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又過去三日。

期間秦凡讓孫二多次替換攻城兵,不分晝夜的輪番攻城。

這讓駐守的幽州兵們很是乏累。

城牆之上。

“報。”

一百夫長上前,臉色很是難看,“主城弩的矛矢,隻剩五支了。”

“傳令,所有人準備死戰!”

校尉拔出彎刀,眼神凶狠,“昨日之時,我便向城主匯報了軍備情況,城主隻有一句話,再死守十日,賊兵必退!”

“是!”

百夫長快步跑開。

夜色如墨。

秦凡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主城弩矛矢之數,感覺差不多了。

同時,他也明白,眼下這戰局已經不能再拖了。

因為在攻打一個城池時,除非戰術是圍城,否則時間一旦拖下去,那士氣定會受到影響。

這也就是為何格木爾敢放言:再死守十日,賊軍必退的緣由。

秦凡起身,開口道:“孫二。”

“在。”

孫二行禮。

秦凡望向幽州城,輕聲道:“半個時辰後,讓你的人逐次撤回。”

孫二一愣:“時機到了?”

“嗯。”

秦凡點頭,看向馬三,“去傳令秦慕瑤,準備攻城。告訴她,若五日內破不開城,她的位置也該換人了。”

“喏。”

馬三行禮,大步離開。

小半個時辰後,秦慕瑤麾下兩萬餘兵力整頓完畢,皆已待命。

秦慕瑤則策馬來到秦凡這裏,下馬行禮道:“寨主,無需五日,若三日內此城不破,我提頭來見。”

秦凡看向她,輕聲道:“軍中無戲言。”

秦慕瑤點頭道:“那是自然。”

“不錯,挺自信的。”

秦凡笑了笑,“雖說很想知道你從麒麟衛衛首身上學到了些什麽,但這一戰,怕是沒機會了。”

秦慕瑤蹙眉道:“寨主此言何意?”

秦凡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覺得,這幾日我為何會親自臨陣?且還待在如此顯眼的位置上?”

秦慕瑤道:“寨主親臨,可增兵卒士氣。”

秦凡道:“若是增加士氣,我親自帶隊攻城豈非更佳?”

“那是為何?”

秦慕瑤問。

“攻城之時,你便會知曉。”

秦凡未作太多解釋,而是揮手道:“準備攻城吧。”

“喏。”

秦慕瑤看向城牆方向。

此時,孫二的人已經在逐次回撤了。

城牆下,燃燒著的火油形成了一道火龍,將黑夜映射的宛若白晝。

禿子手持木盾,緊盯著城下。

當他看到攻城兵們開始回撤,且有新的兵卒接替時,臉色猛的一變。

借著火油燃燒的光亮,他依稀間可以看到接替的兵卒身上幾乎都是帶甲的,盡管隻是輕甲。

但步卒帶甲,很顯然,這便是精銳。

再者便是。

這波人的攻城器械,也要比之前攻城兵們的器械,明顯大一號。

“開什麽玩笑?”

校尉提著彎刀,眼神愈加茫然。

敵軍哪來的這麽多攻城器械?如此兵力規模,再加上軍備規格,難不成是朱、陳、張三人,不知是誰掉頭,攻打幽州城了?

“這……”

不僅校尉愣住了,城牆上的幽州兵們也都傻眼了。

他們本以為擋住了敵軍的連番進攻,但如今看來,敵人才剛剛動真格的。

想要守住如此規模的兵力,必須得再調防最少萬人才行。

“發動主城弩!”

校尉大聲下令:“摧毀他們的攻城車!”

“嗖嗖嗖……”

主城弩立即發射,一支又一支的矛矢接連射出。

五支射完,五架攻城車被摧毀。

在矛矢射車時,老兵們很是默契的直接棄車,然後跑到安全範圍。

隨後。

新的攻城車被再次推出,而這次推出的,足足十餘架。

之前的那些小型攻城車都是黑龍寨自產的,而這批大型攻城車,皆是來自王家的物資。

王家善造船,木藝精湛。

故此,他們在造攻城車時,也是輕車熟路。

雖成品比不了墨家的攻城器械,但比之其他攻城車,卻綽綽有餘。

“這……”

幽州兵們在摧毀五架攻城車後還沒來得及高興,便看到了新的攻城車出現。

此時他們都愣住了。

“死守!”

校尉高舉彎刀,大聲道:“我大黎的勇士,皆可以一敵十!如今敵軍來犯,我等必將其斬落城下!城主說了,此戰若勝,千夫長以下所有人等,職升一級!”

“殺!”

不少幽州兵握緊手中兵器,準備死戰。

禿頭摸向懷中白旗,他有些忌憚的瞥了一眼周圍。

他很想罵人。

為何現在不是白天,因為今夜的天色太黑了,他怕麾下兵卒難以全部看到白旗。

這時。

大型攻城車上,絡腮胡以及其他幽州兵降卒們皆站在車位處,齊聲大喊道:“斬殺格木爾,為城主複仇!”

