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蠻夷之地。

營帳中。

信陵君依舊在飲酒。

武安君走了進來,“本君剛收到一個有趣的消息,想不想聽?”

信陵君搖頭道:“沒興趣。”

“你確定?”

武安君說話間,從袖口掏出一封密信,“關於你兒子的。”

“你說什麽?”

信陵君皺眉,“你在開什麽玩笑?”

“自己看。”

武安君將密信扔下,大步離開。

信陵君看完密信的內容後,原本頹廢的眼神逐漸淩厲,他緩緩起身,走向帳外。

秦匄望著信陵君離去的方向,輕聲問:“仲父,是不是該行動了?”

武安君點頭,未言。

秦匄道:“仲父確定不阻攔皇叔嗎?他此番離開,怕是凶多吉少。”

“他死不了的。”

武安君朝帳內邁步,“你可以說他色,但不能說他弱。”

……

半個月後。

一則消息突然傳遍九州大地。

黑龍寨寨主秦凡,乃大秦三皇子,秦後嫡子,且是冀州之主,已得冀州、揚州龍氣,藏兵六十萬眾。

且,殺地主,屠豪紳,滅冀州陳家,實施良田共種,糧食分於民……

這道消息的內容,有真有假。

當其傳出後,無論是朱十六也好,乾帝和虞帝也罷,皆被驚動了。

乾國朝堂。

“大秦三皇子?”

乾國幼帝坐在龍椅上,冷笑道:“被時代拋棄的跳梁小醜罷了,傳朕令,命十萬鳳凰軍,即刻兵發冀州,先奪薊州城,再斬秦凡首級,奪取龍柱!”

“遵旨。”

朝中大臣皆行禮。

虞國朝堂。

年邁的虞帝已入暮年,此時他睜開雙眸,沉聲道:“令白虎騎奪幽州,破冀州,取回龍柱。其餘兵力,按原部署抵禦叛軍。”

一名臣子道:“陛下,此番情報來得蹊蹺,怕是有詐。”

“詐?”

虞帝哼笑,緩緩起身,“秦凡必須死!不,是得到了冀揚二州龍氣的大秦三皇子,絕不可留!”

說到這裏,他俯視殿中群臣,繼續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秦皇死了,黎可汗和乾帝也相繼逝去,朕以往的對手都死了,他們未能活過朕。故此,這九州,也該當由朕取之!”

金陵城。

朱十六看著手中的情報,心中很是糾結。

軍師問:“對於此事,上位準備如何決斷?”

“隔岸觀火。”

朱十六閉目,輕歎道:“趁人之危的事情,咱不幹。可雪中送炭之事,在這等局勢之下,亦不可取。”

軍師再問:“那錦上添花呢?”

“不添。”

朱十六搖頭道:“咱不想違背誓言,可也不想看著秦凡繼續壯大,畢竟他隱藏的實在太深了。大秦嫡出的三皇子,且還持有兩分龍氣……”

乾虞兩國境內的世家在得知此事後,皆和乾虞二帝一樣,坐不住了。

因為僅將良田分予百姓,且共產共食一事,便觸碰到了皇權的逆鱗,更直接影響到了世家的利益。

如若這天下良田皆歸百姓,且不用交稅,那皇權還有什麽用?

同時。

世家覺得,如若這天下真歸了秦凡,那他們往昔對大秦所做的事情,身為三皇子的秦凡,又豈會放過他們?

利益被觸動以及新仇舊怨集合在一起,這便關乎到了世家的生死存亡。

故此,世家定不會容忍秦凡繼續壯大。

……

冀州城。

秦凡在得知此事後,雙眸微眯,“真真假假假亦真,這道傳言中真的那部分,竟比真的都真。”

墨雲開口道:“此事應是武安君所為。”

確實,沒人比武安君更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不。”

瞎子卻有不同的看法,“武安君應不屑這等手段。”

墨竹反駁道:“人,是會變的。”

秦凡看向呂亍,問道:“你如何看待此事?”

“不想看,也懶得看。”

呂亍擺手道:“如今說這些皆無意義,因為危機已然到來,這仗是避不開的,與其琢磨這些,倒不如趕緊做好備戰部署。”

秦凡輕笑,未言。

墨竹道:“公子放心,這段時間墨家已在各大城池上皆裝備了城防器械。”

“報!”

這時,李二牛跑來,行禮道:“寨主,剛得到消息,夜行校尉正朝冀州方向而來,目標大概率是寨主。還有,除了朱十六那邊之外,各國也都在蠢蠢欲動……”

“得。”

秦凡起身,手握劍柄,“乾虞想殺我,武安君也想除掉我,世家更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就連夜行校尉都特意過來分一杯羹。唯一不動的朱十六,也是在隔岸觀火,此時,我倒真成了舉世皆敵了。”

墨竹輕歎,看向呂亍,“呂兄應有解決之策吧?”

