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克複襄漢 第十章 酒肆偶遇

羅騰飛離開了嶽府,嶽雲負責相送。

在走的時候,羅騰飛手裏拿著武侯弩的設計圖紙,以及一封介紹信。

地址是蜀中巴地山中的一個村部落長叫做胡仁彪。

此事說起來還別有一番故事,當年金兵南下,嶽飛當時隻是一小小偏將,不足以對抗金國大軍,邊戰邊退,同時也在收編宋朝的殘兵敗卒以及山野巨寇中不斷的成長,最終一係列戰績引起了趙構的側目,命他為武功大夫、昌州防禦使,並任通、泰州鎮撫使、兼泰州知州,駐守泰州一地。

但不久完顏撻懶領著號稱二十萬的金兵直撲泰州而來,當時嶽飛麾下兵馬不足萬餘,而且大多都是以殘兵敗卒以及山野巨寇,實力懸殊。

如此嶽飛明智的選擇撤退,但嶽飛為了掩護幾十萬百姓和軍隊家屬渡江南撤,親自領著二百兵馬殿後,迎擊金國追擊的先頭部隊。

這一戰打的極其慘烈,以致最後糧食斷絕,存活下來的士兵在殺敵時也割敵屍充饑。

在這一戰中嶽飛救下了一名巴人,他正是蜀中巴地的村部落長胡仁彪。胡仁彪外出為族人采辦貨物時,遭遇了金兵的追殺,正巧為嶽飛所救。

胡仁彪對於這救命大恩看得很重,一直將此事記掛在心。

回到部落後,胡仁彪便通過各種手段調查救他的人,曆時三年才查到是嶽飛所為,親自上門道謝。

抵達嶽飛軍中時更莽撞的牛皋起了衝突,論武藝胡仁彪哪是牛皋的對手,但胡仁彪卻憑借手中祖傳的麻藥輕易的將牛皋製伏。

故而,嶽飛對於這巴族麻藥的威力記憶猶新。

在年前,嶽飛得到地方匠師敬獻的武侯弩。起初嶽飛秉著跟羅騰飛一樣的想法,但是想起了胡仁彪的巴族麻藥,立刻將它視為珍寶。

本來嶽飛打算讓自己軍中裝備,但覺得自己麾下騎兵不過萬餘,完全發揮不出優勢。於是,他想到了羅騰飛,羅家軍半數皆為騎兵,北伐之時,必將是抗金絕對的主力。

與其自己浪費這種神兵利器,不如交予有用之人。

於是,便有了今日一事。

羅騰飛走出了嶽府,看著簡陋樸實的府邸。

羅騰飛慎重的對嶽雲道:“應祥,回去告訴你父親,就說我羅騰飛永遠不會辜負他的期望。”

嶽雲笑道:“相信未來姐夫不說,父親大人也知道,但此話雲兒一定帶到。”

羅騰飛轉身邁著堅定的步伐離去,沒有在轉過頭來。他已經確定了自己將來要走的路,不可能有任何的悔改。嶽飛的期望是驅逐胡虜,還我河山。

羅騰飛的目的也是驅逐胡虜,還我河山,唯一的不同就是嶽飛為了趙宋王朝,而他羅騰飛為得是天下蒼生和他自己。作為一個知道曆史進程的人物,他不可能讓曆史重演,不可能讓漢人的文化文明終結在蒙古這群野蠻人的手中。

