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數月,我就經曆了大宋帝姬,亡國俘虜,貼身侍婢,膳房廚娘,洗衣奴這一波三折的角色變化,不得不感歎,這恐怕是我最為辛苦的一次穿越了。

每天天不亮,我就要開始洗一大堆衣服。可惡的溫垚,為什麽不讓我直接穿成完顏晟的寵妃,這樣很多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不過,好像從明朝的那次穿越開始,我所附身的女子都與我有幾分相像,而這些女子,無一例外,都與酷似溫垚的男子有感情糾葛。我漸漸預感到此事的玄妙,這太像一個早就設好的局。

“嬛嬛……嬛嬛……”我被幾聲低喚拉回了神思。

轉頭看去,陽光下正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眉目間和完顏晟有幾分相似,隻是更年輕,那雙深邃的眼睛在看到我轉頭的刹那,溫柔的似乎要溢出水來……

我手裏的衣服啪嗒一聲掉進水盆,濺起的水花怕打在我臉上,瞬間讓我回過神來。

“你怎麽來了這裏?”

宗望的臉上露出深深的憐惜,絲毫不怕髒的伸出袖袍擦了擦我臉上的水珠:“嬛嬛,我後悔了,當初我就不該送你入宮。”

我下意識的避開他的袖子:“這種地方實在不適合完顏元帥過來。”我順手撈起一件衣服,輕輕搓洗,心裏希望他趕緊走人。若是讓完顏晟發現了我和宗望在浣衣院私會,指不定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嬛嬛,我不會讓你吃苦的,明日我就想辦法暫時將你調到別處。”

“元帥的心意我心領了,我很滿意浣衣院的生活,如果元帥還想柔福多活幾天,就請快點離開吧。”我站起身,開始晾曬衣服。

宗望也明白,此地不宜多留。這個浣衣院雖然名義上是個公家的妓.院,實際上安插了許多完顏晟的眼線,他凝視著我,一字一句的道:“嬛嬛,你等著我。”

話落,他一雙眼睛緊緊地看著我,固執的等我一個回答。

我穩住心神,勉強笑了笑:“好,我等著你。”

宗望這才露出笑容,摸了摸我的臉,眼睛彎成一個小小的月牙。

“元帥請早點離去吧。”我往前走了一步,想甩開他的糾纏,卻被腳下的木盆絆了一腳,整個人朝地麵撲去,情急之下我雙手胡亂一抓,似乎抓住了什麽東西,卻還是沒有收住去勢。

“哐啷”一聲,我重重的摔倒在地,卻沒有感覺到痛!

身下似乎還軟軟的?

我低頭一看,腦中霎時一片空白,花擦,我居然把宗望當肉墊了!

“啊,這個,我不是故意的……”

我尷尬的解釋,剛說了幾句,猛地感到腰上一緊,隻見宗望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右手已經撫上我的臉頰,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蠱惑:“嬛嬛,你竟是如此舍不得我走?”

“你、你真是想多了,我隻是不小心……”話還沒說完,放在腰間的力道又大了幾分。宗望微笑,眼睛眯成一條線,“你這是在勾.引我?”

“我隻是被水盆絆倒了!”我反複強調這個事實。

宗望仍是笑著,手裏的力道倒是輕了幾分。

我柳眉一豎,狠狠的瞪向他:“我說,這個姿勢很難受,可不可以放開我?”

“嗯,這個姿勢好像我比較難受一點吧。”

“那你還不放手?”

“可是嬛嬛第一次向我施美人計,我總得配合一下。”

“誰勾.引你了!”

“嗯,你沒有勾.引我,你隻是扯斷了我的腰帶。”宗望含笑,若無事情的陳述一個讓我想要撞牆的事實。

“啊?”我低頭一看,嘴角開始抽搐,我手裏竟然真的抓著半截斷掉的腰帶……

宗望的眼眸裏滿是促狹的笑意:“既然嬛嬛傾心於我就早說嘛,不必這樣拐彎抹角的用強。”

“鬼才傾心於你!”我恨恨的同拳頭捶了一下他的胸膛,趁他大笑鬆了手,連忙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端起水盆就要跑開。

“等一下,”宗望也慢吞吞的站起來,指了指我手裏的腰帶,“這扯斷的腰帶……”

我幹笑:“元帥放心,這腰帶我會替你補好。”

他頗有深意的一笑:“那十日後交給我吧。”

“十日後?”

