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在做什麽?”
抱著酒壇和一個木箱子匆匆回來的狗頭軍師愣愣的看著我和宗望,我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我和宗望的姿勢似乎有點奇怪。
因為剛才的掙紮,宗望為了製住我,一隻手環過我的腰線,另一隻手抓著我的兩個手腕,在狗頭軍師的角度看來,好像是兩個人抱在一起??
宗望愣了一下,也很快反應過來,放開我走到狗頭軍師那邊:“東西都帶來了?”
“帶了,一樣不差。”狗頭軍師一邊回答著宗望的問題,一邊偷偷往我這邊瞄,我被他瞧的臉蛋紅紅,我去,這烏龍鬧得,好尷尬……
宗望檢查完了東西,吩咐狗頭軍師去旁邊的林子裏撿些樹枝來生火,然後抬起頭來,指著我道:“你過來!”
我剛想拒絕,就見他眼珠子一瞪:“怎麽,本帥的命令你也敢違抗?還想嚐嚐馬鞭的厲害嗎!”
我心裏微微一驚,想起剛才他的威脅,十分膿包的走上前。
宗望自顧自將那壇酒打開,見我慢吞吞挪過來,眉頭一蹙,不耐煩的扯著我的胳膊將我拉到地上。
“哎喲!”我捂著摔疼的屁股瞪了他一眼,引來他不屑的冷哼:“宋國女人果然矯揉造作。”
對於這個評價,我是十分的不服氣,宗望卻不準備同我在這件事情上多作糾纏,正好狗頭軍師抱著一大堆樹枝回來了,我也就適時的閉了嘴。
待火堆生起來,宗望打開那個木箱子,我伸著腦袋看了看,竟看到一堆瓶瓶罐罐,其中還有一些紗布、剪刀,這是個醫藥箱?
我正想問問他要做什麽,宗望卻拿起了那壇酒,抓著我的手就要倒下去。
“等、等等!”我大喊一聲製止了他的動作。
宗望不耐煩的抬起頭來:“做什麽?”
做什麽?這話應該我來問才是吧!
“元、元帥,這樣好的酒,拿來給小女子洗手,是不是太浪費了?”
“哼,區區一壇酒我還是拿得出來的,帝姬這樣的芊芊素手如若廢了,歸朝後將你進獻給陛下,卻是個鹹豬手,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我靠,他竟然說我的手是鹹豬手?叔叔能忍,嬸子也不能忍啊!我正想用我的語言攻擊他,卻不想,宗望眉眼一沉,趁我不注意,狠心的將壇裏的酒倒在了我的手上。
新鮮傷口接觸酒水,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襲來,我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正蹲在火堆旁添樹枝的狗頭軍師手腕一抖,手裏的柴火都丟了進去,火焰頓時高漲起來。我和宗望不約而同的看過去,他略顯尷尬的清咳一聲,道:“那個,樹枝不太夠了,我再去撿一些來。”
話落,也不待宗望點頭答應,他拔腿就跑了。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感覺……他似乎是誤會了什麽……
再這麽下去,真的要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垂著頭鬱悶的要死。
今天,我終於見識到什麽叫“無毒不丈夫”了,宗望無視我的喊叫,用酒水衝了我的手三次,像搓衣服一樣把我的手搓了幾遍,然後動作粗魯的為我上了藥,最後打了個死結。
說出去撿樹枝的狗頭軍師一直沒有回來,包紮完了傷口,我和宗望尷尬的大眼瞪小眼。
不遠處的樹林裏,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來,宗望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唧唧歪歪幹什麽呢!”
氣氛沉寂了兩秒,我聽見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接著,一切歸於平靜。
酒壇子裏還剩些酒,宗望拿起來喝了兩口,不經意瞥見我看他的眼神,於是停下來,問:“你也要喝?”
我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麵前的酒——說實話,在現代的時候我在朋友圈裏有個外號叫“千杯不醉”,可是與溫垚冥婚之後,我就很少碰這玩意了,今天竟被勾出了饞蟲……
這酒這麽香,我就喝一口嚐嚐味道。
我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接過宗望遞過來的酒壇,然後,在他驚異的目光中仰頭灌了一口。
入口綿柔順滑,醇而不烈,我砸砸嘴,稱讚道:“好酒!”
然後,忍不住又灌了一大口。
宗望被我豪爽的姿態給驚到了,愣愣的看著我。接著,他的嘴角上揚了起來:“柔福帝姬,和傳聞中極其保守的宋國公主有所不同啊。”
“哪、哪裏不同了?”我心虛的結巴起來。
宗望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靜靜地看著我。沒多久,我的頭就開始犯暈了。
這個時候我才猛的想起來:今天早上吃過一碗薄粥,下午一直照顧生病的王貴妃,後來又往宗望的營帳來來回回跑了兩趟,我午飯和晚飯都還沒吃,空腹飲酒,糟糕糟糕!