在這個時候,即便是要跟嶽飛為敵,也隻能敵對下去。

臨時行宮。

趙構焦慮不住的在堂上來回走動,眼睛不住的望向自己的主治醫生王繼先,愁眉不展。

王繼先也一頭的霧水,猶如丈二的和尚,搞不清楚狀況。

“王醫師,你到底是說話呀!這究竟是為什麽?為什麽明明有了感覺,可到了關鍵的時刻什麽也做不了!”趙構瞪紅了雙眼,幾乎要失去理智。

“這……”王繼先的醫術本有些斤兩,但麵對趙構這種**症卻是無能為力。今日一到夜晚,趙構在接見完嶽飛以後就急衝衝的將他們一幹大臣稟退了。

本來他跟王次翁已經商議好了,針對今日羅騰飛的無禮,在趙構麵前一同聲討羅騰飛的不是。可是趙構很意外的連機會也不給他們,讓他們頓覺莫名其妙。

兩人無奈隻好相繼告辭。

可還未過多久,王繼先便得到了趙構召見的消息。

抱著強烈的疑問,王繼先來到了行宮,見趙構一臉的鬱悶,忙問緣由。

聽趙構鬱鬱說來,王繼先方才明白緣由。

今日因見楊瑛的緣故,趙構多年未有悸動的小JJ有了感覺,以為自己這多年的頑疾,不藥而愈。所以這一入夜趙構立馬打算試探一下。他找來同行的嬪妃,但無論他如何做來,那玩意始終如死的一般,沒有任何感覺。趙構不解,所以急忙找王繼先前來商議。

其實趙構這根本不是病,在後世心理學家認為**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於心理,這是無藥可醫的心病。而趙構這病是因為金兵兵臨城下而嚇出來的,並非後天必然因素。所以,完全可以肯定趙構的**是他自己心理問題。

趙構本是好色之人,且楊瑛又為天下少見的絕色佳人。趙構身心為她吸引,心底已然在不自覺中擺脫了心病,所以重新找回了感覺。但別人給不了趙構那種感覺,所以自然也不能成事。

這種疾病若在後世,隻需找心理醫生即可,但在這古代卻是無人可醫的絕症。

王繼先醫術即便在高明,但那裏懂得這超時代的知識?自然無法解答趙構的疑問,但他也非等閑,雖然不知其中道理,但卻察覺了問題所在,沉聲道:“依照臣的判斷相公這奇症能否醫治關鍵便在這楊瑛身上,相公這種情況因人而異,十之八九那楊瑛便是上天賜予相公的靈丹妙藥。”

趙構神色驚疑不定,想著楊瑛那絕色容顏,便覺心癢難耐,可是又想到羅騰飛,一顆心便涼了下來,猶豫道:“但是羅騰飛那裏,朕難辦啊!”

王繼先陰陰一笑,滿腔怒火,粗聲道:“確實難辦,唉,那羅騰飛向來持功自傲,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底。今日他敢在眾人麵前,拒絕皇上的好意,也定然不會再此事上向官家妥協。”

他若有所指的說著,突然大義凜然的正容道:“皇上,請容臣下冒死建言,您對於這些個武將太過縱容了。導致他們一個個的都不將您看在眼底。看看那羅騰飛,再看看先前來的嶽飛,他們一個個的都隻是知道戰、戰、戰,隻想著通過打仗來擴張聲勢,那裏能夠體諒皇上您的難處?”

趙構想起今日在大庭廣眾之下駁他顏麵的羅騰飛,又想起先前堅決要求出兵關中的嶽飛,本就憂鬱的臉上透露出了一絲陰霾。

王繼先突然改變話題,說道:“臣為了醫治皇上奇症,閱遍宮內所有醫術古籍,但從未有如此先例。所以,臣也沒有士足的把握。這楊瑛的出現,是皇上治愈的先兆,不能錯過啊!”

笑裏藏刀。

這正是王繼先的高明之處。

王繼先此刻若繼續挑唆下去,趙構必然會察覺他的用心,對於他說的事情也會心疑三分。

但他如今隻點關鍵之處,然後立刻轉移話題,正可以表示,他向前的那番話是並非誠心誣蔑。

他雖然轉移話題,但趙構卻會順著他的想法繼續思考下去。

王繼先續而笑道:“國事,我是不懂,但醫術臣自問不遜色任何一人。臣覺得這治病當須快,官家這奇症拖延已久。以臣下多年的行醫經驗認為,此事實在不能拖延,否則難以治愈,官家理當速決。”

頓了一頓,道:“其實皇上所慮,微臣也能夠明白。但是楊瑛姑娘如此美貌,想要與之共諧連理的人決不再少數,皇上難道不怕讓人捷足先登,令佳人成為他婦?羅騰飛的用意非常明顯,他說任憑楊瑛自由,隻要官家能夠取得楊瑛姑娘的芳心,羅騰飛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王繼先句句挑唆

