現第一天10點到11點之間,全市有5021個IP使用過這個服務器;13點到16點之間,有4320個,20點到24點之間,有6342個。

蔣子良要找的是,在這三個時間段裏,都在線的IP,這樣蔣子良得到了621個IP地址。用同樣的方法,蔣子良從第二天的記錄裏得到1761個IP地址。兩天比對之後,範圍縮小到124個IP地址。再把第三天的數據加上去,蔣子良確定了6個IP地址。用這6個IP地址重新在數據庫搜索,立即得到六個物理地址。

“怎麽樣?”蔣子良得意地笑道。

“親愛的,你太有才了,”彭菲菲笑道,“來,親一個。”說親就親,彭菲菲立即吻住了子良的唇,就在這時候,網監處的小張回來了,訕訕地笑道:“要不,我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