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隻是忽然興起,想瞧瞧大夏的公主是否空有一副美麗的皮囊,沒想到,卻讓我見到了一個這樣特別的姑娘。”哈日巴特爾的手指輕拂過我的臉頰,“明玥,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
原來他就是那天打劫和親隊伍的山匪……
這一刻,我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幻境。黑水城的一城之主,傳說中的哈拉將軍,竟然假扮山匪,還說……喜歡我?
那張酷似溫垚的臉越來越近,手腕上的老鐲突然發燙,我的身子一震:清醒點,你是來完成任務,是為了幫溫垚拿到眼淚,為了解除冥婚,才來到這裏!
我一把推開了哈日巴特爾:“天色不早了,請將軍早點回去休息。”
哈日巴特爾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失落:“明玥,你要嫁的是我哈日巴特爾。所以,你的命運不會像其他和親公主一樣。”
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我趕緊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臉,真是沒用,雖然明知道他不是溫垚,卻還是那麽容易就被那張臉誘.惑……
隻是,照現在來看,事情似乎變得更為複雜了。
在明朝,我遇見一個與溫垚長相相似的乃兒不花,在這裏又遇見一個哈日巴特爾。穿了兩次,我也總結出一點經驗,好像同溫垚相似的人出現一旦,就說明任務快要完成了。
想到這裏,我激動的有些睡不著。
在我的忐忑不安中,婚禮如期到來。
黑水城的婚禮雖然不似西夏皇族那般規矩眾多,卻也有許多奇奇怪怪的習俗要遵守,我被迷迷糊糊的拉去謁拜了主神、祖宗牌位,才被送到了婚房。
在進入婚房的一瞬間,我才回過神來。完蛋了,這可不是像在明朝時候那樣,楚楚和朱棣還沒成親,我就功成身退了,這回是真的二婚啦……
我在脫下沉重的鎏金銀冠的時候,心裏一動:等會兒洞房的時候,就假裝生病好了,雖然這個方法也拖不了幾回。暫時躲過一劫是一劫吧。
放鬆下來我覺得有些口渴,起身倒水時,突然覺得心口一疼,像螞蟻啃噬,這感覺快得幾乎抓不住,我撫著胸口,有點分不清真實還是幻覺。
正待我迷惑的時候,一個略帶調笑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明玥今天真是美的耀眼奪目,即便這皺眉的模樣,也是分外的秀色可餐。”
我慌亂之下,差點打翻手裏的茶盞。我猛地轉身,驚訝的問道:“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哈日巴特爾的臉上閃過促狹的笑意,他故作憂傷的歎了口氣,道:“可憐為夫已經在這裏站了好些時候。”
為夫……聽到這個詞,我的嘴角開始抽搐。
“我隻是口渴,想喝口水……”我幹笑兩聲。
他微微一笑:“哦,那明玥可喝好了?”
“差、差不多了吧。”我硬著頭皮回答。
“良宵苦短,玥兒就準備這樣與我對看到天明嗎?”他慢慢靠近我。
“有何不可,我們……沒事還可以剪剪西窗燭……啊!”我驚叫出聲,哈日巴特爾竟然偷襲我,將我攔腰抱起,放在了床榻上。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因為過度緊張竟然忘記了裝病計劃,舌頭也開始打結:“你、做、做什麽……”
我這副完全呆掉的表情徹底愉悅了哈日巴特爾,他的唇邊揚起了戲謔的笑:“玥兒可聽說過有一句話叫做‘春宵一刻值千金’嗎?”
我這才從驚愕中慢慢反應過來。對了,裝病,裝病!
