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這話一出,一時間,客廳內靜默萬分。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中的兩人臉上或驚疑而不敢相信,或懊惱而恍然大悟的神情,薑雲繼續麵無表情地喝著自己的茶,似是真的僅僅隻是隨口之談,並不在意回答為何。
“大哥,我……”良久,深吸口氣,抬起頭,鬱飛終於開口,帶著幾分苦澀,“我好像真的是在自卑呢。”猶豫著承認後,鬱飛覺得鬆了口氣,原來,他一直是有心理負擔的嗎?當局者迷,他沒想到,原來,他竟然連自己都沒看清楚,還一徑強調著他對文濤抱著何種感情根本無所謂。原來,他才是真正的膽小鬼!
“哦?是嗎?為什麽這麽說?”薑雲語氣平淡地問道。鬱飛一愣,不自覺地看向薑文濤,薑文濤眨眨眼,大哥在問話呢,趕緊回答啊!可是,鬱飛皺眉,明明是大哥自己問他是否自卑的,現在,怎麽又反問他為什麽這麽說呢?大哥想從他口裏聽到什麽樣的回答?
薑文濤沒有正麵回應鬱飛不自覺求助的眼神,低垂著頭,等待著鬱飛的回答。別人不了解薑雲,他卻是對自家大哥有一定的了解的。至少有一點,是薑家人都知道的,那就是,薑家現任家主護短,極其地護短,相信稍微了解薑雲的人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薑文濤記得,最開始大哥帶著薑家人去國外打拚時,有一次,傳回二叔的三兒子被人打了,原因是他在酒吧調戲了一個美女,沒想到那女人是有主的。結果,美女家那位很火大地胖揍了他一頓,還叫囂著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大哥知道後,首先就是追究動手的那個男人的責任,甚至聽說用上了不光彩的手段,直折騰得對方承諾再也不會出現在薑家人麵前才算罷休。然後,才是狠狠教訓了二叔的兒子,警告他再有下次就滾回國內。
雖然這件事在別人看來都不算什麽大事,甚至僅僅隻能算是一般的粉紅事件,哪個男人沒做過那麽一兩次啊!但是,那時候薑家正處於艱難發展時期,本就需要步步小心,加上帶過去的薑家人又都是剛剛經曆過一場大失敗的,想要在國外取得信任更是難上加難,也就更需要精心經營了。在那種當口,這樣一件不算大的粉紅事件一旦處理不當,就極容易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給有心人留下薑家人不務正業的印象。
若真當如此,損失就不是僅僅用錢就可以計算的了。而即使明知道這些,薑雲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仍沒有手軟,更沒有僅僅是為了維護薑家人的形象,就選擇息事寧人。沒想到,此舉反而為薑雲贏得了讚譽,樹立了其有擔當、有潛力的決策人,有責任、重感情的好兄長的形象。為其日後的成就,打下了一定的基礎。
後來有業內人士分析,當時的薑雲應該是獲得了上麵某位大人物的支持才是。畢竟隻有第一個表示讚揚的人的身份夠大,後麵的人才會一窩蜂地表示讚美。具體情況如何,沒有人清楚,猜測之所以稱為猜測,就是因為其不可確定性或者說是不可明說性。願意的便相信,不願意的,權當聽個流言便是。
總之,這件事確定了薑雲的護短性格無疑,不過,這不代表薑雲就會放任自家人的行徑而不加以約束,相反,薑家小輩甚至同輩之人之所以對其存在敬畏之心,就是因為對其嚴厲管束記憶尤深。要知道,可是有過分的薑家人被毫不留情地踢出薑家的前例在先,不在乎薑家這個身份的,大可一試。
薑文濤乖乖地坐著,雖然也不是很明白大哥為什麽這麽問,但他相信,自家大哥是為他好的。在這種時刻,他無條件相信自家英明護短的大哥。左右靠他自己的瞎琢磨是琢磨不出個所以然的,當局者迷真的不僅僅是一個成語而已,而是一代代人印證出的真理來著。
“大哥,我……”鬱飛自然是知道薑雲的性格的,頭腦中的每根神經都在飛速運轉著,直覺告訴他,他的這番回答將直接關係到薑雲對他和文濤間的關係的態度,馬虎不得。“我的確是在自卑。”鬱飛坦然地承認道,語氣裏不再含有一絲猶豫。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要敢作敢當,之前他的那點猶豫,的確很難讓人信服。
一旦開了口,接下來的話就好說了。鬱飛緊了緊放在薑文濤膝上的右手,繼續說道,“大哥,一直以來,文濤就是我心裏的一座山,高高的山。他在我最淒慘的時候輕悠悠地出現,隨口幾句話,隨意一揮手,就將我的人生顛覆,從此,山高路遠,海闊天空,自有我一席容生之地。這份恩情之山,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磊越高,到現在,即使我已經很努力地在攀登它了,抬起頭,卻仍覺得距離到達山頂還遙遙無期。偶然間發現,不是山在變高,而是我已經習慣在山下仰望,一旦拉近了與山頂的距離,就會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等到重新恢複原本的距離。人的習慣是可怕的,想改,很難,何況……我並不想改!”
