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了，無論他是為了什麽，總之這府裏是一堆魑魅魍魎，讓人惡心。”
“我娘抑鬱而終，而我的身子……我知道，總歸是時日無多。”遲螢秋蔫蔫的，仿佛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寧織簡直沒眼看：“別裝了，你若真就這樣認命，何必出門經商？難不成真是為了順了你爹的心意去送死？”
遲螢秋斜睨她一眼，坐起身來，她本就挽得鬆散的發髻經這樣一折騰，徹底散落開，竟有幾分落拓瀟灑之意。
“你這人真沒勁。”
寧織微微一笑：“方才大小姐還讚我令你滿意。”
“方才是方才，現在是現在。”
寧織問道：“你想離開遲府調查往事？”
遲螢秋點點頭：“現在無非是賭罷了，若我真在查出真相之前死了，那也是命數，至少我努力過了，見了娘我也有話說。”
“別整天死啊活的掛在嘴邊，要閉讖。”寧織拍了一下遲螢秋的嘴，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道：“快說呸呸呸。”
遲螢秋：……
寧織又問道：“可有方向了？”
遲螢秋：“我娘在府外麵有自己的人，我爹是不知道的，這些人手是時候用起來了。”
“如今我能想到的是讓人去我外祖父家查探，雖然外祖父已經在我娘之前仙逝了，但說不定那裏會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我不信我娘什麽消息都沒留給我，大夫說我娘是心病難醫而死，可我不信。”
寧織有些口渴，起身倒了杯水喝了，她放下杯子，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你跟我說這麽多，不怕我是你爹的派來監視你的？或者……你不怕我把你的打算告訴你爹？”
遲螢秋笑了：“你的來曆我調查過，我爹和你在此之前並無交集。”
“至於以後你會不會背叛我？我隻能說，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而我爹，他可舍不得，他沒我豁得出去。”
“而且，寧織，我能感覺到，你憐惜我……對嗎？”
遲螢秋說了那麽多，又半真半假地對她展露脆弱和可憐，不就是想在情感上拉近和她的距離嗎？
寧織歎了口氣：“是的，大小姐，你是個大方的雇主，也很聰明。”
寧織一連在遲府待了十天，遲螢秋管著已故遲夫人名下的產業，到了年關，正是查賬對賬的時候，辛苦繁瑣，出門隻能等明年開春了。
但遲螢秋已經將她在外的人手交給了寧織一部分，讓她想辦法去調遣行動，避免遲老爺的懷疑。
寧織在遲螢秋工作時自覺承擔起了“紅袖添香”的任務：“這樣看賬記賬太過費神，你看你熬得眼睛都紅了，跟兔子似的。”
遲螢秋有錢，用的煤油燈都是市麵上最好的，明亮無煙，可即便是這樣，也還是傷眼睛。
遲螢秋揉了揉眼睛：“那又什麽辦法？沒人幫我，讓你來你又不願意。”
寧織：“你也知道我愛錢，這麽多錢，我怕我貪汙。”
遲螢秋瞪她一眼，眼睛紅通通的還帶著打哈欠時泛起的淚花，看起來十分可憐：“那就閉嘴。”
寧織搖了搖頭：“不過我倒是有些簡單的記賬法子，你看看能不能用。”
遲螢秋喝了一口紫娟端上來的熱牛乳：“說來聽聽。”
這家夥奇思妙想倒是挺多。
寧織：“你看，這些壹、貳、叁、肆之類的數字，筆畫多，看著累，抄寫也麻煩，為何不能用簡單一些的符號代替呢？”
“在我家鄉就有人用1、2、3、4……來分別表示壹、貳、叁、肆……”
寧織將阿拉伯數字和漢字數字一一對應了寫給遲螢秋看，見她十分感興趣，還教了她加減乘除的豎式計算。
遲螢秋隻感覺自己的觀念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以往的算賬知識全部被顛覆了。
她很聰明，理解了寧織的意思後，自己試了幾次，很快就上手了。
“如此方便精妙的算法我竟從來沒聽說過，你家鄉竟有這樣的能人？”遲螢秋連連喟歎，少有的神采飛揚。
寧織打了個哈哈：“哎呀，人類的智慧都是慢慢進步的嘛，在算盤和漢字沒有被發明以前，人們還用繩結、木棍記賬呢。”
“不過漢字有漢字的好，這些簡單的數字平日裏算賬對賬的時候當工具用用就好了，真正要記載入檔的賬本還是要用漢字，筆畫繁複，不容易被篡改。”
遲螢秋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記住了。”
“紫娟！”遲螢秋喚道。
來了來了，紫娟帶著獎勵走來了！
每當遲螢秋要獎勵她的時候，都會讓紫娟去庫房拿東西。
紫娟：“小姐有什麽吩咐？”
遲螢秋：“你去庫房把我那對纏絲點翠金步搖、赤金鑲紅寶石石榴耳墜還有那隻小葉紫檀雕佛頭手鐲拿來，對了，再拿兩匹香雲紗。”
寧織隻覺得金錢在她耳邊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遲螢秋並沒有騙她，她在遲螢秋這裏的待遇恐怕遲老爺看了都眼熱，這是誰都開不出來的高薪。
哪家老板給員工五萬月薪，還動不動就發十幾萬的獎金啊？
世界上隻有一個遲老板，如果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那寧織願意為遲老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拿了獎勵，寧織的聲音越發溫柔如水：“大小姐，有了這法子還怕賬目算不完嗎？快去睡吧，明日早些起也行啊。”
遲螢秋有些不舍地看了眼賬本，她正想用寧織教的法子算個盡興呢。
紫娟見寧織開口，遲螢秋有所動搖，連忙也跟著勸道：“小姐，寧娘子說得對，您不能再熬下去了，若是又病了可怎麽好？”
遲螢秋：是啊，病了又得耽誤事兒，睡吧睡吧。
遲螢秋睡下了，寧織和紫娟也就準備去休息，守夜自有小丫鬟們輪班，她們一個是護衛，一個是貼身大丫鬟，在秋露院的人員中也是頂層了，所以輪不著她們值夜班。
“寧娘子，還是你有主意，小姐就聽你的。”紫娟羨慕地說道。
寧織擺擺手：“唉，哪裏是我的功勞，是大小姐體貼我們，不忍心讓我們陪著她幹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