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克複襄漢 第四十七章 原野激戰
七萬大軍靜靜排列，萬千雙眼睛盯著一點，他們在等待羅騰飛傳達出擊的命令。
羅騰飛一拉韁繩，坐下烏雲踏雪，直立而起，仰首嘶叫，就那雙蹄淩空的當兒，後蹄踏步，滴溜溜轉過身體，麵向將士，前蹄落到了地上。
這一縱馬原地轉身的高難度技巧，羅騰飛使用的得心應手，顯現出了他那能人所不能的騎術，登時惹得手下將士不自主的高呼喝彩。
羅騰飛麵向著萬千將士，高喝道：“我們腳下的這篇土地叫做中原，是我們華夏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是我們華夏人的起源。百年前，我大宋太祖皇帝在這裏建立了我大宋一朝，但靖康二年四月金軍攻破汴京，擄徽宗，欽宗二帝和後妃，皇子，宗室，貴卿等數千人後北撤，汴京城中公私積蓄掠奪一空。使我大宋蒙受莫大恥辱，我們稱作為‘靖康恥’。”
這“靖康恥”是大宋難以磨滅的恥辱，是所有宋人心中永遠不可磨滅的烙印。
在那個時候，金國統帥完顏宗翰宴請手下將領，令被辱的公主，嬪妃換裝侍酒，不從者即處死，當時有鄭氏、徐氏、呂氏抗命不從，被虐殺，又有烈女張氏、曹氏抗完顏宗望意願，以鐵竿貫穿胸口，掛於帳前，流血三日而死。
這些僅僅是他們放下罪孽的一小部分，更大更多的罪孽罄竹難書。
對於有誌的宋人來言，“靖康恥”是永遠不能忘記的恥辱。
聽羅騰飛提起“靖康恥”，數萬羅家軍以及八字軍都露出了刻苦銘心的仇恨。
羅騰飛高聲續道：“‘靖康恥’永不可忘，如今我們已經收複了汴京，完成了雪恥的第一步。接下來我們的目標是將中原境內的所有金兵全部留在這片土地上，讓他們為他們當年犯下的累累罪行付出代價。”
羅騰飛殺氣十足的呼喊著，他要的不僅僅隻是勝利，而是殺戮。對付金兵這種嗜殺成性的蠻族，隻有幹的比他們更狠，比他們更絕，隻有這樣才能戰勝他們，取得最終的勝利。
“鐵甲軍，出擊！”羅騰飛令旗舞動，八千鐵甲軍在王俊的帶領下，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往前逼近。
麵對得完顏兀術這時也吹起了傳令的笛音，過不多時，隨著沉悶密集的號角聲急促地響起，陣頭數以百計的旌旗搖動起來，黑胄黑甲的金兵紛紛下馬，臨時組成了一支步卒，呼嘯著迎了上來。
羅騰飛眼睛眯了起來，明白了完顏兀術的用意。
王俊麾下的鐵甲軍說白了就是當年唐朝的陌刀衛，不過因技術的革新，裝備、戰法的變化，他們以超越了唐朝的陌刀衛。但世上從來沒有無敵的兵種，再強的兵種也有薄弱的地方。
這鐵甲軍手中的陌刀淨重四十斤，身上的步人甲淨重五十八斤，這也意味著每一個鐵甲軍的戰士身上都帶著百斤的重量戰鬥。
這百斤重量賦予了他們無堅不摧的力量，但也避免不了行動遲緩的弊端。
對付騎兵、槍兵這類遠距離攻擊的兵種，鐵甲軍能夠占據百分之兩百的力量，但一旦貼身近戰，便失去了他們所有的優勢。
衝殺上來的金兵人人身披輕甲，手拿彎刀，沒有任何多餘的裝備，顯然是瞧準了鐵甲軍的劣勢，打著以靈活奮戰的戰鬥方式來戰勝鐵甲軍。
羅騰飛微微一笑，道：“這完顏兀術真的以為憑借半吊子的步卒，真的能夠在近身上中戰勝鐵甲軍嗎？若真有這個想法，那完顏兀術也太小瞧我羅騰飛，也太小瞧這支由黃金堆砌起來的鐵軍了。”
鐵甲軍是羅家軍中花費不下於騎兵的部隊，那一身近乎百斤的優質裝備就是一個天價，加上兵卒的挑選，能夠負擔起百斤重量的勇士，莫說宋朝難以尋得，即便金遼兩國也是不多，選擇上更是比騎兵還要困難。