頭暈的越來越厲害,我管不了什麽身份不身份,暴露不暴露的問題,張開雙臂撲通一聲躺倒在地上。
我扭頭看向坐在原地的宗望,他已經開始變成雙頭怪了。現在這個情形,我似乎走開比較妙。雖然腦袋很暈,這一點我還是很清楚的。
但是,這樣美麗的月光,這樣暖和的火堆,帳篷裏都沒有……
我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了那首家喻戶曉的兒歌,熟悉的歌詞就自然而然的從口中輕輕飄了出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宗望手中的酒壇砰的一聲摔到地上,他目瞪口呆的望著我。
“咦,我還沒唱完呢,你激動什麽?”
宗望回過神來,將摔在地上的酒壇踢到一邊,狀似無意道:“哦,那你繼續唱。”
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唱道: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冷風吹
隻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隻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
唱到最後一個音節,我打了個酒嗝。宗望眉毛一掀,卻一反常態的沒有打擊我。
“很特別的歌謠,我以前怎麽沒有聽過?”他低聲道。
“哈哈,”我在地上打了個滾,“你當然沒有聽過,因為我根本不是這裏的人嘛!”
“那倒也是。”宗望想了一下,拉著我的胳膊將我拉起來,“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我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跟著他走了兩步,腳下一軟,差點栽倒在地,宗望的身後像長了眼睛一樣,立馬轉身扶住我。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他低咒一聲,十分粗魯的將我打橫抱起來,往營帳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我頭疼欲裂的在帳篷裏醒來,對上采薇閃爍的眼睛:“帝、帝姬,你醒啦?”
“頭好疼,昨晚我怎麽回來的?”我晃了晃腦袋,隱約記得昨晚宗望十分沒人性的給我的手上了藥,我好像還唱了歌,之後發生了什麽卻一點也不記得了。
采薇一個勁的給我使眼色,無奈我此時腦袋有點短路,完全不能領會她的意思。小姑娘急的臉都紅了,隻能用口型跟我講:貴妃娘娘。
我琢磨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啊,母妃……”
話還沒說完,王貴妃就推開采薇,上前來給了我一巴掌。
掌摑聲在安靜的帳篷裏顯得格外清晰,我被她打懵了,過了好半晌才後知後覺的抬起手撫摸火.辣辣的臉頰。
王貴妃雖然還在病中,力氣卻不小,可見她現在正在氣頭上。
“母妃……”我淚眼汪汪的看著她,對於一大早就慘遭掌摑這件事,我心裏十分委屈。
王貴妃看到我泫然欲泣的模樣,揚起的手緩緩放下,恨鐵不成鋼的道:“嬛嬛,你是大宋的柔福帝姬,怎能像那些下賤的女子一般不知自尊自愛?”
這帽子扣得有點大,我愣愣的看著她,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采薇,好好看著她,別讓她再出去丟人現眼。”王貴妃見我毫無悔改的神色,氣咻咻的轉身回了自己的帳篷。
我呆若木雞的坐在**,對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感到很魔幻,我怎麽就“不知自尊自愛”了?
“帝姬,幸好軍師送來的藥還沒有用完,我給你抹一點。娘娘她當真是發了狠,你看你的臉都腫了……”采薇心疼的拿帕子蘸著藥往我臉上抹。
我將眼神移到采薇身上:“昨晚我到底怎麽回來的?”
“帝姬,你完全都不記得了麽?是、是完顏元帥將你抱回來的……”采薇小聲道,“當時好多人都看見了,他們還說,你和完顏元帥在北邊的林子裏……那什麽了……”
我天……
仿似一個晴天霹靂劈到頭頂,我猛然想起昨晚在湖邊,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後來被宗望一嗓子嚇得跑沒了影。原來,那些是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怪不得王貴妃這麽大反應,一直捧在手心裏的小女兒突然委身給了敵軍統帥,想想都氣的胸口疼。
可是……我跟宗望,真的沒什麽啊!
我將采薇抹藥的手拉下來,緊緊的握住:“采薇,你相信你的主子我麽?”
“呃,”采薇遲疑了一下,答:“相信……”
這回答一看就是沒有底氣,我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你不相信也沒關係,因為,現在你主子我要去找宗望那個混蛋算賬了!”
“可、可是,帝姬,娘娘她說……”
采薇話還沒說完,我就風風火火的掀簾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