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克複襄漢 第四十六章 以逸待勞
攻下汴京後，中原的強烈反應羅騰飛始料未及，但也樂得坐享事成，將義軍攻下的城池納入治下。
朱奕在破壞惠民河所兩岸所有的船隻後，返回了汴京。
羅騰飛立刻召見嶽銀瓶與朱奕開了一個小型會議。
羅騰飛直奔會議主題，問道：“你們說，完顏兀術會往哪裏逃？”中原動靜如此之大，完顏兀術沒有理由不知，這已經是必敗之局，無力回天。
完顏兀術除了撤退已經沒有他法，他現在隻能考慮如何全身而退了。
羅騰飛自然不打算輕易的放走完顏兀術，所以他必須先一步算準對方撤退的路線，才能經行阻截。他心中雖有想法，但依舊決定聽聽嶽銀瓶與朱奕的意見。
朱奕似乎也在想這個問題，很快答道：“我已經將惠民河兩岸的所有能夠渡河的船隻銷毀，附近的竹子樹木也給我砍的一幹二淨。他們若想渡過惠民河，隻有從十裏外的小山上砍伐樹木。製造、運送一來一往，少說也要花費三日功夫。白費時間精力，所以他們不可能由惠民河渡河北上。我認為他們不是沿著惠民河上遊，走中牟、陽武一線，就是沿惠民河下遊走杞縣、東明一線。除此之外，他們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了。”
羅騰飛點頭讚同，他也是這個想法，肅然道：“關鍵問題在於哪條是完顏兀術即將移動的正確路線。”
這一戰，羅騰飛雖然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戰術取得了先機，並且攻下了汴京鎖定了勝局，但他們一行並沒有給金人造成重創。
完顏兀術領兵十萬南下，聲勢浩蕩。幾番接觸，雙方都隻是試探，傷亡有限，除去在潁川殲滅的一萬五千蒙古兵外，在羅騰飛的印象中，他並沒有給金兵照成多少傷亡。
這一段時間，羅家軍由虞允文統領，以他的能力在智謀上也許勝過完顏兀術，但在領兵作戰上卻不是完顏兀術的對手了。故而，羅騰飛雖然不知這段時間金兵的損耗，但也能夠確定金兵的傷亡並不大，保守估計，兵馬也將在七萬上下。
而羅騰飛此刻手中隻有一萬五千兵馬，加上必須留守汴京的守兵，能夠出動的兵馬隻有一萬餘眾。此刻若分兵阻截，在實力懸殊下，也隻有被滅一途。
所以，要想擴大戰果，他們必須算準了完顏兀術撤退的路線，然後以一萬兵馬牽製，讓後續追擊的羅家軍趕上，配合正在趕來的嶽家軍、韓家軍痛擊完顏兀術的大軍。
嶽銀瓶走到地圖前，在杞縣、東明這一條官道上劃了一個圈，道：“我覺得我們走這裏的可能性要大上一些，首先，以戰力而言，韓宣撫使的神武左軍比不上我父親的神武後軍。其次，我父親曾在於金兵交戰中，繳獲了一萬多匹戰馬，麾下有一萬五千騎兵。中原局勢清明，完顏兀術一心撤退，我們打的將是追擊戰。在追擊戰中隻有騎兵能夠發揮理想中的威力。所以，我認為完顏兀術會繞道東行，以避免受到羅大哥與我父親騎兵隊的夾擊。”
朱奕點頭讚同道：“末將也認為完顏兀術繞道東行的可能要勝於繞道西行。”
羅騰飛見嶽銀瓶、朱奕跟他的想法一致，立刻命令朱奕領七千騎兵先行一步，囑咐他發揮最大速度優勢，以遊擊戰術襲擾，拖住對方。雖然不能排除完顏兀術可能利用他們這樣的心理繞道西行，但在這種時候，他隻能作出一種選擇。
朱奕下去準備。
便在這時，羅騰飛突然得到虞允文領著兵馬趕往汴京的消息。