輕重步卒激烈的撞擊在了一起。
陌刀攻擊距離遠勝金兵彎刀，首先搶得了先手，厚重的陌刀毫無花俏的力劈而下，巨大的刃鋒，劃過金兵的身體，帶出了陣陣血雨。
陌刀的威力足以讓人馬皆碎，區區血肉之軀，如何抵擋？
殘肢斷臂伴隨著陣陣淒厲的慘叫，漫天飛舞。
完顏兀術從完顏亮口中聽過這陌刀的威力，心中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此刻親眼所見，仍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肅然道：“這陌刀果然是銳利無比的凶器，我大金沒有一樣兵器能夠與之相比。”
哈利慶長歎道：“據我所知，在大宋諸君中，以羅家軍兵器最為鋒利，遠勝於他軍。這其中被他救活的韓辰陽，功不可沒。我大金失去了韓辰陽，無疑是失去了十萬雄獅啊。”
想起了韓辰陽在金國時鍛造的幾把刀劍，完顏兀術也深感悔恨，但戰局刻不容緩，瞬息萬變的戰事，並未允許他擁有所見考慮其他。
鐵甲軍雖然依仗兵力的優勢，搶得了先手，但是金兵絕非等閑，他們久經戰陣，對這等慘烈的場麵早已司空見慣，各個都是膽氣非凡的勇士。是以此時雖然傷亡慘重之極，但其他人仍然如蟻聚一般，往前湧去，他們一步步的逼近，意圖跟鐵甲軍展開正麵搏擊。
麵對已經逼近了的金兵，鐵甲軍的兵卒很難再舞動重長的陌刀，但若認為鐵甲軍將會坐以待斃，那邊大錯特錯了。
麵對金兵的近身劈砍，鐵甲軍果斷的空出左手因對，他們以手腕抵擋著對方砍來的彎刀，然後一記標準的勾漏手分別打在了金兵的太陽穴、心髒、喉嚨等等人身體各處的要害。
羅騰飛見狀哈哈大笑，對於鐵甲軍如此明顯的弊端他又如何不知？
為了不讓敵人有機可乘，羅騰飛傳授他們單臂殺敵的絕技。用來彌補鐵甲軍近戰能力的不足。
這“勾漏手”就是其中的絕技之一。
“勾漏手”是詠春拳技法,李小龍成名絕技之一，這種技擊模式要求在進攻的同時也必須有防守動作，在防守的同時也必須有進攻動作。勾漏手在實戰中不論是影動進攻還是被動進攻，都通過靈活迅速的身法與手法，以及力量的剛柔變化，控製住對方雙臂或進攻筆臂，使其處於身繩縛的地步，任我所出。
對此羅騰飛加以改進，不再依靠靈活迅速的身法與手法做到攻守合一，而是利用盔甲的堅固，來充當防守。為了顧及將士的生命羅騰飛還特地讓匠師將鐵甲軍左臂護腕加厚一層來擋刀劍，讓他們做到攻守合一，順利的用出這一手殺敵絕技。
但因為鐵甲軍得將士右手必須握著陌刀，所以近身搏鬥時，隻能使用左臂。世上左撇子並不占多數，單臂的力量不足以置敵於死地，成為了一大難題。
對此羅騰飛借用了後世的知識，又讓匠師製造出了指虎。這指虎可不是電視裏見到的那般斯文，在指節突起的地方都有堅不可摧的鋼針，可以輕易的刺入身體。
“勾漏手”雖是詠春拳的技法，但羅騰飛的“勾漏手”學至於李小龍的截拳道，截拳道最重視實戰，這“勾漏手”經過了李小龍的改良，專攻人體要害。絕技加上指虎的威力，鐵甲軍將士隻要擊中敵人必定是一擊斃命。
所以，雖然鐵甲軍在近身搏擊中發揮不出陌刀的威力，但早有先見之明的羅騰飛利用博大精深的中華武技彌補了他們這個不足之處，使得這鐵甲軍成為一支近乎完美的兵種。
雖然近身搏擊依舊是他們最大的弱點，但也非隨隨便便就被克製的了得。
完顏兀術、哈利慶看得不禁麵容失色
，均想不到鐵甲軍在近戰搏擊上也有這般能耐。若他們知道這鐵甲軍的造價也不會這般奇怪了，畢竟世界是現實的，有幾分付出，才有幾分收獲。
