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大人……”

這原本是個小奉行,是一個落魄武家,因為有點本事,沒有被大名解雇自謀生路。

實際上,本事是不小的,由於常混跡於市井,不同於欺行霸市醉生夢死的武家子弟,對於許多事情都有獨特的見解。

異類嘛,在哪都不缺少。

“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妥?”幾經猶豫西園說了出來,解釋道:“這樣做的話,那些無所事事的街頭混混會對城裏的治安造成嚴重影響。”

說的輕了,並不隻是嚴重。

美姬看向西園,說道:“你在教我做事?”

話一落,西園沒有絲毫猶豫的跪了下來,說道:“斯米馬賽!非常抱歉!將軍大人!”

書房裏一眾新提上來的官員眼觀鼻鼻觀口,低著頭沒有做聲。

也是個妙人,該慫的時候慫的徹底,該硬氣的時候,也硬的起來。

這倆天以來,這是頭一個試著向美姬提意見的人。

其他人屁都不敢放一個,隻管照辦。

可以說,非常有膽識了。

而且,提的意見很良心。

豆大的汗珠不斷的從西園額頭滴落,他當然是怕死的。

外麵掛著的人,還沒放下來呢,每天上班都會在路上看見這一幕,隻覺得陣陣寒意侵襲全身,上班猶如踏入地獄一般。

“提的意見不錯,會提多提點。”美姬隨口說道。

西園不清楚美姬是不是在開玩笑,笑不出來,心頭肉一陣陣的亂跳。

“鬧事的就抓起來,性質嚴重的關進牢裏,這不用我教吧。”美姬環顧眾人。

“哈!”眾人低頭精神的回應。

“一些市井混混,武士們不會處理不了吧。”美姬看向侍所的領頭,赤鬆有角。

現在的職位已經被卸下來了,名義上沒有任何職位,但還是統領著侍所的人員。

沒辦法,武士認的不是官職,是人。

而武士的歸屬是忍者下級,屬於忍奉行的部署,其中拆開一部分,劃分到勘定奉行,具備社會治安管理,刑事偵破等職能。

照理說,管混混找警察。

但還沒組建起來。

因此,現下還是歸軍隊性質的侍所管。

注意到美姬的視線,赤鬆張了張嘴,最後說道:“沒有問題。”

有問題,非常大的問題。

是武士內部的問題。

因為對麵要管的混混也是武士,從屬上級武家。

單純的靠大名的俸祿,養不活多餘的武士,很多武士在解雇後選擇投靠武家,靠幹黑活營生。

收收保護費什麽的。

隻要做生意的,街頭的小商小販,哪怕是幹苦力活的,都需要向他們孝敬。

同時,他們還擔任人力資源中介的職能,找工作都要通過他們。

沒介紹,你幹不了活。

而侍所內部,並不全是赤鬆說了算。

要知道的是,整個侍所由最強勢的幾家武家把持,輪流擔任統領。

而赤鬆,隻是適逢其會,運氣足夠好的在任職期間遇上了美姬,因此被順勢被推出來作為武家頭牌。

因此,會經常性的發生武士街頭火拚,在各家條件沒有談妥的情況下。

說著話時,赤鬆眼中凶光直閃,下一個要砍的是誰,已經很明確了,就是以他為首的集體。

我瘋起來,我自己也砍。

這麽個情況。

昨天武家內部還開了會,商討怎麽和平的搶空出來的地盤,在心驚膽戰後隨之而來的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眾人都樂開了花,連聲死的好,死的妙,直誇赤鬆果斷,有勇有謀。

但現在,還是考慮下怎麽搶著投胎吧。

赤鬆敬畏的看了眼美姬,然後腦子飛速運轉起來,思考著對策,先想辦法穩住那些家夥,慢刀子放血,差不多了一擊斃命。

要是全城武士暴亂,對於將軍大人而言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搞不定的話,我派忍者協助你。”美姬隨意說了一句。

一開始赤鬆是想拒絕的,這不是顯得我沒能力嗎,但想了想,還是應了下來。

“哈!”

將軍大人可能是需要有人盯著他怎麽做事。

赤鬆是這樣覺得的。

“搞快點,我沒耐心等。”美姬說道:“你不行的話,換一個人來幹。”

聞言,赤鬆內心一緊。

換人等於死。

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得讓將軍大人需要他。

“哈!”