羅騰飛愣了半響，訝然道：“不是讓他追擊完顏兀術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來的好快！”他一臉的疑惑，帶著這份心情，策馬往南方趕去，急行六裏，果然見大軍遠遠逼來，當先旌旗上高掛著“驍勇羅騰飛”五個大字。
雙方來到近前，遠處一騎快馬奔來，正是劉錡。
羅騰飛笑著上前打著招呼。
劉錡微紅著眼，細細的打量這他。他以知羅騰飛命在旦夕有假，但心中卻一直放心不下，此刻見他確確實實無恙方才放下心來，鬆了口氣道：“四弟，你那封信，可嚇壞我了。”
出於對於虞允文的了解，羅騰飛知道虞允文一但得到他命在旦夕的消息後，第一件事就是隱瞞消息，然後強令撤退。任何人也不會從他口中知道任何訊息，以確保軍心的穩定。
劉錡能知道此事，羅騰飛著實感到意外，笑道：“想不到二哥也知道此事，雖然有些覺得對不住虞先生，但我若不這麽做，怎麽可能瞞得過奸詐狡猾的完顏兀術？”
這時，虞允文也走了過來，聽羅騰飛如此說來，笑道：“相公確實嚇壞我了，但為了勝利，相公如此做來也無可厚非。若我事先知道此事，也確實沒有信心能夠瞞過完顏兀術。”對於羅騰飛的做法虞允文表示能夠理解。
隨即，虞允文又道：“不過相公能夠如此輕易的拿下汴京，立下這番蓋世功勳，著實讓允文感到意外。”
羅騰飛將在潁川發生的事情詳細的告訴了虞允文。
虞允文也對王德的轉變也感到驚奇，幸喜，他掌握羅騰飛轄區的所有政務，因為王德的“前科”，使得他對於潁川頗為關注，發現王德並未向以往一般奢侈浮華，以察覺王德有悔改之心。所以，當時在王德上書申請軍備的時候，曾批注問羅騰飛可不可以給他一次機會，隻是羅騰飛對於王德成見已深，並未同意。
縱使如此，但也想不到王德的變化如此之大，並且為他們羅家軍立下如此大功，恭賀道：“屬下改慶祝相公又收得一員能征善戰的虎將。”
“同喜同喜！”羅騰飛咧嘴大笑，他愛才，重才，雖然時間過了許久，但聽虞允文道賀，他還是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
一行人往汴京走去。
羅騰飛看了身後的大軍一眼，驚奇道：“虞先生，我記得在信中讓你們追擊完顏兀術，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虞允文笑道：“這也算是歪打正著了吧，是屬下臨時改動了相公的計劃。此事說來慚愧，那完顏兀術能征善戰，允文不及。多番交戰，皆尚失主動。雖然眾將奮力拚殺，但依舊處於劣勢。我知在野戰上我不及他，為了避免全軍覆沒之危，暗中令張天鵬、楊瑛二將領水軍順惠民河而上，虛張聲勢，攻打汴京，攻其必救之處。讓完顏兀術以為我軍撤退是計，誘使他回兵汴京，讓允文騰出時間對付深入我軍腹地的蒙古兵，援救陳州。”
說道這裏，虞允文笑了笑道：“我這計策跟相公有幾分不謀而合，但我僅僅隻是虛張聲勢，打算誆騙完顏兀術，不像相公這般實打實幹。這計策還未實施，允文便收到了相公的來信。當時，張天鵬、楊瑛二將正在惠民河，打算順流而上。我知相公不打算這樣輕輕鬆鬆的放完顏兀術離開，讓我軍追擊完顏兀術正是為了如此。隻是，完顏兀術麾下都是騎兵，我方難以追上。為了達到目的，相公必然會派人在完顏兀術返回北方的路上阻截。如此一來，相公將要麵對一個問題，相公手上的兵源不足，無法估算完顏兀術打算往哪個方向走。”
虞允文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他跟羅騰飛公事已久，相互之間配合默契，都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彼此的想法。這種默契，在這一刻體現無疑。