堪比騎兵花費的鐵甲軍，加上經過嚴格有素的訓練，自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輩。
看著被壓製的金兵，完顏兀術心頭滴血，黑色的瞳孔仿佛熊熊燃燒的火焰，他咬緊牙關，怒喝道：“立即迎敵！我完顏兀術以我父英雄祖先完顏阿骨打的名字起誓，我完顏兀術今日定要用帶你們安然的離開中原，返回北方。”
完顏兀術的呼聲剛落，周圍的戰士們發出了咆哮，宛如千萬隻狼在一起嗥叫！伴隨著這難以言喻的吼聲，他們宛如旋風一樣席卷過草原，殺至羅騰飛軍的陣頭。
麵對這種雜亂無章的攻勢，羅騰飛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完顏兀術在打什麽鬼主意。
此刻若完顏兀術將兵力聚集一點，集中突破，以羅騰飛此刻的力量是很難抵擋的了得。那樣的話他們能夠大勝，能夠殺的金兵片甲不留，但麵對七萬大軍的背水突圍，他們很難留下完顏兀術、完顏亮等一幹首腦的性命。
但完顏兀術這般打法，顯然是打算在這浩瀚的平原上跟他展開混戰，這樣反而讓羅騰飛有了全殲他們的可能。
虞允文疑心道：“對方竟不突圍，好是奇怪。”
羅騰飛也有所不解，但情況緊急，也容不得他多想，果斷下令。
王勝、馬擴分別對金兵左右翼展開攻勢，朱奕利用弓騎兵的速度遊擊，李顯忠待命，餘下一幹步卒暫時護衛本陣防線，以便防止完顏兀術突圍。
隨著兵刃碰撞的聲音響起，數萬大軍相互撞擊在了一起，大塊的鮮血和屍體從馬背上落在地下，隨即被無數戰馬踏成了肉泥。
四周都是喊殺之聲，慘叫之聲，以及兵器碰撞的聲音。
血漸漸染紅了大地，向四周彌漫開來。
羅騰飛站在高處，將戰場上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手中的令旗也隨著戰事的發展而不斷變化。
一個養精蓄銳之師，一支遠行疲乏之旅，雙方本因有著一定的差距，但金兵明知必死，所以一心求戰，隻為突圍，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求生的欲望將上下將士的鬥誌都燃燒了起來，發揮出了自身所有的潛力，竟然憑借疲乏的身軀，跟羅家軍戰成了平手。
羅騰飛凝望戰場，左翼馬擴的驍騎軍憑借馬擴的出色發揮，已經取得了些許優勢，正是乘勝追擊，擴大優勢的時候。他立刻舞動令旗，讓朱奕助左翼馬擴攻打對麵金兵右翼。
這命令剛下突然發現右翼的王勝軍有一些不支的現象，眉頭微皺，心中好奇，王勝作戰驍勇，竟然有人壓製住了王勝。
舉目眺望，卻見跟王勝對戰左翼的旌旗高掛著“驃騎衛上將軍韓”的字號。
“獨眼韓常！”羅騰飛想起在高唐峽遇上的獨眼虎將，當時由於戰術需要，羅騰飛並未跟他真正的交手，隻是對攻了一合。當時，他用上了全力，卻讓韓常硬接了下來。這是除了徐漢之外，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先不說韓常武藝如何，但憑借這份力量就不輸於嶽飛、徐漢。
韓常是完顏兀術麾下的第一悍將，王勝很可能非他之敵。
他立刻舞動了令旗，傳令王勝分開兩段，李顯忠前去支援。
完顏兀術神情肅然，額上汗水不斷落下。
此時此刻，對手換成了羅騰飛，他已經沒有那種對付虞允文的從容不迫了，各方壓力，接連而來，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突然，他發現右翼出現了一絲鬆動，忙吹起骨笛，調派兵馬前去支援，但指派的兵馬尚未抵達，朱奕已經領著兵馬先一步趕到，他箭無虛發，連連射倒數人。