千餘人的齊聲高喊,瞬間令聲音傳出二裏地。

城牆之上,幾乎所有幽州兵的臉色都變了。

校尉意識到不妙,剛想開口鼓舞士氣。

但禿頭卻比他更快,在他看到絡腮胡的刹那,便明白不能再等了。

雖說現在動手已算不得雪中送炭,但再不動手的話,就連錦上添花都是奢望了。

若連錦上添花都做不到,就算他們降了,估計也是最下等的地位。

“他媽的,富貴險中求!”

禿頭麵色猙獰,悄然間,輕步摸到校尉身後。

校尉的注意力都在城下,根本沒去注意禿頭。

故此,在他準備鼓舞士氣時,禿頭便拔出腰間短刀,一刀便刺進了校尉後脖。

“咕咕……”

校尉神色一滯,茫然轉身,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但口中隻能發出‘咕咕’的聲響。

鮮血順著嘴角噴濺,宛若那斷掉的水龍頭一般。

禿頭一把抓住其腦袋,手中鋒利的短刀轉動。

‘噗’的一聲,校尉脖頸被割斷,頸椎骨也隨之鍛煉。

其首級被禿頭抓在手中,無頭屍體轟然倒地,在抽搐的同時,鮮血直噴。

突然的一幕,令城牆上的所有幽州兵皆呆若木雞。

與禿頭約好暗號的那幾人反應速度極快,他們迅速掏出懷中白旗,綁在彎刀上,高舉了起來。

而禿頭則更是直接。

他抓起兩把長矛,一把長矛紮進校尉首級,高舉。

另一把長矛則套上白旗,高舉的同時大聲喊道:“格木爾為城主之位,叛殺城主!我大黎勇士皆乃明事理,曉大義之豪傑,如今城主義父為大義而舉兵,我等自當響應!”

“你個混蛋,想投敵!”

有對格木爾忠心的千夫長見狀,拔刀上前。

但不等他邁出幾步的,便被其身後一名百夫長捅穿了身體。

“殺!”

白旗為號,再加上禿頭斬殺校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故此,幾乎所有兵卒都看到了高舉的白旗。

除禿頭外,約定好的千夫長共計五人,其中有一人未和麾下兵卒打招呼。

故此,得到響應的隻有四千餘人。(有的在守城中戰死。)

這四千餘人在看到白旗的刹那,沒有絲毫的猶豫,第一時間便對身旁的‘異己’動手了。

“啊……”

“你們瘋了!”

“城主不會放過你們的!”

一時間,慘叫聲不斷,由於事發太過突然,幾乎是幾息的工夫,城牆上便有數千名幽州兵被殺。

剩餘的幽州兵皆反應了過來,緊握兵器的同時,大聲喊道:“別……別動手,我們投降!”

禿頭麵色陰沉,大聲喊道:“既要投降,為何不放下兵刃?”

有千夫長不斷警惕著周圍,沉聲道:“放下兵刃可以,但你可能保證我們的安全?”

“那是自然。”

禿頭點頭。

“好!”

千夫長扔掉手中兵器。

有人帶頭,其他幽州兵也都開始丟掉手中弓弩和彎刀。

一時間,‘劈裏啪啦’的聲響不斷。

“唰唰唰……”

他們手中兵器剛丟,周圍幽州兵們手中的軍弩便射出弩箭。

因為他們在看到白旗的刹那便明白,除了他們自己之外,眼前之人必須要全部殺幹淨!

多年前,達日阿赤起兵時,便是如此行事的。

“啊……”

一時間,手中無兵器的幽州兵死傷過千。

“混蛋,跟他們拚了!”

剩餘幽州兵們撿起兵器,準備殊死一搏。

然而……

在他們丟掉兵器時,便等同於把自己的生命給丟掉了。

此時再想撿起性命,如同天方夜譚。

禿頭等人麾下的幽州兵們前衝上前與其廝殺,前後也就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城牆之上的‘異己’,已盡數殞命。

城牆下。

“這……”

秦慕瑤剛來到城下,正準備攻城呢,便看到了一出自相殘殺的大戲。

故此,她沒有下達攻城令。

而是轉身看向秦凡方向,她好似明白秦凡那番話的意思了。

城牆之上,禿頭親手砍殺一名千夫長後,起身舔了一口刀鋒上的鮮血,大聲道:“拉閘,打開城門!”

“是!”

幽州兵們立即上前,拉動千斤閘。

隨著閘門拉動,‘吱吱’的聲響不斷,高達十餘米,厚達五米的城門緩緩開啟。

幽州城,破了!

城門剛剛開啟,不遠處便傳來陣陣馬嘶聲。

刹那間,現場宛若地動山搖。

禿頭以及其他千夫長看向城下,隻見數以萬計的騎兵正在迅速逼近。

“嘶……”

看到這一幕,禿頭等人心中皆無比慶幸。

若是再晚一步的話,就算這幽州城能堅守幾日,但破城之日,他們這群人定將無一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