虞允文道：“究竟是往東還是往西，這除了完顏兀術本人誰也不知，東西都有可能
，五五之數，與其賭運氣，不如運籌帷幄，所以屬下貿然改了相公的戰術，放棄追擊完顏兀術，乘坐船隻，順惠民河而上，來到汴京，望相公見諒。”
羅騰飛心中一動喜道：“在戰場上因時製宜，隨機應變才是決勝之法。你有什麽想法，解決這個難題？”
虞允文自信一笑，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張羊皮，遞給了羅騰飛。
羅騰飛打開羊皮，卻發現是一份詳細的中原地圖，其中汴京周邊繪畫的尤為詳細。看著地圖，沉吟片刻，羅騰飛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想明白了決勝的關鍵。
完顏兀術藏匿在朱家曲鎮附近的一片荒蕪的樹林中。
完顏兀術、完顏亮、哈利慶久久不見羅騰飛出兵阻截，直到得到虞允文領兵馬跟羅騰飛匯合後，三人你眼望我眼，均生出不祥的感覺。
完顏兀術長籲一口氣道：“虞允文這一手非常高明，誤使我們以為甩掉了他們，卻趁我們得意之際，北上汴京跟羅騰飛匯合，使得羅騰飛手中有足夠的兵力，因對任何事情。”
完顏亮掃視四方，均是烏燈黑火，神秘兮兮的情況，倍顯淒涼，泛起殫思竭慮之感，沉聲道：“羅騰飛可能已經看破我們打算等他出兵後，在決定選擇方向突圍的意圖。”
羅騰飛、虞允文智勇雙全，但完顏兀術、完顏亮、哈利慶也非等閑之輩。
身為名將，完顏兀術深知進退之法，當進的時候，絕不後悔，當退的時候，也絕不猶豫。
如今中原動蕩，時不與他謀，繼續僵持下去，隻要嶽飛、韓世忠的援兵一到，二十餘萬精銳大軍，將他圍困起來，那時隻有全軍覆沒之局。
但如何撤退，是三人最在意的事情。
羅騰飛他們想到的事情，完顏兀術、完顏亮、哈利慶三人也自然想的到，心知能否全身而退的生路隻有一條，如何選擇都有受到阻截的危險。
完顏兀術不打算賭，也知道自己賭不起，若此戰在敗得難看，回到上京會寧府定少不了被完顏撻懶的百般打壓，他的日子將會更加難過。
於是，哈利慶想出了一個辦法解決了此事，以靜製動，先甩開虞允文，藏匿起來，然後探實羅騰飛出兵阻截的地點，最後再選擇相反的反向移動。此舉雖然會使得嶽飛、韓世忠的援兵逼近中原，但隻要留下一支部隊充當炮灰，皆可解決一切問題。
但羅騰飛至今沒有選擇阻截方向，這讓完顏兀術、完顏亮、哈利慶三人都沒了主意。
哈利慶低頭苦思，心中茫然，不知羅騰飛為何按兵不動。以他們的速度，羅騰飛若按兵不動，他們完全可以在羅家軍反應過來之前，衝出重圍，安然的渡過黃河。
這是在明白不過的事情，但羅騰飛卻按兵不動，讓人不得不懷疑其中貓膩。
羅騰飛用兵向來如狼，不重創敵人誓不罷休，他決計不會放了如此天賜良機，除非他另有算計，他有足夠的信心能夠在察覺己方突圍路徑之後，能夠先一步出現在己方大軍的前麵。
憑借騎兵，絕對不行。
雙方騎兵速度相差不大，己方先行一步，他們很難將這個差距彌補過來。
除了騎兵，還有什麽能夠快的過他們？
哈利慶心思電轉，突然發瘋似地跑到馬側，從馬囊中翻出了一副破舊的地圖，望著汴京的地勢，苦笑道：“相公，我們走吧！往東方突圍，這一仗，我們是躲不了了。”
完顏兀術、完顏亮驚詫的來到了哈利慶的身旁。
