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沈流彥沉默了比方才更長的時間。

容越坐回原處,氣定神閑的看他,眉眼裏帶著幾分促狹的笑意,語氣是刻意的委屈:“你又不回答。”

沈流彥的反應終於大了些。他唇角扯起,問出的卻是一個並不如何相關的話題:“你想了多久?”

容越把玩著手中的查理大帝,像是苦惱一般:“如果說是從第一次看你帶上眼鏡時就開始想,會怎麽樣?”

沈流彥:“……容哥哥不如把這份耐心放在對自家的事情上。”

容越望過來,一句話不經細想便脫口而出:“那你呢,什麽時候,和我變成一家?”

這種話說出來,已經近乎於求婚。

饒是沈流彥平日裏再如何冷靜而不感情用事,被容越一句句砸下來,也有些眩暈。

他的睫毛輕輕顫動,驀然間,有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又無法吐出一言。到最後,也隻是說了句:“時機未到。”

沒有拒絕。

容越麵上雖還是方才那副怡然的樣子,心弦早已繃緊,視線粘在沈流彥麵上,看對方眉梢唇角的每一個細微動作。

像是驚訝,喜悅,又被強行壓下……到底是沒辦法真的做到波瀾不驚,隻好幹脆抿著唇,眼神飄忽。

隨後,他就聽到了沈流彥的答案。

容越突然覺得,有些話,如果自己兩年前就說出口,這個時候,他大概已經和沈流彥過某個周年紀念日。

然而事實上,連他也沒想到,這一晚,自己會說出這麽多。

連容越都是如此,沈流彥便更是心緒被擾到一片散亂。

時間慢慢過去,當他終於再次與容越對視時,透過對方似惋惜似驚喜的眼神,也想到了相同的地方去。

沈流彥捫心自問一句,如果兩年前,自己與容越攤牌之前,容越就說出合並一事……他會不會答應。

自然不會。

他很快得出結論,緊接著又繼續問自己,那為什麽,不過兩年過去,一切就都不同?

容越已經在說:“不過流彥,你真不答應?”

跳躍太快,沈流彥反應了下,才想起來,方才容越是又贏了自己一把,又提出那樣的要求。

憑心而論,這種事如果是在情`事中水到渠成的發生,他不會有太大感覺,甚至還可能再做些什麽,讓空氣中的因子變得更加纏綿難解些。

但被這樣別有用心的提出來……沈流彥一頓。

對麵的人太久沒有答話,容越隻好主動降價。他先是一聲歎息,好似無理取鬧的人是沈流彥,接著用商量的口吻道:“或者,你答應我一次,我也禮尚往來?”

說起禮尚往來,容越又倏忽想起,先前沈流彥提醒自己一次,自己也想著定要找個時機回報回去。可過了這樣久,他都沒有找到機會。

反是沈流彥又為他做了更多。

念及這些,容越的心頭更是一片柔軟。桃花眼的眼梢上勾,稍稍偏過頭時,就更加明顯,口中道:“都聽你的,流彥。”

沈流彥失笑。

他的眼神清明了些,心下也有了模模糊糊的概念。

自己的心防已經建成太久,而容越先用一首鋼琴曲將其敲出裂痕,又用接下來的數百天,將那堵牆一點點瓦解。

沒有足夠的時間在其中,他未必會軟化。但日子久了,加班至深夜時,他偶爾也會想起,從前事情沒有這麽多的時候,下班了,就到容越或自己家中,兩人一同解決晚餐,再下下棋彈彈琴……

竟像是尋常的情侶,而非他以往認知裏的情人。

若是更進一步,兩人每日都住在一間房裏,大概,和有婚姻關係在其中的那些人,也並無兩樣。

沈流彥沒有回答容越,氣氛不夠,又發生了太多事,他還需要整理思緒。

想到公海上正在發生的事,沈流彥隨意的挑起一個話題:“容哥哥把船上監控直接接到家中電腦上,就不擔心?”

容越起初是無奈,隨即沉沉一笑:“他可沒有那個興致。”

“容非?!”

公海之上,船內,容且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一塊表而已,說是容非的……”仿佛想到了什麽,“難道是那一塊?”

哪怕是作為不甚親近的堂兄弟,容且都知道,容非有一塊表,帶了有十多年,修過無數次,掉指針都是小事,光表帶都換過七八條。

這還是他從來沒在正式場合把這塊表帶出來的結果。

從前容且就猜測,這其中大概有什麽過往。不過,他對此也沒有興趣、

自家弟弟就足夠占去容且為數不多的放在“家人”身上的心緒,何況容非對他而言,不過比尋常合作對象稍親近一重。

又是個毫無作為的。

看著手下人應下,容且“嗤”的笑了聲:“還有什麽?容非的那塊表……不錯啊,這都能找來。”

顯然是認定背後必有其他人安排。畢竟,這手法也太過粗糙了些。而容非再怎麽無能,至少,是真的很寶貝那塊表。

是以,他才有此一說。

來答話的人順著容且的話讚了幾句,才慢慢吞吞道:“……不過,這次可能還真是他。漁民的話不算,下麵的弟兄查了,這次租遊輪的人,是劉向晨。”

容且聽到這個名字,倒是不覺得意外:“他倒是玩的越來越大了,然後呢?”語氣有幾分不悅。

“他們這次好像要玩個什麽花樣,找了個□□師來。”來人說到這裏,又解釋了句:“二少也被邀請了,不過沒去。”

“阿談?”容且眸色一暗,聲音很輕,“誰把這事兒告訴他的……他不接觸這些東西,你們不知道嗎!”

說到最後,語氣驀地嚴厲起來!

來人見勢不妙,趕忙竹筒倒豆子道:“剛才有人把這事兒報給二爺,二少正好也在,二爺就讓二少聽了……”說到最後,幾乎聽不見。

容且一頓:“是嗎?”麵上沒有太多表情,又道:“繼續說!”

“二爺也就順口問了二少一句,二少就說,□□師那邊的貨源,一般都是提早訂好的,”吞了吞口水,“這個不難查,二爺那邊剛把結果發過來了。說來也巧,人還是,咳,大少您的姑姑送去的。

“二少一看照片,就說,這不是容非上高中時候的小情兒嘛!”

容且的表情頓時微妙起來。

他是知道先前姑姑和容非的那場較量的,自家也沒少拿好處。這事兒一出來,背後發生的事情也都有了解釋。

但難道,這些就真的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