“不錯,因為——”他的眼眸閃動著奇異的光芒,“十日後,我定會將你救出這裏。”

我心裏一驚:曆史上的柔福不是死在了浣衣院嗎?難道還有什麽轉機……

我想問問宗望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他卻轉身直接走掉了。我心事重重的端著水盆回了浣衣奴住的集體宿舍,幾位大宋帝姬正圍在一起悄悄抹淚。

見我回來,寧福帝姬和華福帝姬重重的冷哼一聲。在北上時,她們兩個就經常因為宗望對我的特別優待而心存不滿,沒少辱罵我。如今我從皇帝身邊的小紅人淪落成跟她們一樣低賤的洗衣奴,她們不知道夜裏幸災樂禍的笑醒多少回。

我懶得同她們計較,隻是小心的把那段半截的腰帶放在專屬於我的櫃子裏,翻找幹淨的衣裳準備換上。

寧福帝姬向來驕縱,見我無視她,氣衝衝的上前來,扇了我一巴掌:“真是個不知廉恥的賤蹄子,被完顏晟那畜生拋棄了,又這麽快勾.搭上了別的男人,”她把那半截腰帶從我手裏搶過去,揚起來給其他帝姬看,“姐妹們,快看看,這個賤蹄子竟然還拿著男人的半截腰帶回來。”

其他幾位帝姬生性膽小,擠在一個鋪位上,眼巴巴的看著不敢接話。唯有華福帝姬掩唇輕笑,她邁著婀娜的步子上前來,接過寧福帝姬手裏的腰帶,打量一番,故作驚訝的輕呼:“這腰帶看著好生眼熟。”

我冷冷的看著她的表演,果然,很快她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這不是完顏晟身邊那個老太監的腰帶麽?原來柔福妹妹竟這般饑不擇食,連……”說到一半,仿佛察覺到這個話題多麽不堪似的,她抬起袖子遮住臉。

我冷笑,放在平日裏,我不會將她們的挑釁放在心上。畢竟狗咬你一口,你總不能咬回去吧?但偏偏今兒個姑奶奶心情不好,偏要和她們計較。

我上前一步,趁華福帝姬不備,將她手裏的腰帶搶了回來。她身材嬌小,很快被我抓住頭發。

“十六姐,這個臭丫頭瘋了,你快把她拉開!”她尖叫著朝寧福帝姬喊道。

我麵露狠色,卯足了勁兒,照著她的小臉左右扇了兩巴掌。華福帝姬被我突然的動作嚇懵了,捂著臉愣了半晌,方才哭著看向寧福帝姬:“十六姐……她竟然敢打我……”

寧福帝姬沒想到我竟突然發飆,戰鬥力爆表,一時也有些害怕,顫抖著聲音道:“柔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你的姐姐動手!”

我冷笑道:“姐姐?世上竟有你們這般的姐姐?柔福可不認。”我擼了擼袖子,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十六姐,裝什麽清純高貴啊,誰不知道你們自打來了浣衣院的第二天便被那些蠻夷貴族召去玩弄了一番,說起不知廉恥,兩位姐姐不覺得心虛麽?”

“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寧福帝姬臉色一變。

我一把將她裹在脖子上的布巾扯下來:“十六姐,這麽熱的天,你裹得這般嚴實,是想遮蓋同男人歡好之後留下的羞辱印記麽?”

“不!”寧福帝姬尖叫一聲,用手緊緊地捂住脖子,然而,大家還是看到了她脖子上青青紫紫的吻痕。

“不是我願意的,是那幫畜生……”寧福帝姬跌坐在地,捂著臉痛哭失聲。

我看她這副可憐的模樣,心中略有不忍,都是亡國女,何必還要攀比高低貴賤呢。

果然女人堆裏是非多,我輕歎:“柔福雖然跟你們一樣在浣衣院為奴,但從來不會像兩位姐姐一般五十步笑百步,這樣國破家亡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們為何還有心思玩宮鬥。”

華福帝姬臉上訕訕的,幾位小帝姬縮在床邊不敢說話。我淡淡的瞥了她們一眼,轉身將那半截腰帶鎖進了櫃子。

因為這邊的動靜鬧得太大,很快便把管事的嬤嬤引來了,她詢問了事情的經過,幾個膽小的帝姬便將我和兩位帝姬打架的事情全盤吐了出來。

管事嬤嬤大怒,拿著手臂粗的洗衣棍將我們三個惡打一頓,然後罰我們將今天送來的髒衣服全部洗完。

看著眼前堆成山的衣服,我對身邊兩個哭唧唧的女人更加厭惡。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衣服洗完,天色已經很晚。

管事嬤嬤絕了我們今天的口糧,我拖著又酸又痛的身子回去抹了藥,趴在**恨恨的想:衝動是魔鬼,我過了會子手癮,結果招來一頓打,洗了那麽多衣服還被勒令晚上不準吃飯,簡直太慘了……

但我聽到旁邊鋪上,華福和寧福兩個小賤人壓抑的哭聲,又覺得很爽。

我想起今天宗望一臉認真的承諾定會將我救出去,竟隱隱開始期盼“十日後”的到來。能離開這裏,便能再有機會回到完顏晟身邊,到時候,不管用什麽辦法我都會讓他狠狠的哭出來!

我腦補了完顏晟眼上抹著辣椒水哭著向我求饒的情景,暗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