,趙構已然心動。

王繼先再道:“以皇上的身份地位以及文采風流,要取得一女子的芳心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皇上,我看天色尚早,何不命人請楊瑛姑娘來此一敘,也好增進一些感情。”

王繼先一臉的微笑,不斷的慫恿。

趙構點頭大讚:“還是愛卿懂朕的心思啊!”趙構笑著,命人去請楊瑛了。

羅騰飛臨時找了一家小酒館走了進去,叫了兩壇店裏最好的酒,選擇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心情煩悶,自斟自飲了起來。

在心底羅騰飛早已做好了跟嶽飛一戰的準備,若兩人彼此形同陌路,羅騰飛或許可能會好受一些。但事事就是如此難以預料,他跟嶽飛不但不是路人,反而各自視對方為知己,尤其是嶽飛對他的推心置腹,以及嶽飛身上表現出的那種精神,大義,讓他痛苦萬分。

他們兩人之間到底是誰錯了?

嶽飛無錯,嶽飛受到了最傳統的教育,忠君愛國,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自己的國家。他就好比一個無懼的鬥士,在趙構犯錯的時候,他直言上薦,在文武百官疲軟,或是不敢跟金國為敵,或是不敢忤逆趙構之意的政局麵前,嶽飛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將抗金意誌堅持到底的人物。

他的這種精忠報國的精神,正是我輩千萬人效仿的榜樣。

不是嶽飛的錯,難道是羅騰飛錯了?

不!

羅騰飛也沒有錯!

站在後世人的立場上來講,大宋經過靖康之恥以後,整體的國力以及在國治上存在的弊端已經將這個朝代徹底腐蝕。哪怕有再多的嶽飛,再多的辛棄疾,再多的孟珙也無力再現漢唐雄風。

一個朝代的衰敗,意味著另一個朝代的崛起。

如秦滅漢興,隋滅唐旺。

這是曆史的必然,誰也無法改變。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曆史上取代宋朝的不是複興文化的國家,而是毀滅一切的屠夫。

蒙古屠殺到底造成了多少人的死亡?

根據《中國曆史綱要》記載蒙古滅金後得戶八十七萬餘,人口四百七十五萬餘,比金章宗太和七年年統計數戶七白六八萬餘,人口四千五百八十一萬餘,少了百分之九十。按照這個統計,北方被屠殺漢族人民人數約四千萬。

蒙古攻宋時,屠城有所收斂。但亦屠城二百,包括常州屠城。元滅宋,得戶九百三十萬,較之宋寧宗嘉定十一年戶數一千三百六十萬也少了百分之三十。按每戶五人計算,南方宋境內被屠殺人數約兩千四百萬。

這裏還不包括蒙古在西夏的種族滅絕行為中喪失的黨項族人民。

這等大屠殺在後世被美化為民族融合,這種融合使得我中華流傳下來的文化遺產幾乎為之不存。

蒙古殺的不僅僅是人,而是在毀滅一個民族的一切,包括尊嚴、地位、文化遺產等等。

為了避免此事的發生,唯一的解決途徑就是一個新朝代的崛起,而不是墨守成規的維護宋朝,讓宋朝苟延殘喘下去,直至滅亡。

他們兩個人都有自己應有的使命,注定了彼此之間隻能成為敵人。

正是因為他們兩個都無錯,也因如此而不存在改不改的問題,所以羅騰飛才會如此的煩躁。

三碗酒下肚,這小店的酒遠遠不及趙構送他的禦酒味美,但羅騰飛因煩惱而喝,因心煩而飲,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隻想著大醉一場,睡上一覺,忘記一切煩心之事。

此時以是深夜,酒店裏隻有他一位客人,而他又故意揀了處於一隅的位置,故不用擔心會惹來其他人的注意。

說到底羅騰飛始終不想跟嶽飛為敵,他怕,他怕自己成為殺嶽飛的儈子手,怕嶽飛的一世英名毀在他的手上,怕中國失去一位值得傳頌千古的民族英雄。

“若是有兩全其美的辦法,那該有多好。”

羅騰飛胡思亂想著,突聽一人叫道:“店家,給我來一壺酒,另外在來幾個小菜。”

羅騰飛憑著聲音,在心中浮現出了楊瑛的絕色姿容,猛地抬頭。

隻見一人頭頂竹笠,帽簷壓的很低,看不見麵容,一身女式青衫長袖,顯現出了主人那婀娜多姿的身型,那身型頗為眼熟?