遊奕軍更是發射出了陣陣箭雨，配合朱奕的衝殺，在刹那間便給右翼達來了上千傷亡。
雖然援兵及時趕到，穩住了陣勢，但上千傷亡讓本來兵力就有些吃緊的金兵，更顯得吃力。
完顏兀術繼續巡視戰場，不過一刻，喜見左翼竟然取得了優勢，壓製住了敵方大將。這正是擊潰羅家軍右翼的大好時機。
他正欲派人援助，卻見羅家軍右翼竟然自動分為了左右兩隊，中間留出了一條長達丈餘的空隙。
韓常起初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在亂戰中砍了王勝一刀，使得敵方右翼不穩，順著空隙衝入時，才發現這是對方故意為之，還沒有等得及他回應過來。
“咚、咚、咚！”
震天動地的鐵騎聲已經響了起來，捷勝軍在李顯忠的帶領下，順著王勝讓出的通道凶猛的衝殺了過來。
那無畏無懼的霸氣，雖隻是三千人的鐵甲騎兵隊，但滾滾的煙塵和巨大的呐喊聲，使得他們看上去宛如洪水般波濤洶湧。
大地在他們的戰馬蹄下顫抖，身著黑甲的部隊如同死神的光芒，毫不留情的逼近韓常軍的心髒處。
驍勇善戰的韓常為之震撼，心中泛起一股不可抵擋的想法，士氣被奪。
“傳令，左右突殺，避開敵方麵前突擊！”韓常被捷勝軍的威勢震撼，認為不可正麵抵擋這支恐怖的兵馬正麵突襲，果斷的決定避開捷勝軍的正麵衝殺。
韓常的應對迅速無比，可是李顯忠的騎兵馳突仿佛閃電一般！
韓常剛往右殺入右隊中時，被捷勝軍帶起的狂風席卷過他的身後。
在他身後的金騎立刻給鐵甲騎兵隊給淹沒了。
完顏兀術目瞪口呆，駭然道：“羅家軍怎又多了鐵甲騎兵？”
鐵甲騎兵確實是扭轉局勢的關鍵，但因為完顏兀術每每都慢羅騰飛一步，使得勝利的天枰漸漸往羅家軍這邊靠攏了。
戰鬥之場，止屍之地！
雖然麵對金兵的拚死抵抗，羅家軍也付出了一定的傷亡，但眼看即將到來的勝利，羅騰飛臉上終究還是露出了一絲笑容。
勝利的微笑，是對生還者的鼓勵，也是對死難者的付出一切而換取的成果的肯定。
這時，一直在一旁看著羅騰飛指揮的虞允文突然道：“似乎有些不對！金兵具體人數我不知曉，但應該不會少於七萬。而對方投入戰場的兵力卻隻有六萬餘，遠遠不夠數的，應該還有剩餘才是。”
羅騰飛瞪大眼睛，重新巡視戰場，雙方兵馬已經交錯在了一塊，此時此刻根本分不清楚雙方的兵力幾何，隻能問道：“虞先生，你真能確定沒有看錯？”
虞允文搖頭道：“應該是錯不了的，從一開始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不知完顏兀術為何不集中突破，反而是選擇混戰。這時，我才發現選擇混戰是為了在亂中掩飾自己兵力的不足。”
羅騰飛神色肅穆，也發覺自己此次勝的過於輕鬆，還未有施展自己連環突弛的絕技，金兵已經有些吃不消了，細細一想，驚呼道：“是完顏亮！”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見到完顏亮的影子。
完顏亮智勇雙全，才能不亞於完顏兀術。
北淝河一戰，羅騰飛用處了連環突弛之術，這種威力無邊的戰法在好幾次將完顏兀術給打蒙了，多次有著是奪取勝利的時機，但每當這最關鍵的時候，都會有完顏亮上來攪局，憑借出色的指揮才能，拖延自己一時半刻，讓完顏兀術有時間重整陣型。
可這一次完顏亮卻消失了，並沒有如以往一般出來攪局。
智勇雙全的大將和軍馬相繼失蹤，這並不是一件讓人值得高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