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身後的顧曄承被吵醒了。

我掛斷電話:“可能是騷擾電話,說我媽自殺……”

說到這裏,我意識到不對,倏地睜大了眼睛。

顧曄承也幾乎是同時睜開開,我倆交換了個眼神,就不約而同地穿衣服起床。

酒店裏隻有幾樣生活用品,我不打算要了,讓顧曄承直接去機場。

去機場的路上,顧曄承給高浩陽打了個電話,說給他和李學剛放一天假,讓他辦理酒店退房並來機場把車開去還給租車行。

隨後,他給精神病院打了個電話,得知我媽淩晨三點左右割腕自殺,目前還在市一院搶救。

我對林秀月是我媽媽的事並沒有多少真情實感,可血緣就是那麽奇妙的東西,往日再冷漠討厭,一聽到她出了事,我的心還是很慌。

一路趕到機場,搭了最快的航班,我的心懸了一路,直到去到醫院得知已經搶救過來了,我才虛脫一般地跌坐了顧曄承懷裏。

後來顧曄承的手機響了,是工作上的電話,他去一旁的消防通道接聽,精神病院的院長恰好路過,我連忙叫住她詢問我媽自殺的原因。

“不好意思,原因還在調查,目前還不清楚。”

院長否定三連,眼神卻有些閃避,我察覺到她在刻意隱瞞,便說:“我是林秀月的女兒,有知情權,如果你知而不答,我馬上投訴甚至網絡舉報你們。”

現在的網絡四通八達,院長到底是有所忌憚的,猶豫了下說:“昨天下午,有人去病房看過你媽。”

“誰?”

“那人我得罪不起的……”院長說到一半看到顧曄承朝我走過來,臉色一懼。

我猜到了些什麽,讓院長待會兒把探視記錄發到我手機上。

院長點點頭就一溜煙走了,顧曄承來到我身邊:“院長和你說什麽了?”

“就說了我媽的情況,你電話打完了?”

“嗯。”

“那你回公司吧,這邊也沒你能幫上忙的,我再在醫院待會兒,以防有突**況之類的。”

“沒事,我陪你。”

我有些煩躁,但也不好明著趕他走,後來手機震動了下,掏出一看是院長發來的昨天探視我媽的人的照片。

是從監控錄像上截圖的圖片,畫質十分模糊,但我一眼就認出是顧樹生。

“看什麽?”顧曄承湊過頭來。

我下意識的把手機鎖屏,抬起頭衝他笑笑:“沒什麽,騷擾短信而已。”

顧曄承深信不疑,而我的心裏卻是有私心的。

我和顧曄承雖然都愛對方,但上一輩的恩怨確實太重,稍有不慎就會影響到我們的感情,所以我不希望他知道這件事情。

在醫院待到下午兩點左右,確認林秀月的情況已經穩定後,顧曄承把我帶回了家,並在回家的路上打包了吃的回家。

晚上臨睡前,顧曄承說放我兩天假,說可以去醫院照顧林秀月,也可以去醫院看看女兒,或者在家休息也行,但一個人待著更容易胡思亂想,於是我說沒關係,我能堅持上班。

……

第二天一到公司,顧曄承就去開會了,我在辦公桌前整理文件時,突然有人敲了敲我的桌子:“阮離,出來一下。”

是顧樹生。

他六十出頭,但因保養得宜,看上去頂多五十來歲,他板著一張臉,但我原本也準備找他,便也沒什麽懼怕的。

他雖不在公司當權,也很少來公司,但頂樓仍然留著他的辦公室。我跟著他走進去,他坐到椅子上,沉默著抽著雪茄,冷冷地打量我。

而我就這樣筆直地站在他跟前。

大概五六十分鍾,顧樹生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倒還挺沉得住氣的,你跟曄承又在一起了?”

我嗯了聲,他又說:“離開他吧。”

我反問:“為什麽?”

“我原本就不喜歡你,如今知道你是林秀月的女兒,就更不可能接受你。”

我依然反問:“為什麽?”

我輕輕冷冷的態度好像激怒了顧樹生,他的聲音高了起來:“別和我裝傻充愣,如果你分不清形勢賴著不走,後果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我笑了下:“所以你昨天去看望林秀月,並把她逼得割腕自殺,是給我的下馬威嗎?”

“你既然知道了,就該識點趣。”

“若我不識趣呢?”

“那我就會慢慢加碼,讓你知難而退。”

“你就不怕我把你說的這些告訴你兒子嗎?”

顧樹生冷笑道:“他再怎麽有能耐,也是老子的兒子,他的胳膊也永遠擰不過我的大腿。”

看來他是完全不在意顧曄承的感受,想以硬碰硬的,見我沒說話,他又說:“在我好好說話時,你最好掂量掂量,別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從顧樹生的辦公室出來,我去了趟衛生間冷靜了會兒,最後決定暫時不把這件事告訴顧曄承,先去會會林秀月。

如果林秀月手裏有能製衡顧樹生的東西,能讓他不再對我們興風作浪,那就再好不過。

畢竟眼下女兒的健康狀況最重要,給她一個和諧穩定的家庭環境,才能讓她徹底的好起來。

下班前,我給顧曄承發了條微信,說我今晚要去趟醫院不坐他的車了,讓他先回去。

但顧曄承說他陪我去,剛想以林秀月不想見他為由婉拒,他又說他隻在樓下等。

好吧,話說到這個程度,我也不好拒絕,到底還是搭他的車去了醫院。

林秀月還在監護室觀察,醫生說她的情緒波動大,雖然吃了藥,但還是讓我注意探訪時間和措辭,盡量別刺激她。

我點點頭走進去,看到林秀月臉色蒼白地躺在**,看到我來,她還朝我笑了一下。

隻是那笑,與往常的假笑都不同,像是發自內心的觸動。

即便這樣,我還是感到難受,我走到床邊:“你厲害了大半輩子,最後卻要自殺而死,值得嗎?”

“女兒,”她叫我,“媽媽對不起你,我是對你做了很多壞事,可每次都是在我情緒失控的情況下發生的,清醒過來後我會後悔難過,也告誡自己不準再這樣,可情緒一上來,我真的控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