鬱飛的說著,目光轉向身邊的戀人,此刻,他的戀人不再低垂著頭,而是緊緊地盯著他看,“文濤,你喜歡這樣的我嗎?我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做到你所期待的那種戀人,我可能一輩子都隻能做你的忠犬。我不會真的跟你生氣,不會對你大吼大叫,不會跟你動手,不會置你的心意於不顧……我會寵你、讓你、照顧你,聽你的話,讓你打、讓你罵,絕不會還口,更不會還手,這樣的我,你也願意要嗎?”
對方的目光太過認真而坦率,薑文濤的心跳止不住地加快,不知何時被握住的手心開始微微出汗。這……這就是鬱飛的解釋?呃……為什麽聽著這麽煽情啊喂!自家大哥正在看著呢,他能不能不要臉紅心跳的啊!太丟人了!
“文濤,我在你麵前是自卑的,現在,我無比確定這一點。即使剛剛知道時有點難以置信,甚至覺得是無稽之談……”
話音剛落,薑家大哥眉頭一挑,無稽之談?可憐的鬱飛,太深情的結果就是,忘了斟酌言辭了。同樣瞬間意識到這點的鬱飛和薑文濤心頭皆是一跳,不好,太激動,忘了斟酌言辭了。希望大哥不會介意鬱飛說錯話了,畢竟,大哥的言論再怎麽樣都不可能是“無稽之談”的嘛!
“呃……但是,好好想過之後,覺得這樣說開了以後,自卑點也沒什麽不好的。我們本來就是這麽相處的,隻是之前沒說開時,這是心裏的一根刺,說開了,反而是……我們的……正常相處模式了。”努力不引起大哥注意的計劃失敗,鬱飛表示,在薑家大哥犀利眼神的逼視下,他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天威難犯啊這!
“總結一下,你們兩個都有被虐傾向。”薑雲涼涼地丟出這麽一句總結性言論,瞬間,隻聽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過後,縈繞在兩人周圍的濃鬱的粉紅泡泡消失無蹤,隻剩下點點堅強的粉紅點點在頑強地堅持著散發粉紅氣息。
鬱飛跟薑文濤頹喪地垂下肩膀,想要繼續話題,卻發現無力開口,相顧無言,唯有將怨念的小眼神射向淡定異常的某人。拜托!大哥!這天殺的言論是怎麽總結出來的啊?
薑雲眼皮微抬,精光一閃,複又垂下。隻這一抬一放就是氣勢十足,看得薑文濤和鬱飛兩人皆是一個哆嗦,愣愣地就隻能幹瞪眼,還得小小地擔心一下,這位大哥應該不會是生氣了吧?嗯,應該是不會的吧,嗬嗬!
幹笑兩聲,理虧在先的鬱飛偷偷親了口薑文濤尋求安慰。薑文濤瞄了一眼大哥,夫唱夫隨地陪著鬱飛反省,順便偷偷地回吻一下。
本想繼續無視這兩人的薑雲微不可聞扯了扯嘴角,這倆傻小子,都這麽喜歡彼此了,還沒鬧明白怎麽回事。現在,居然還公然在他麵前甜甜蜜蜜起來,出息了啊這是!聽聽之前那麽一大串話,不像話!
明顯被鄙視了的兩人趕緊坐好,無辜地看向信任的英明大哥,然後,繼續被華麗麗地無視了。
薑雲實在是懶得再提點這兩個小子了(薑文濤、鬱飛:話說,大哥啊,你提點我們啥了?薑雲:不屑地瞥了他們一眼,這都看不出來?薑、鬱嘴角微抽,又被鄙視了!),起身整理了下衣物,隨手拎起自己的包,看著架勢,竟然是要離開了嗎?啊喂,先把話說清楚再走啊!
“我很忙,你們的事我暫時沒時間管,在我有時間之前,你們盡可能好好經營吧,我不會管。但若我有空了,希望那時的你們不要讓我失望,否則,我不會留情。還有......”薑雲說著,回過頭,第一次正在經經地看著他們警告道,“不要再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打擾我,若是你們連對付一個女人的本事都沒有,還是趁早散了的好!”
“嘭!”大門被帶上。門後的薑文濤與鬱飛麵麵相覷,意思是......他們暫時安全了?隨即動作一致地皺眉,繼而眯起雙眼,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