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遠嫁和私奔的人(上)
我望著走遠的秋霽洛一行人，邊繼續擦汗邊故做隨意的說：“如果燕姐姐不喜歡洛堂姐的話，就不要和她見麵好了。\\\ 超速首發\\反正最近洛堂姐經常出府，我還和她在府門前碰過幾次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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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燕聽後一怔，既而露出幅深思的神色，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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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的望著明顯走神的秋霽燕，有些事能借他人之手完成，何必勞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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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出忽然傳來喧鬧聲，不一會兒，一個丫鬟慌張的向我們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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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我們麵前，那丫鬟福下身說：“大小姐，老爺讓您馬上去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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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燕對她父親的命令向來不敢怠慢，示意我先在這裏歇息後，又整理了下儀容，邊向前廳走邊隨口問道：“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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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宮裏來人，說是要傳旨……”丫鬟回答的聲音漸去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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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沒興趣關心叔叔家的事，但聽了那丫鬟的話後，又轉變心意，尾隨她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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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我偷偷摸摸的來到前院，發現叔叔一家人全都在此，互相圍著議論，亂哄哄的沒有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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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叔叔秋懷仁從屋中走了出來，隻輕輕一聲咳嗽，一院子的人竟瞬間安靜下來，齊刷刷的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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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一眼看到站得很遠的秋霽燕，溫和的招手叫她過去。我由於在秋霽燕身後，看不到她的神色，但她似乎預感到了什麽，雖然沒有抗拒命令，步伐卻很遲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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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雖然寬闊，依舊有走到盡頭的時候，當秋霽燕走到秋懷仁身邊時，秋懷仁拉著她跪了下去，隨後所有人都跟著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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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沒跪下的，除了我，隻有剛才和秋懷仁一起從屋中走出的太監。我是因為藏身院外偷聽，根本沒打算暴露目標，而那太監手中卻拿著一個明黃色的卷軸，這時見所有人都已跪下，才不緊不慢的把那卷軸打開，搖頭晃腦的吟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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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那尖細的聲音很是耳熟，再細心打量宣旨的太監，原來竟是那日被秋霽言塞了塊玉佩賄賂的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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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念的旨意十分簡潔，隻說秋懷仁的大女兒秋霽燕品行賢德，太後非常喜歡，特封為長寧公主。今又有西秦使者素聞其淑良，代表秦皇長子求婚，太後恩準等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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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了眯眼，看來前些日子送給秦使的東西起了作用，就算他是代表國家的使者，卻依舊有普通人固有的**。如果投其所好，而目的隻是要他選擇秋懷仁的大女兒為皇長子妃，這樣對他對秦都看不出有壞處的要求，他就算答應，也很正常，唯一讓我有些意外的是秦使會這麽快做出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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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一篇四平八穩的文章還沒念完，跪著的人們忽然**起來，一名中年婦人竟當場暈了過去，眾人急忙圍著她七手八腳的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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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些日子往來叔叔府邸，對其家人也熟悉了很多，一眼認出昏倒的是秋霽燕的生母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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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她母親的激烈反應，秋霽燕卻很平靜，先恭敬地接了聖旨，才轉身去察看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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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此時已悠悠轉醒，看到女兒後，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掩麵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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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圍攏的人們或冷漠、或幸災樂禍的看著，有幾人還假惺惺的上去安慰，但神色間隻有慶幸——慶幸自己的女兒不是被選上的那個，更似乎從這個可憐的女人身上找到了可以安慰自己的地方。瞧，她比我們更不幸呢，我想那些安慰的人大抵都是如此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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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的事，哭什麽？簡直丟盡我的臉。”秋懷仁走近她們，麵色不悅的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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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燕扶起王氏，淡然道：“父親教訓的是，女兒代母親陪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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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懷仁詫異的望向她，似乎對她過分的平靜很奇怪，有心說些什麽，但看著她那無喜無憂的臉，終是什麽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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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秋霽燕如春水般平靜無波的眸，不由微笑。有時候，人如果被逼到絕境，反而處之泰然。這並不是說她接受了命運，而是再也沒有什麽能讓她害怕，她已做好隨時同歸於盡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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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我幫你扶姨娘回去休息吧！”一個清脆的聲音此時插入，緩解了略顯尷尬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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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唇邊的弧度勾得更加大了，沒想到際此秋霽燕被仇恨淹沒的時刻，秋霽洛會自己送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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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人正是秋霽洛，她眼中少了平日和秋霽燕針鋒相對時的輕蔑，多了幾分哀色，隱約露出對她的同情與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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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麻煩小妹了。”秋霽燕的聲音依舊淡漠，隻轉頭間眼中的一絲精光泄露了少許心情——高傲如她從來不需要別人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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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轉瞬消失，她身邊的人似乎都沒察覺，要不是我和她相處了一段日子，開始了解這個驕傲的女子，連我也險些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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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燕遠嫁離京的日子定在初春的三月，那時的楚京想必已被嫩綠覆蓋，溫和的南風也將吹遍京城。