“當然有。”

呂亍點頭,微笑道:“很簡單,棄城,跑路。這天下這麽大,藏起來的話,就算是武安君,也尋不到。至於陰陽家和道家,我有遮掩他們的推演之法。”

墨雲道:“事到如今,呂兄竟還有心情開玩笑!”

“是你們巨子,先與我開玩笑的。”

呂亍麵色一正,“這等情況下,哪有解決之策?合縱?比起龍柱,我個人認為,他們更想要公子的命!至於連橫?先不說其他暗處潛伏著的危險,就單說乾虞,你覺得咱們可以獨戰二國嗎?”

語落,殿內皆沉默。

這時候,談判也是沒用的。

無論呂亍多麽巧舌如簧,此番前來的各方勢力,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大秦三皇子的命!

因為秦凡的思想對於皇權和世家來說,太危險了。

秦凡緩緩入座,“諸位若是想離開冀州,現在還來得及。”

墨竹皺眉,不悅道:“你將墨家,看作什麽了?”

“醫家之人,隻負責救治傷患。”

辛芷柔聲道:“若是無傷患可救,我披甲上陣也未嚐不可。”

蘇雅邁步,蹙眉道:“秦凡,你現在應該派人去尋信陵君,他是你皇叔,就算是武安君要對你下手,他也不會對你坐視不理的!”

“靠人不如靠己。”

秦凡眼神堅決,“八個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蘇雅道:“你這是在螳臂擋車!”

“不。”

秦凡搖頭,“我從未說過,我是隻身一人。”

“就算加上墨家、醫家和縱橫家,你也改變不了結局。但你既心意已決……”

蘇雅說到這裏,歎氣,“罷了,看在與你娘相識一場,也看在信陵君當日拚死護衛還在腹中的你,同時,我是你長輩的份上,我也會與你共進退。”

秦凡未言,而是邁步走到殿門前,看向有些昏暗的天空,輕聲喃喃道:“大哥二哥,我的食鹿法想必你們已經看到。那麽,你們覺得如何呢?”

……

乾國。

追隨俶龍的人,正在熬煮豆粥,為路過的流民和難民充饑。

俶龍一身道袍,坐於地麵。

秦凡之事,他自然也知曉了,此時輕笑道:“此法著實強於吾法,可這等奇事,你一人,是辦不到的。”

虞國。

戾鳳在聽聞此事後,“還以為你與我是同一類人,卻沒想到,比俶龍那家夥還要心軟。”

說到這裏,他有些厭惡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真是兩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

說著說著,戾鳳眼眸中閃過一抹回憶。

當日。

逐鹿書院,食鹿屋,三人食鹿。

俶龍將鹿肉烤熟後,分食於百姓。

戾鳳則是去養鹿地,直接搶鹿,宰殺後,分食。

而他自己的鹿,依舊完好無損。

至於秦凡?

他沒有如同俶龍一般宰鹿分食,也未和戾鳳一樣去搶奪不屬於自己的鹿。

而是,將鹿給予了百姓。

當時。

俶龍與戾鳳皆不明白秦凡此舉何意,但現在他們明白了。

秦凡的食鹿法是:願天下百姓,人人如龍,皆可食鹿。

“兩個蠢蛋。”

戾鳳起身,抓起佩劍,“別指望老子給你們擦屁股。”

“報!”

這時,一名斥候快步跑來,“發現朝廷白虎騎,足足十餘萬,怕是已全軍出動!”

戾鳳道:“放他們過去。”

“不攔?”

斥候一愣。

“攔不住的。”

戾鳳冷視著斥候,厲聲道:“就你們這群臭魚爛蝦,還想和王牌軍交手?就算再過二十年,你們也不是他們的一合之敵!”

“……”

斥候沉默數息,道:“那咱們就什麽都不做嗎?”

“當然要做。”

戾鳳冷聲道:“白虎騎不是要離境嗎?待他們離境,便讓虞國亂起來吧,越亂越好!死的人,越多越好!”

……

與此同時。

山林中。

夜行校尉們距離冀州已不足五十裏地。

金尉已經成了獨臂,他麵色無比的陰沉,冷聲道:“大秦三皇子?當日你大哥都死在我們手中,你也不會例外!再過一段時間,我定會報這一臂之仇!”

“報仇?”

一道聲音毫無任何征兆的響起,“你沒機會了。”

“誰!”

金尉臉色一變,看向身側。

由於這是在明境,他們為了不被察覺,人數不能過多,故此分散潛行。

此時金尉這邊,隻有兩名血尉和十名黑尉。

信陵君從一棵粗達半米的巨樹後走出。

他一身白金袍,腰佩揚州劍。

“信陵君!”

金尉見狀,麵色劇變,眼神中難掩驚恐。

因為上一任金尉,便是死在信陵君的手中,如今他隻有一臂,又豈是信陵君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