我趕緊把身子一縮,緊捂住胸口,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
“玥兒,你怎麽了?”哈日巴特爾臉色大變,急著就要召喚大夫。
“等等……”我連忙阻止,“這、這是老毛病,我已經習慣了。”我可不想大夫過來,會露餡……
“這怎麽行!”哈日巴特爾俊眉緊蹙,正打算要叫人,又被我拉住了衣袖,“不要,將軍,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日,在這個時候舊病複發,如果被傳出去,恐怕我將來在城主府備受非議,被視為不祥,若是傳回大夏……所以……隻……隻要讓我歇息一下就好……”
演戲演全套,我把這番話說的斷斷續續,很是痛苦的樣子。
哈日巴特爾果然心疼了,他思索了一會兒,伸手將我摟入懷中。
我不安的掙紮了一下。
“別動。”他的手臂稍稍用力,“放心,在你的身體徹底好起來之前,我不會碰你。”
“真的?”我一激動,差點當場暴露裝病的事實。
他的眼眸中掠過一抹笑意:“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躺在床榻上,沒有人開口說話,空氣中流動著淡淡的曖.昧。
折騰一整天,夜深,眼皮越發沉重起來。聽著身旁男子淺淺的呼吸聲,我緊張了整天的神經突然放鬆,終於漸漸支持不住,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天微亮,我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睜開朦朧睡眼,卻見穿戴整齊的哈日巴特爾正坐在床榻前的矮凳上,含笑望著我。
我想起昨晚的一切,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連忙起身查看自己的衣服,發現整整齊齊時才大大鬆了口氣。
哈日巴特爾已經笑出了聲:“昨夜睡得可好?夫人。”
夫人,一聽這個詞,我的心裏頓時一陣惡寒,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我睡得還不錯。”憋了半天,我突然想不起來該怎麽稱呼自己。
他俯下.身子,在我額頭輕輕印上一個吻,低低的道:“那,今晚玥兒可別再裝了。”
我大吃一驚,猛地抬頭,撞入了他眼中那片藍色,心知大事不妙,原來昨晚裝病早被他看穿了!
“玥兒果真是與眾不同的女子。”他唇邊笑意不減,溫熱的嘴唇輕輕擦過我的麵頰,帶起一陣顫栗。
為什麽,我的心會跳的這樣快……快的似乎要跳出胸腔,竟微微有些疼了。
我張張嘴,剛想說些什麽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卻被猛然間從心口傳來的一陣劇痛擊倒,整個人不由得佝僂著身子蜷縮起來。
“玥兒!”哈日巴特爾迅速扶住了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擔憂和焦急。
我死死抓著胸口的衣服,臉上慘白一片。
“明玥!”奶娘聽到動靜急急的跑了進來,推開哈日巴特爾,緊緊扶住了我,語氣急促的問道:“明玥,是心口疼麽?明明前些陣子好好的,怎麽會這麽快就……”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哈日巴特爾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奶娘的話。
在他冷峻的目光逼視下,奶娘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瑟縮著身子不敢開口。我揉著胸口,心裏一陣哀歎,這位明玥公主,不會患有什麽不治之症吧?
想到這裏,我的臉色比剛才更白了。
哈日巴特爾臉色一沉,拔劍直指奶娘:“說!”
“將、將軍饒命!”奶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涕淚橫流,“公主自小身體康健,這心口疼的毛病是中了相思引,是、是和親前,皇上親自命奴婢給公主種上的……”
李晛?
我想起臨行前,李晛真情流露的告白,那顆珍珠,那些眼淚,都是假的麽?
“不會的,不會的,奶娘,你騙我的對不對?”我不甘心的拉著奶娘的手追問,李晛怎麽會對明玥下這樣的毒手,他不是很愛她麽,他絕對不會這麽狠心的。
可是,心裏分明有另一個聲音在說:“李晛是一國之君,為了自己的國家,既然能狠下心腸來將明玥遠嫁至黑水城和親,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
“奶娘……”我淚眼朦朧,固執的看著奶娘,要她一個答案。
“明玥,”奶娘輕歎,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憫之情,“我沒有說謊,從興慶府震災開始,他便每日讓我在你的膳食裏加入一點相思引,直至你離開大夏國土。”
奶娘的話打破了我最後一絲幻想,我本以為,下旨讓明玥來黑水城和親,是李晛在文武百官逼迫之下才做的決定,原來,早在興慶府發生地震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那些猶豫不決,那些痛心別離,都是他早就設計好的一局棋。而我,像個傻子一樣,自告奮勇前來和親,還以為自己做了多麽了不起的事情,熟料,這一切不過是那位大夏皇帝的意料之中罷了。
“既然你們已經來到黑水城,為什麽不給她吃解藥?”哈日巴特爾的聲音裏夾雜著一絲怒意。
“沒、沒有解藥……”奶娘吞吞吐吐的說著。
哈日巴特爾臉色一沉,伸出手攔腰抱起了我。奶娘頓時大驚失色,連聲道:“將軍,您要把公主帶去哪裏?您要把公主帶去哪裏?”
“我帶明玥遠離你這個毒婦。”哈日巴特爾回身,一腳將拽著他袍角的奶娘踢開。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攝人威嚴。奶娘原本還想說些什麽,卻也隻是動了動嘴唇,沒有再說出來。
男人的懷抱堅實而有力,我隻是稍稍掙紮了一下就動彈不得,心口的疼痛潮水一般湧來,我疼得眼前發黑,虛弱的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任由他將我抱進了另一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