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識得這把劍?”
秦凡雙眸微眯。
金老的目光從龍紋劍上移開,緩步朝主座走去。
他當然識得這把劍。
當年他隨秦皇同行三十裏,怎能不識得其佩劍呢?
金老入座,輕聲道:“公子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
秦凡道:“家傳之物。”
金老聞言,臉色一變,“難道公子之父是秦皇?”
語落。
金不換以及其父皆眼神驚駭的看向秦凡。
“並不是。”
秦凡搖頭,神色淡然道:“家父王賁,之所以姓秦,是隨的母姓。”
“王賁將軍?”
金老一怔。
“您認得我爹?”
對於王賁將軍的身份,秦凡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正如辛芷所言那般,林渠都能看出黑龍衛的不簡單,秦凡又豈能看不出?
“十八年前,我伴皇同行時,跟在秦皇身邊的便是王賁將軍。”
金老眼神中閃過一抹追憶,“你隨母姓倒也正常,因為王賁將軍之妻,也就是你娘,乃秦皇胞妹。”
“……”
秦凡一時無言,因為這些事情他是真的不知情。
“哎……”
金老目光再次落在龍紋劍上,“此劍在你手中,看來是王賁將軍為秦皇處理的後事。”
“我娘是秦皇胞妹?”
秦凡眉頭緊皺。
這還是他首次聽到關於娘的信息。
金老坦言道:“我也隻是聽秦皇那麽隨口一說,至於你娘,我並未見過。”
秦凡沉默。
“不換。”
金老看向金不換。
“孫兒在。”
金不換上前。
金老:“跪下。”
金不換跪在金老麵前。
後者被氣的直接站起,大聲道:“我不是讓你跪我,是讓你跪秦公子。”
金不換跪在地上,拖著肥胖的身軀轉到秦凡麵前。
金老躬身行禮,大聲道:“公子身上流有一半大秦皇室的血。自今日起,我金家會以公子馬首是瞻。若有叛心,將萬箭穿心,斷子絕孫。”
秦凡有些恍惚,他快步將金老扶起,輕聲道:“我現在腦子有點兒懵,您能詳細跟我說說您伴皇同行途中的聽聞嗎?”
“當然可以,但我知曉的也不多。”
金老輕聲道:“秦皇共有兩位公子,其中大皇子為秦後所生,二皇子是庶出。”
秦凡問:“就這些?”
他想了解的是關於母親的事情,但顯然金老並不知道。
“就這些。”
金老點頭,繼續說道:“大秦覆滅後,我也打聽過兩位皇子的下落,大皇子被吳國的夜行校尉暗殺,二皇子下落不明,不知所蹤……”
夜行校尉,最擅暗殺,為刺客流。
被滅掉的六國中,其餘五國皆有戰鬥力極強的王牌軍,唯獨吳國是個例外,其夜行校尉是殺手兼情報組織。
“好吧。”
秦凡神色複雜,緩緩入座。
但他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輕聲道:“王家那邊,你們一切照舊即可,畢竟有個明麵的靠山當掩護,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金老點頭道:“一切都聽公子的。”
秦凡並未在此多做停留,簡單和金老客套幾句後便離開了金府。
路上。
秦凡打問了一下金家的口碑。
當地百姓對金家誇讚有加,金家雖克扣商人,但從不欺壓百姓,且在災年之時,也會放糧給百姓。
這麽多年了,因金家的緣故,此地很少有餓死人的事情發生。
經過打問,秦凡對金家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畢竟隻有當地百姓們的態度和評價才是最真實的。
馬三輕聲問道:“寨主,你是怎麽威脅的那胖子?怎麽感覺出來時他對咱們的態度徹底不一樣了?”
“金不換的祖父認識我爹。”
秦凡說話的同時,看向身旁的黑龍衛。
黑龍衛們齊齊一怔,表情開始變的有些不自然。
秦凡緩緩舉起龍紋劍,繼續說道:“他祖父還說,此劍乃是秦皇佩劍。”
“……”
黑龍衛們的表情愈加精彩。
秦凡輕笑道:“難道諸位就沒話想跟我說?還是說,我不問,諸位便不說?”
“寨主說笑了。”
秦凡身旁的一名黑龍衛尬笑,輕聲道:“我們都是將軍的親衛,將軍不讓說,我等總不能抗命吧?”
馬三一怔,“將軍?什麽將軍?”
黑龍衛們並沒有搭理馬三,因為他們此時很緊張。
“此劍是秦皇佩劍,那甲呢?”
秦凡繼續問。
“應該是一套吧,看金屬顏色都差不多。”
黑龍衛撓著後腦,“至於其他的我們也不清楚,畢竟這都是將軍安排的,我們可沒那麽大的權力去了解這些事情。”
馬三終於反應了過來,大聲道:“老寨主是將軍啊?”
“你先別插話!”
秦凡瞪了馬三一眼,後者立即低頭不言。
“我再問你們,我娘的身份你們可知曉?”