哈利慶續道：“羅騰飛他們未必看破了我們的想法，但他們卻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任我們如何用謀，如何使計，仍翻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完顏兀術、完顏亮看著地圖，漸漸露出了吃重之色。
哈利慶指著地圖道：“你們看這汴京……”他長歎了口氣道：“真是老天也跟我們作對。這汴京四周有四大運河分別是天源河、廣濟河、汴河、惠民河，這四大運河通往大宋南北，連接周邊八河，乃是諸河匯聚之地，大小河道縱橫交錯，羅家軍擁有有龐大的水師陣容，可把結集的精銳迅速送往任何遠方，我們騎兵的速度再快，也不比不上他們船隊的運送迅速。隻要我們的軍隊一出現，他們判斷出我們的行程後，立刻以河運方式將兵馬送到前線，抵擋我軍去路。所以無論我們怎麽用計，都以無濟於事。如今唯一的辦法，隻能硬闖。”
完顏兀術麵色鐵青點頭讚同道：“不錯，我們船運不累，以逸待勞，而我們飛馬奔行，卻以疲乏之師，對抗他們養精蓄銳之旅，真是好算計。”
完顏亮無可奈何的說道：“為今之計，隻能強行突圍了。”
雖然他們知道這是計策，但此乃明謀，明知如此卻為了避免嶽飛、韓世忠援兵的抵達，不得不往羅家軍設下的套子裏鑽。
定陶平原。
隨著一片“嗚嗚嗚”的號角聲，不多一刻，人聲馬聲，融成一片，一隊隊的霸王騎、霸王卒、遊奕軍、破敵軍、驍騎軍、捷勝軍、選鋒軍、鐵甲軍、狂戰軍、乘風破浪水軍、八字軍都高舉旗幟，敲響戰鼓，陸續整隊而至，雲集在巨大的“驍勇羅騰飛”的纛旗下。
最顯眼的莫過於霸王騎以及霸王卒，這兩支精銳中的精銳，經曆了無數次的鮮血洗禮後，身上都散發著淩厲的殺氣，鬥誌。他們清一色都是騎兵，清一色的步卒，他們是最有秩序，最不懼死和最具有格鬥技術的戰士。
他們配備著天下最精良的利器，鎧甲，緊緊包圍著羅家軍的統帥——羅騰飛的四周。
在他們的四周遍布著羅家軍的主力部隊，在軍官、服裝、兵甲的配備上，雖然不如霸王騎、霸王卒，但也不遜色金宋所有主力的準備，甚至遠遠超過。
隻因，羅騰飛掌握著天下最精良的冶煉技術。
他治下的兵工廠，無時不刻不給羅家軍製造淩駕於個個軍團準備的利器。
劉錡的八字軍在輝煌的羅家軍麵前顯得比較寒酸，但畢竟是老牌勁旅，加上劉錡平日訓練有素，也有著不輸於羅家軍的鬥誌。
七萬大軍綿綿不絕，他們靜靜的列成長達十裏的十一個方陣，等候著敵軍的到來。
除了鎮守汴京的踏白軍外，羅騰飛動用了他所有的家底。
羅騰飛威風八麵的立於三軍陣前，剛毅粗獷的國字臉上寫著“必勝”二字，那種強烈的自信心讓所有將士都感到了他必勝的信念。
在斥候探知完顏兀術領著七萬金兵往東北突圍後，立刻乘船來到了他們的必經之路靜候，根據斥候所打探的消息，已經證實了金兵即將到來。
日升當空，遠處翻滾的塵土，預示著大戰的來領，震天的蹄聲，敲打著大地，密密麻麻的黑影漸漸出現。
風塵仆仆的金兵雖然透露著強大的戰意，但臉上的倦容卻清晰可見。
羅騰飛指揮鐵甲軍頂了上去，位居前線。
隨後選鋒軍的弓弩手也排列在鐵甲軍的身後。
鐵甲軍曾經大破金騎，對於麵前浩蕩的軍陣，沒有露出任何的感情色彩，更不可能有任何的懼意。
見鐵甲軍列隊整齊，又有強勁的神臂弓作為後端，完顏兀術一時也不敢貿然衝來，重新整頓了陣型，針對羅騰飛的布陣，做了相應的調整。
羅騰飛、完顏兀術，彼此看著對方，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