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鬱自嘲的語氣,他就知道是這樣,一直以來都是他心有不甘。
雲歡沒想到會這麽嚴重,她那會真是疼怕了,隻想著讓裴鬱吃痛鬆開自己,不曾想咬過了頭。
她手心忙按上去,製止傷口繼續流血出來。
“你躺下,手臂別用力。”
血液沿著雲歡指縫溢出來,她斂緊眉頭,半跪起身示意裴鬱快點平躺下,不要用手臂支撐著身體。
裴鬱凝視過她緊張的神情,心情莫名大好,依著她的攙扶躺在**。
雲歡半跪在床邊,一手抓住他手臂,另一手撈來被子摁住傷口。
“你手臂別用力,摁一會就不流血了。”雲歡叮囑裴鬱,示意他別害怕。
這麽點小傷裴鬱自然不怕,但他喜歡雲歡擔憂他的樣子。
雲歡用力按了一會,拉開被子看去。
這個咬痕的位置就很神,在他手掌根部和手腕之間,穿上衣服剛好能遮住一點點,餘下的是怎麽也遮不住的。
“以後會留疤嗎?被人問起我該如何說?直接說雲大小姐,我的弟妹拉住我胳膊咬的嗎?還是說我與人一夜風流,她承受不住咬來出氣的?”
裴鬱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手臂上還涓涓流著血,嘴就開始亂跑了。
竟是些不著調的浪話。
雲歡重新按住傷口,沒好氣地望過他。
“你要不怕被世人指著脊梁骨罵,就說是我咬的。”
“那怎麽說?你給我找個借口。”裴鬱稍側過身,笑看著雲歡。
裴鬱想從雲歡身上感受到愛意,感受到她在乎他。
哪怕有一點點,他都欣喜若狂。
雲歡抿著唇,這個牙印很深,要包紮。幾天後拆掉紗布也會是腫脹鐵青的樣子,隻能慢慢養著。
裴鬱要上朝,要見人,要處理公務,別人一眼都能看見他手上的咬痕,確實該想個完美的借口。
“你就說不小心被狗咬了。”雲歡說得認真。
這個牙印很深,一般女人咬不來,且以裴鬱的身份哪個女人敢咬成這樣,不要命了。
裴鬱唇邊泛著笑意,完好的那隻手抬起揉揉她的腦袋,幫她順長發在身後。
“你才不是狗。”他掌心在她脖間摩挲,含笑道。
雲歡沒答話,鬆開被子下床擰了帕子來,為他擦拭傷口。
“藥在哪?”
裴鬱指了一下,雲歡下床找了來。
挨個打開瓷瓶聞了聞,挑出兩個來為他用藥衝洗傷口。
“你這藥都不行,我回頭給你送些好的來。”雲歡隨意搭話。
“好。”裴鬱應下。
處理好傷口,雲歡剛要收拾起藥瓶,被裴鬱製止了。
“我看看你肩上的傷。”他看樣子是要為雲歡上藥。
雲歡也沒有拒絕,背過身坐到裴鬱眼前,將自己頭發撥到身前來。
裴鬱咬得雖狠,但是注意著力道,並沒有流血出來。
他拿帕子輕輕擦拭而過,細心愛撫。
“今晚來找我有何事?”裴鬱問。
他不信雲歡隻是單純來投懷送抱的。
“嗯,今年春闈的考官李大人,我覺得他家得有場設宴,你覺得呢?”雲歡回頭,與他四目相對。
裴鬱輕點頭,“你覺得他家得有,那就得有。”
“京城中的達官顯貴最好都來參加,最主要的是張鴻雲張大人得參加。”
雲歡見他應下了,趁機提要求。
裴鬱不由多審視她兩眼,“想要誰的命直接說,不必那麽麻煩。”
裴鬱一聽就知道雲歡要策劃一場大事,但沒必要那麽麻煩,看誰不順眼直接殺了就是。
雲歡癟了癟嘴,“好大口氣,我想要皇子的命你能除掉嗎?”她近乎撒嬌的語氣。
裴鬱未有震驚之色,拿起雲歡剛剛給他上藥的瓷瓶。
“幾皇子?”他問得隨意極了。
這下輪到雲歡震驚了,裴鬱真的隻是大將軍嗎?這感覺都手眼通天了。
“我不要誰的命,我隻是想要一場宴會,鴻門宴,可以嗎?”
“可以。”
裴鬱答應得爽快。
雲歡都低三下四來求了,他怎麽會不答應。
隻要不想上輩子的事,隻要不想雲歡會殺他的事,裴鬱就想給她最好的,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趁我現在心情好,還有什麽事直接說,過了這會,我不保證會心平氣和聽你講話。”
裴鬱為她上藥,暫時對她放鬆警惕。
有時候裴鬱真佩服自己的膽大妄為,明知道跟雲歡在一起久了自己會不設防,會威脅到自己的命,可還是想跟她在一起糾纏。
雲歡絲毫不懷疑裴鬱是在說假,就他這兩天的狀態那真是喜怒無常。
她不知道怎麽一下就惹他震怒了,不知道怎麽一下又惹他歡悅了。
“還有你幫我查一下地下黑場,看看有沒有人最近收了一批緙絲。”
“緙絲!”裴鬱反問,“喜歡?想要?”
這玩意皇宮還不多的是,為什麽要從那種地方找?
雲歡喜歡,他尋些來就是了。
“不是我想要,是我嫁妝裏的緙絲不見了,我懷疑被人偷拿去換了銀子,想查查是誰。”
“嗬!”裴鬱聽這話笑了。
緙絲!嫁妝!
除了那兩位,誰還敢偷拿?
雲歡是不清楚他們的為人?還是不清楚自己的地位?
“你笑什麽?”藥上完了,雲歡回身與他麵對麵坐著。
裴鬱放下手中瓷瓶,語氣又變嘲諷,“你覺得會是誰偷拿的?你覺得誰有膽量偷拿?”
他雖詢問,但聽著像是質問。
雲歡不明白裴鬱怎麽又惱了,剛才不還好好的?
“我是有懷疑對象,但總得拿到實際證據才能去對峙吧?”
她知道是裴乘舟拿的,但總不能什麽證據都不找,直接跑去質問裴乘舟是不是他偷拿了緙絲吧?
裴鬱譏笑加大,笑得垂下了頭。
“我看你有證據也不舍得指認他,還會為他辯解他是有苦衷的。”
雲歡擰眉,裴鬱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她要是不想指認,收集證據做什麽?
“我不會。”她試圖解釋。
“你會。”裴鬱直接堵了她的話。
雲歡張開的唇瓣緩緩闔上,不知該說什麽。
她沒有明白裴鬱氣憤的點是什麽。
裴鬱也沒有明白她的心思是什麽。
兩人慪氣著,僵持著,誰都不退一步。
“走了。”
最終還是雲歡享受不住他如炬視線,攏起衣衫下床,賭氣離去。
她以為裴鬱會追自己,結果沒有。
雲歡走到門邊頓了頓,最終打開房門離開。
裴鬱握著雙拳,被咬到的部位撐開,血液重新蔓延,從包裹著的白布底流出來。
聽見開門聲,他撈起眼前的瓷瓶用力甩出去,砸在牆上發出“砰”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