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璟宸一時無言,沉默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想要解釋:“霖霖,這是誤會,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之後我會……”

“本少爺可不想管你之前怎麽樣。反正你是誰,都不可能是我親爸。”

岑悅霖小少爺挑了挑秀氣的眉:“至於你如果非得要和本少爺扯上關係,那隻能排隊追求我媽咪,看看我媽咪願不願意讓你當我的後爸爸了。”

人小鬼大的發言讓寧璟宸成功一噎。

岑悅霖眨巴眨巴大眼睛,極認真地看著他,搖頭晃腦地繼續說:“不過嘛,依本少爺看,估計你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雖然知道這個小不點說的不一定是真的,但還是激起了寧璟宸的好奇心:“為什麽?”

“因為你看起來和本少爺長得有那麽一丁點像,那肯定和我那死了八百年的混蛋爹地也有那麽一丁點像,媽咪最最討厭你這種長相了。還有還有,以前舅舅每次提到爹地的眼神,都像是恨不得大卸八塊,他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趁早死心吧你’。

“……”

寧璟宸張了張口,什麽話也說不出了。

見他沒應聲,岑悅霖哼哼兩聲,沒再理會,轉身走了。

寧璟宸五味雜陳,無盡的懊悔湧上心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何止是討厭這種長相,應該是恨極了他吧。

隻是還有一點可能性,他都要去試一試,試一試還能不能,抓得住瑤瑤。

宴會散場,岑柒帶著眾人回到自己的別墅。

十一點鍾,岑毓滑著輪椅來到陽台,看到不遠處停著的車,眯了眯雙眸。

恰好岑柒端著兩杯熱水走了出來,將其中一杯遞過去。

岑毓用眼神朝那個方向示意,開口:“在酒店的時候,他就一直等著了,要不要去見一下?”

岑柒看也沒看,隻抱著杯子喝了一口水,好一會兒,才搖頭:“沒必要。”

許是如今找到了家人,找到了孩子,她的那些執念和恨意,消散了些許。

岑毓不再說這件事,安靜了良久,聲音輕柔道:“柒柒,這些年你一個人,辛苦了。”

“都過去了。”

岑柒彎了彎嘴角,至少現在的結果,看起來是好的,所以過去一個人經曆的那些,便也沒這麽重要了。

況且,沈佳妍和寧璟宸也由她親手送去了懲罰。

岑毓抬起頭,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的雙眼,沙啞道:“柒柒,對不起。這麽多年,是我一直欠你的。”

如果當初他沒有鬆開柒柒的手,柒柒就不會走丟,會一直在岑家的保護長大,不會變成孤兒,不會遇到寧璟宸,更不會遭受那些痛苦的一切。

岑柒搖搖頭,將水杯放在旁邊,上前幾步,輕輕抱住了岑毓:“你是一個很好的哥哥。我很高興,你是我的哥哥。”

岑毓神情微愣,許久,終於釋然。

這麽多年來,雖然從來沒有人怪過他,但埋在心底深處的愧疚,在這一刻,才得到了安放。

他再也不會做那天的噩夢了。

經曆了這麽多,岑柒給自己放了一個長假,陪著岑老太太和岑毓以及岑悅霖在青城玩了好幾天。

寧璟宸倒也格外的堅持,每天晚上都等在別墅樓下,就這麽安靜地一整夜守望,等著夏星瑤能下樓給他一個機會。

岑伯明雖然被搶救回來,但因為當時缺血性休克傷及大腦,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五天後,警方那邊傳來消息,再次確認有關岑伯禮的起訴。

並稱:“數罪並罰,縱然再輕判,這輩子恐怕都要在監獄裏度過了。”

一整天,岑老太太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眼神裏的低迷卻怎麽也藏不住,總是時不時走神。

傍晚,岑柒找到岑毓,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哥,有件事,你看能不能……”

第二天,岑老太太像個沒事兒一樣,繼續早起澆花,望著窗外燦爛的陽光,遮了遮眼。

“奶奶。”

岑柒走到她身邊,輕輕淺淺道:“我和哥決定放棄對二叔的起訴。但他肯定是不能呆在華國了,今天的飛機,飛往夏羅夷……”

“啪嗒。”

岑老太太手一抖,澆花的水壺一下子掉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扭過頭,眼眶通紅地想要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岑柒笑著安撫她:“你放心,這是我和哥共同的決定。車子已經停在外頭了,您現在去,還來得及見二叔一麵。”

“謝、謝謝,謝謝……”

岑老太太再也堅持不住,含淚應下,顧不得地上的水壺,拖著腳步便往外走。

這兩鬢早已斑白的老人,不是沒想過求他們放自己兒子一命,但她也知道,自己兒子做的事十惡不赦,又哪裏好意思開口?

在道義上,她理應站在岑毓她們這邊,她也確實這麽做了,可作為一名母親,她內裏的感性,總在夜晚時不時竄出來折磨著她……

看著老太太離去的背影,岑柒扯了扯嘴角,彎下.身,撿起地上的水壺,繼續澆著花。

在經曆過失去孩子的痛苦後,她不難明白,老太太不僅僅是他們的奶奶,也是岑伯禮的母親。

如果沒有爺爺和奶奶在當初護住岑家和他們的父親,如今又怎麽會有他們?

這偌大的岑家,是他們的,也是曾家的。

也算是,對老太太的報答了。

晌午,岑老太太從機場回來,縈繞著周身的鬱結氣息好似在一瞬間就這麽消失了。

她握住岑柒和岑毓的手,笑著笑著眼睛就紅了:“好孩子,你們放心,此生,老二都不會再踏進華國一步。”

老太太是個聰明人,縱然早上岑柒沒有開口,她也明白了這一點。

在機場時,老二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一直沉浸在無法接受的失敗裏,掙脫不出來。

即使去夏羅夷,下半輩子也許也要在精神病院度過。

但沒有什麽,比自己的孩子能活著,更讓一個母親高興的了。

一周後,岑柒重新回到公司。

沒想到剛到辦公桌上,入目的竟是一封紅色的喜慶的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