赤鬆高聲應道,今天就突襲其他武家,控製局麵,眼中凶光直閃。

“社招進行的怎麽樣了。”美姬看向社奉行的人員。

一個老頭站了出來,看著他雙腿直打擺的樣子,美姬皺了皺眉頭。

很正常,年紀大了,一兩小時站不住。

“將軍大人,社招的進展很緩慢,民眾報名的意願不是很高。”

意料中的情況。

這一點不是很急,一步步的來。

怕美姬責怪,老頭話頭一轉,說道:“即便這樣,我們也選出不少可用的人才。”

不少是多少。

美姬一手撐腮,看著老頭說道:“給他弄張椅子。”

聞言,老頭一副感動涕零的樣子。

而其他人中有人動作超級快,一個箭步從書房裏的椅子中抽出一張,小跑著放在老頭身後。

等老頭坐下後,美姬說道:“都可以坐,房間裏的椅子又不是擺設,放著好看嗎。”

話說如此,但沒人敢坐下來。

老封建了。

見狀,美姬聲音一冷,說道:“都給我坐!”

眾人一個激靈,隨著人帶頭一跑,混亂的行動起來,紛紛找到椅子排排乖巧的坐下,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

但是書房的椅子不夠,有人沒搶到,滿臉尷尬的站在一旁搓手手,有的不甘心,但又不敢爭執動手,隱蔽的伸手扯著坐下的人衣角,被扯的人一臉嫌棄怒視,伸手擋著小動作。

“各個奉行都要準備座椅,任何人來都可以坐。”美姬無視了這些倒黴蛋,沒解釋這樣做的意思,美姬隻要這些封建老古董執行,繼續說道:“有社招的名冊嗎,年齡,姓名,性別,特長,工作經曆,學習經曆,自我評價,有什麽理想,期待的工薪待遇。”

老頭張了張嘴,沒這麽詳細,但是名冊有。

自從交代後,這一天下來,就是睡覺也抱著,根本就不敢大意懈怠,就盼著名冊上能多幾個人,親手寫上去。

“將軍大人,我已經準備好了。”

說著老頭上前遞上名冊卷軸。

美姬扯下係繩打開一看,字挺好看,卷麵整潔,但很簡陋,隻有基本信息,什麽特長。

“重做!”美姬說道。

“哈!”老頭趕緊應下。

一眼掃下來沒什麽特別的,美姬也沒仔細看,但是……

合上卷軸,美姬說道:“為什麽,沒有女性。”

這……老頭張了張嘴,汗珠直流,該怎麽說呢?

“我說過了,是麵向所有人!”美姬說道:“是沒有女性前來報名嗎。”

咽下一口唾沫,老頭如鯁在喉,不知道該怎麽說。

一時啞巴了。

美姬靜靜看著,等著開口。

漸漸的老頭澀色說道:“有,將軍大人。”

“那麽,是能力不符合入取的標準嗎。”

標準已經低到不能再低了,能識字就行,其他可以實際上手學習。

老頭擦了擦汗,想通以後幹脆說道:“不是。”

是一開始門都沒讓進。

測都沒測試。

最初,老頭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這不是很正常嗎。

但此時,他已經意識到問題了。

時代不同了啊!

“原因是什麽。”美姬說道。

“將軍大人。”從椅子上起身,利落幹脆的跪下,老頭說道:“是沒讓進門測試。”

這家夥,很聰明。

“很好,沒找理由。”美姬說道:“全部重做!告示要明確告知眾人!”

“哈!”老頭應道。

“別跪著了。”美姬說道:“再跪就廢了。”

老頭起身,顫抖的坐了回去。

今天要做的事,基本上已經定好了,接下來就是散會。

美姬一手撐腮,看著場中的眾人。

重頭戲一般都放在最後嘛。

隨即伸手一指,說道:“你這家夥,站出來。”

氣氛幾乎凍結,眾人放低了呼吸。

被指著的人渾身抖如篩糠,一臉快要哭出來的心虛蒼白表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大腦一片空白,呆若木雞。

完了!

我完了!

一旁的忍者上前,架起癱軟的男人,放在美姬的麵前。

鬆開時,男人渾身一軟癱坐在地麵上。

“我告訴過你了,我的東西,別碰,我給你的,才可以碰。”

“別以為,偷偷的拿走一點,我沒有看見。”

美姬冷聲說著。

“要想瞞過我,你還辦不到。”

她是怎麽看到的?