“楊副……”他本想叫楊副統製,突然記起自己曾經答應在無人的時候記得叫她姓名,改口道:“楊瑛?”

那人微一愕然,轉過身來,見是羅騰飛忙拉下竹笠,喜聲道:“相公,你怎麽在這兒?”

羅騰飛正缺一酒伴,大笑道:“來來來,心底悶得慌,快來陪我喝酒!”

楊瑛那絕色的容顏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也不拒絕來到羅騰飛的身旁坐了下來。

羅騰飛舉手喚夥計道:“拿酒來!”

店掌櫃見羅騰飛身材壯碩,畏畏縮縮的道:“小店就要關門,兩位各管,你們看是不是?”

羅騰飛從懷裏掏出一定金子丟了過去,道:“真他媽心煩,這東西夠賣你這座酒肆了,端十幾壇子酒上來,在多加一些小菜,然後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來打擾老子喝酒。”

店掌櫃見黃金在手,也不多說了,讓夥計端上了十數壇酒,吩咐廚師炒了幾個小菜,任憑他們去了。

出於習慣,羅騰飛先給彼此滿上三碗酒,道:“我的規矩,這一起喝酒聊天的時候,每人先幹三碗,以助酒興。”

楊瑛二話不說,將三碗酒喝下了肚。也許是不勝酒力,那嬌嫩的臉蛋浮現了一絲紅暈,讓她那如寒梅般的氣質多了一些嫵媚。

羅騰飛也為之失魂片刻。

隨即,他趕忙搖了搖頭,笑道:“我總算明白為什麽官家初次見你就被你迷得三魂去了六魄,你確實有讓天下男人心動的本錢。”

楊瑛嘀咕了一句:“若真能夠將你迷住,那便好了。”她這一句話細弱蚊聲,即便羅騰飛耳目靈便也聽不清她說些什麽,奇道:“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楊瑛低聲說著,臉上突地也露出了一絲煩躁,道:“不說這些了,我們喝酒。”

她給彼此滿上了一杯,然後一口氣喝了下去。

“咚”的一聲,楊瑛將酒碗重重的打在了桌麵上。

羅騰飛怔了怔,笑道:“看來心煩的不隻是我一個嘛!發生什麽事情了?”

楊瑛臉上略顯怒色,低哼了一聲道:“還是是那煩人的官家,他以為他是誰了,他將我楊瑛看成什麽了?深更半夜的派個人過來說要召見我入宮,真以為我楊瑛是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妃子了不成。”

羅騰飛見楊瑛在此,笑道:“然後你就沒有鳥他?”

楊瑛點了點頭道:“我讓張統製說我不在,便跑出來了,不知不覺來到了這小酒館裏,遇上了相公。”楊瑛稍作隱瞞,其實她本意是來找羅騰飛,遇上這事希望羅騰飛給他拿個主意,讓趙構斷了這個念頭。

但是羅騰飛並不在屋中,由於是去見嶽飛,也沒有對他人說起他的去處。

楊瑛上街來找,走乏了見身旁有一件酒肆就走了進來。也許是上天注定,羅騰飛正在這酒肆裏喝著悶酒。

羅騰飛聽楊瑛不鳥趙構,笑道:“楊瑛,你做的真棒,我支持你。那家夥整一個太監,想要娶你,那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楊瑛見羅騰飛將趙構說成了癩蛤蟆,忍不住的“撲哧”一笑,左右看了看見四周無人,這才放心下來。

羅騰飛親自給楊瑛斟滿了酒,為她不鳥趙構而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