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葉說這些話時，嘴上還帶著笑意，可我知道她的心裏一定是很苦澀的，不過是用自嘲來掩蓋內心的難過。
而這對我來說，無疑是煎熬。
她的流產，是被程靜怡下了藥所致，而程靜怡是衝著我來的，歸根究底，是我害了何葉。
我以為等顧曄承解決好她父母的問題、等她與許芸笙能堂堂正正的在一起，她就會好起來，卻沒想到她因流產的事，難受自責到內分泌出問題，得了多囊卵巢綜合征。
我突然有些後悔當初的隱瞞了。
如果當時把話說敞亮了，她恨一陣子，總好過把壓力內化到自己身上。
而現在，明顯已經過了坦白的最佳時機，我隻能說：“很多多囊患者都能自然受孕的，隻有一小部分嚴重的人需要借助人工手段的輔助，也就是人工受孕。但你的卵巢情況還挺好的，你才二十五六歲，正處在生育的黃金期，你不要太緊張和焦慮，也不用頻繁的檢測卵泡，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反而會適得其反。以後改變作息，早睡早起，白天也可以找點事做，說不定一放鬆下來順其自然，好孕也就自然來了。”
何葉搖頭：“我也這樣告誡自己，但太難了，理智的我，拽不住感性的另一個我。”
要解決何葉的這個症結，還是得從別的方麵入手，所以我沒繼續這個話題，拉住她的胳膊：“走吧，先去找醫生看看。”
我陪著何葉一起進去，醫生的說法與我說的差不多，讓她調整作息和生活方式半年，若患不上再來就醫。
從醫院出來，我搖搖她的手：“好啦，別再愁眉不展了，又想吃的想玩的嗎？我請。”
她搖頭：“除了懷孕，我對別的都無欲無求了。”
她對懷孕的事幾乎到了執念的地步，我能做的隻能是帶她吃點甜食，然後又帶她去玩了劇本殺。
是懸疑劇本，還挺燒腦刺激的，一場玩下來，何葉一直在興奮地分析劇情細節，短暫地忘掉懷孕的事，也多少令我欣慰一些了。
處於內疚，回家前，我又送了她兩樣香奶奶的新款鞋子和手袋，也給董晨晨買了個包，何葉抱著我的脖子跳了跳：“阮離，你真送給我啊？”
“我都付了錢了，還能有假。”
“顧曄承把卡交給你了？”
“那倒沒有，不過我有公司的股權分紅。”
“哇！你們分手時，他也給你了？”
“嗯，雖然隻夠在深市買套還不錯的三居二廳，但我不用置房產，也算小小的實現財務自由了，所以你就沒有任何負擔的收下吧。”
把何葉送到家門口後，我又給董晨晨送了錢包，她說秦牧那邊徹底老實了，已經不再在她周圍晃了，她已經在一家二手房企找到了工作。
“那挺好的，這個錢包就送給你，當作你換新工作的禮物吧。”
她接過去，看到LOGO又想遞還給我：“這錢包太貴了，我不能收。”
“沒事，又不是經常送，趕緊收著吧，我給何葉也送了的。”
“那我就先收下，不過你的胃還疼嗎？”
何葉心情不好，我就沒和她提蘇悅的事，但我心裏也想找個傾訴口，於是說了出來：“其實我沒有胃疼，中秋那晚是蘇悅死了，怕影響到大家的心情，我才故意那樣說的。”
董晨晨十分震驚：“心髒病所致？”
我搖頭：“自殺，跳樓的。”
“怎麽會這樣？”
“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她為什麽要留下遺書，說是我逼死她的。”
董晨晨靠了一聲：“還有這茬？”
我簡略地說了一下，董晨晨義憤填膺：“這蘇悅怎麽能這樣呢？她分明是沒有原諒你和顧曄承騙她的事，才假裝大度約你單獨見麵，給你挖了坑。而她深知就算手術也可能醒不過來，便用自殺的方式來栽贓陷害你，讓她死了都不讓你們消停。”
我歎氣：“雖然丁阿姨和董晨晨都說過蘇悅不是善茬，但我始終覺得她沒那麽壞。如今她都不在了，今天和你傾訴完，以後我也不提了，畢竟也沒辦法和死者計較。”
董晨晨也歎氣：“確實隻有打碎了牙齒往肚裏吞了，但她哥估計不會消停。”
“也許吧，他真要衝我而來，我也沒辦法，先走著看吧。”
和董晨晨聊了一會兒，我就回了家，顧曄承給我發來信息，說他有應酬在外麵吃，讓我自己吃晚餐。
本就沒胃口，我索性也不吃了，給丁阿姨發了信息說我們今晚都在外麵吃，讓她別來做飯了，然後給許芸笙打了電話，問他在家還是在公司。
“在公司，”許芸笙說，“正準備回去呢。”
“那我耽誤你幾分鍾，和你聊聊何葉的事，可以嗎？”
許芸笙笑了笑：“那麽客氣幹嘛，你有話就直說吧。”
“行，那我就直說了，我知道何葉流產的原因是吃了酒店下了藥的螺螄粉。”
許芸笙沉默了好幾秒，才說：“你……你怎麽會知道的？”
“你和顧曄承在醫院消防通道裏的談話，都被我聽到了，不過現在也不是探討誰是誰非的時候了，你應該知道自她出小月子後，就一直在積極備孕的事情吧。”
許芸笙輕咳了聲：“這個我是知道的。”
“那你肯定不知道她生病了。”
許芸笙的聲音高了些：“她生什麽病了？我是真不知道，因為她從來不要我陪她去醫院，每次我問她看醫生的結果，她都說挺好的。”
“多囊卵巢。”
許芸笙的聲音緊了緊：“腫……腫瘤還是癌症？”
“都不是，屬於內分泌的疾病。”
聽到他在電話那段鬆了口氣兒，我又說：“這個疾病的形成原因與她壓力過大有很大關係。因為她一直認為是自己的身體不爭氣，才沒保住孩子，而且她很害怕長久懷不上，家裏又會反對你們在一起。而我們卻都明白，這一切不怪她，隻是她現在對懷孕的事太敏感了，不宜告訴她真相，但你可以多多關心、安撫她，或者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陪她去旅旅遊散散心，換個輕鬆的環境她心情一好，說不定就能懷上寶寶，有了寶寶後，不好的情緒也會得到有效遏製的。”
“阮離，真的很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不和我說，我都不知道她有那麽大的壓力，因為她總說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還表現得挺樂觀的，所以偶爾我身體不舒服或者忙的時候，我會有點不耐煩。這樣吧，我會盡快安排，帶她去外麵好好放鬆一下。”
“她就是那種報憂不報喜的人，如果不是我今天去醫院找她，我也不會知道她生病的事。她這樣的性格，什麽都放心裏，而你認識她比我認識的久得多，以後還是要多關注一下她。”
許芸笙語帶自責：“是我疏忽了，我是沒想到她會變得那麽多，她一直是嘰嘰喳喳的性格，什麽事都不會藏在心裏過夜，卻在我沒有發現的時候，變成了完全相反的人。”
“隨著時間的變化和經曆的增多，人都會變的，很正常。”
許芸笙連續嗯了好幾聲：“對的，以後我會多花點心思在她身上。”
“那就好，不過你別告訴何葉，我和你說了這些，就裝作不知道她的現狀，說是你原本就計劃好帶她去玩的。”
“知道，謝謝你，等我們旅遊回來，請你吃飯。”
“好叻，最好是帶著好消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