我明明已經做的很隱蔽了,根本就沒人發現。

“這麽多人裏,就你膽子最大。”美姬說道:“發表一下感想吧,為什麽要這樣做,我給你的不夠多嗎。”

眾人輕輕的吸了口冷氣。

赤鬆有角心中一驚,他很確定,將軍沒有派出忍者監視眾人,就那麽多忍者,在哪在幹什麽,侍所的眾人都看得到。

再說了,人手也不夠,監視不過來。

她是怎麽辦到的?

不過,赤鬆這下反應過來了,派忍者的意思,原來真是協助我啊。

“將軍大人!我隻是一時貪心!請饒我一命啊!將軍大人!”男人跪倒在地,痛哭著哀求原諒。

理由很平常,看起來像是狡辯。

不過,確實是一時貪心。

這家夥不夠聰明,由於窮怕了,看見一大筆錢,真就一時沒忍住,即便這樣,也隻敢拿一點,可憐巴巴的十來萬,回家後就沒敢用,找了快空地埋起來了。

美姬說道:“錯了就挨打。”

錢對美姬而言是數字,但意義不一樣。

“別擔心,並不會要你的命。”美姬說道:“畢竟我也不是什麽殺人狂魔。”

聞言,眾人心中一跳。

你這樣都不算,那誰是呢?

“按照以前的規矩,是要處死的。”美姬說道:“不過,性質並不嚴重,由於發現的早,但話說回來,要是我沒發現,嚐到甜頭的你,就會在以後偷拿更多。”

“因而,性質惡劣。”

“你開了個好頭。”

確實開了個好頭,美姬一直在琢磨著怎麽敲打這些家夥們。

沒理由就打一遍,這合理嗎,不合理。

“所以追回東西後,關個幾年作為處罰就差不多了。”美姬說道:“實際上我也沒什麽損失。”

“謝謝將軍大人!”隻是關幾年的話,還能接受,男人眼中露出狂喜。

“不過,犯罪成本低廉,就容易引起效仿。”美姬說道:“就會有人鋌而走險,這樣不好。”

“所以,麻煩你給大家做個警示作用,處罰我覺得可以適當提升一下,視情節上不封頂。”美姬說道:“實際上,即便是死刑也無法根本性杜絕此類情況,但有比沒有好,至少能讓人猶豫那麽一瞬,再多想想要不要做。”

完了!

要死!!!

男人兩眼一黑,幾乎要暈過去。

美姬招手,一旁的忍者上前,美姬抽出其忍具包裏的苦無,丟到男人身前。

“牢就坐個兩年吧,以後出來好好生活。”

“我是個仁慈的人。”

刃尖插入地麵,美姬冷聲說道:“那隻手碰的,自己砍下來。”

哇的一聲,男人爆哭,哀嚎著祈求著原諒。

“將軍大人!我一時糊塗!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

赤鬆看著男人,眼露悲憫,他不信將軍不知道,以這家夥的氣力,僅僅憑一把苦無,就能斬下自己的手。

骨頭是很硬的。

因而,自己動手斬的話,會非常痛苦。

“別磨磨蹭蹭的。”美姬冷聲道:“或者是你想死?”

聞言男人一個激靈,哆嗦著拿起苦無,幾經猶豫,看著左手跟右手,選了左手,眼一閉牙一咬,對著手腕部分砍了下去。

很痛,淒厲的慘叫響起。

雖然下定了決心,活著比死了要強,但是第一刀沒砍下來。

抱著手在地上慘叫著直打滾。

周圍的人看得心驚膽戰,臉皮眼皮直跳跳。

“搞快點。”美姬說道:“別耽誤我時間。”

咬著牙,男人拿著苦無砍下第二下,慘叫響起。

接著是第三下,第四下,滿地的血,血肉模糊,但還是沒砍斷骨頭。

男人已經痛到昏厥過去,躺在地上,胸膛虛弱的微微起伏。

“幫他處理一下,帶下去。”美姬說道。

忍者上前看著左手,這手不能要了,雖然美姬可以治療。

撿起地上的苦無,幹脆利落的把整條胳膊給卸下來了。

這個人舍不得,他舍得。

帶著人離開處理。

美姬看向眾人,一手撐腮,敲了敲桌麵吸引注意力後,說道。

“諸位,不要抱有僥幸,就如這家夥今天的下場一樣,我會一直看著你們,不信,大可以試試。”

“記住了,我或許能失敗無數次,但你們的失敗,隻有一次。”

眾人寒蟬若驚。

“哈!”

齊聲應道。

“散會。”美姬擺了擺手,幹脆的結束了本次的工作,拿起桌上的文件觀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