可眼下，什麽也沒有，光禿禿的樹枝、懶洋洋的太陽，整個楚京似乎都彌漫在一種蕭瑟的意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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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眼前在陽光下，依然顯得一身寂廖的秋霽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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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嫁的日子漸漸臨近，她卻一天更勝一天的平靜，以前眼中咄咄逼人的貴氣斂去，留下的是讓人折服的雍容，使我感覺似乎遠嫁這件事喚醒了埋在她心中的一頭妖怪，正打算用她的邪魅吞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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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以她婚期漸近不方便打擾為由，提出不再學舞，但卻被她笑著否決：“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妹妹要真是憐惜我，還是多陪姐姐一段時間吧，以後咱們姐妹恐怕再無相見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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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要這麽說，我……”我住口不語，做出幅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的沮喪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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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的拍了拍我，示意明白，卻沒再說什麽，一時間我們相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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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大姐在嗎？我是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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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燕眸中閃過絲嘲諷，但馬上淹沒在一片似是無欲無求漆黑中。她笑道：“我在，外麵天冷，小妹快進來，免得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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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身姿嬌俏的秋霽洛走了進來，她張嘴就想說話，但轉眼見屋中還有我在，不由一怔，又靜靜的把嘴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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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暗一笑，不以為意的道：“洛堂姐，你們聊，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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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洛自從知道她姐姐秋霽燕要遠嫁後，一反平日對姐姐的不屑，開始處處關心示好，而秋霽燕也很配合，總和她有說有笑，看來今天兩人又要說悄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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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其實我和你洛姐姐也沒什麽需要避開你的，不如你留下，我們一起聊聊吧！”出乎意料，秋霽燕挽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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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邊的秋霽洛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但很快被笑容掩飾，她附和著秋霽燕道：“是呀，雲妹妹，你留下陪我們姐妹說說話，大家一起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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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秋霽燕留我是何用意，又不好反對，隻得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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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有些尷尬，秋霽洛顯然不想我留下，卻不好明說，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秋霽燕的話，神思開始變得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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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屋裏越來越沉寂時，秋霽燕忽然天外飛來一筆：“小妹，你的事不如告訴雲妹妹吧，我想她會替你保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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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秋霽洛吃驚的捂住嘴，很驚慌的望著我們，語無倫次的道：“大姐，別……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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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動，隱隱猜到原因，故做好奇的問：“燕姐姐，洛姐姐出了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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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秋霽燕輕歎了口氣，轉頭嚴肅的盯著秋霽洛道：“小妹，你的事我已反複想過，如今你我都不自由，就算想聯絡他也不可能，倒不如把事情告訴雲妹妹，讓她替你傳話，我相信她絕不是隨便到外麵瞎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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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洛被她說得似乎動了心，緊咬紅唇思考半晌，終於堅定的點頭道：“好吧。”說著，又扭頭望向我，那秋水明眸輕輕流轉間，隱隱露出絲哀求希冀的神色：“雲妹妹，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如果你聽完後，不打算幫助我的話，也請你一定不要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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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藏住心中的好笑，認真的點頭，真是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以前對我那麽不屑的兩人，如今竟然都可以與我和顏悅色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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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見我答應，又互相望了一眼，最後由秋霽燕出麵講述。果然和我所料的差不多，秋霽洛愛上了秦國五皇子，而五皇子也在後來的接觸中愛上了她，前段時間她頻繁出府就是為了見五皇子。可惜這件事被她父親秋懷仁知道後，大發雷霆，直言她已是楚後人選，和秦國皇子根本不可能，還對她下了禁足令，除非五皇子回國，否則不許她踏出府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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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真的聽著，心裏暗想，怪不得秋霽燕被賜婚時，秋霽洛的哀愁如此顯而易見，原來是感懷自身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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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後，我關切的追問：“那……洛姐姐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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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刻也離不開他，如果沒有他，我會活不下去的。我要和他去秦國，他答應過，會娶我當皇子妃的。”秋霽洛痛苦的話，卻讓我有放聲大笑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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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沒有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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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受不了的轉頭，正好望見秋霽燕眸底的冷笑，對比著秋霽洛的悲痛，竟生出種意外的協調，實在有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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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洛離開時，給了我一張紙條，叮囑我定要親手交到秦五皇子手中，被我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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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張紙條卻沒在我手中停留多久，因為秋霽洛一走，秋霽燕就微笑著從我手裏抽走了那張紙，轉身把它燒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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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姐姐，你……”我裝做驚訝的看著她，又望向地上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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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靜的回視我，從容不迫的笑道：“雲兒，你想不想當楚國的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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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典雅、端麗的笑容中，我微微垂下頭，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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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我膽怯，急忙安撫道：“我知道你從小就很喜歡你表哥，如果當上王後，你可以天天和他在一起，這不正是你的願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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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燕姐姐為什麽要燒洛姐姐的信，雲兒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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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霽燕忽然抓住我的肩，一字一句的道：“相信我，燕姐姐這麽做，都是為你好。隻要她不在了，雲兒一定能當上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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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那如潭水般的黑眸，直麵她心中深不可測的**，聽著她柔聲道：“雲兒，忘了秋霽洛讓你辦的事吧，一切教給燕姐姐就可以了。你放心，我一定能完成你的心願。到時候，燕姐姐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