秦凡緊盯著身旁的黑龍衛。
後者麵容一僵,隨即行禮道:“此事將軍也不讓說。”
“倒也能理解。”
秦凡點頭,“畢竟此事一旦漏了,咱們所有人都得死。”
“寨主說得是。”
這模棱兩可的話,讓黑龍衛們一時間摸不清秦凡究竟得到了怎樣的信息。
“說實話,我爹的身份我能想到,你們藏拙我也能看得出。但唯一讓我看走眼的,還得是瘸叔他們!”
通過這麽多信息,若秦凡還沒察覺到瘸子等人的問題,那他就白在逐鹿書院待了。
“……”
黑龍衛們沉默,無人接話。
秦凡問道:“我是否能相信你們?”
黑龍衛並沒有直接回答,“若此時有近萬騎兵衝殺的話,我們不敢保證寨主能活著離開,但我們肯定會死在寨主前麵。”
“好。”
秦凡點頭,雙眸微眯,輕聲道:“那瘸叔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待我壯大後,為那下落不明的二皇子鋪路?”
語落。
黑龍衛們齊齊一怔,但同時心中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們通過這番話,已經間接猜測到秦凡得到的信息是什麽了。
“此事寨主還是親自問他們的好,畢竟他們是如何跟將軍談的,我等皆不知。”
黑龍衛說到這裏頓了頓,補充道:“但以我個人來看,他們對寨主是無惡意的。”
秦凡問道:“理由呢?”
身後一名黑龍衛說道:“這個我知道,畢竟是從小看著寨主長大的,都這麽多年了,就算養條狗也養出感情了。”
“???”
秦凡轉身看向那名黑龍衛。
馬三撓頭道:“我怎麽聽著,你好像在罵人呢?”
“哈哈……”
黑龍衛笑了笑,“我粗人一個,不會說話,但我表達的意思寨主應該能聽懂。”
“你這話放在普通人身上很合理。”
秦凡輕歎,眼神複雜,“可是皇室,真的有感情嗎?”
“……”
黑龍衛們皆沉默。
秦凡搖頭一笑道:“既然皇室無情,那為皇室辦事的人,又怎會有感情呢?”
很快。
眾人來到水陸碼頭。
相比起來時的包船,此時返航是金不換給他們備好的江船。
人馬皆登船後,船家準備起程。
“船家,等一下。”
這時,兩名頭戴鬥笠,一身黑衣的人影跑來。
秦凡瞥了一眼。
其中一人身高接近一米九,另一人則隻有一米七左右。
隨著兩人越來越近,是一男一女。
男人四十餘歲的年紀,女子戴著黑色麵紗,看不清相貌,但從其展露在外的皮膚來看,年紀並不大。
“你們等其他船吧,此船滿了。”
船家謹遵金不換的吩咐,隻為秦凡一行人服務。
男人拱手道:“能捎帶我們一程嗎?我們不進船艙,更不會少給你船金。”
船家搖頭。
能讓金不換都巴結的人,他怎敢得罪?
“寨主,那人不簡單。”
既然都已經暴露了,那黑龍衛們索性就不演了,畢竟演來演去,他們也累。
“嗯,我看出來了。”
秦凡說話的同時走出船艙,對船家說道:“讓他們上來吧。”
古時江船的航班不比現代,運氣好了一天一班,運氣不好,幾天都碰不到一班。
“聽您的。”
既然秦凡都發話了,那船家自然沒意見。
一男一女上船。
男人來到船艙,拱手道:“多謝公子。”
說話間,男人眼角的餘光在打量著船艙中的其他人。
他並無惡意,隻是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無。
秦凡道:“隻是舉手之勞罷了。”
男人取出銀兩,遞給秦凡,“這是船金,還請公子收下。”
“不用了。”
秦凡指了指船艙,“艙中還有位置,二位不如進艙歇息。”
“好。”
男人並未拒絕進艙,但他卻將手中紋銀放在秦凡身旁,“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船金還是要給的,還望公子勿要讓在下為難。”
秦凡點頭,未言。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原則。
很快,男人將女子帶進船艙。
女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麵紗下時不時傳出幾道咳嗽聲。
秦凡問:“這位姑娘是病了?”
男人點頭道:“得了一種怪病,不可見風,故此才蒙麵示人,還望公子見諒。不過此病不傳染的,公子盡可放心。”
秦凡點頭,隨即揮了揮手。
馬三會意,起身將船艙門簾關上。
船艙中漆黑一片,但點燃油燈後,便又亮堂了起來。
男人感激道:“多謝公子。”
秦凡道:“二位可否尋到良醫?”
男人道:“有些頭緒,隻是不知那良醫是否能出手相助。”
秦凡不以為然,“若是不助,那便再尋就是了。”
“不瞞公子,這病怕是隻有那一人能醫得了。”
男人輕歎,語氣中頗為無奈,“否則,在下也不會千裏迢迢趕往潛龍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