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終於回來了
接下來的一周,何連成需要每天去做複檢,在最後一次檢查以後,我們終於聽到了醫生特赦的話:“如果你們願意出院,現在已經沒問題了。”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裏看到了如釋重負的輕鬆。
“謝謝醫生,我們這就準備辦出院手續。”我對醫生說道。
他前腳轉身離開,我就覺得身子立時懸空,何連成猛地把我抱了起來,大笑著說:“終於能回家了。”
我知道他有多急切的想回家,何則林一個人在北京扛著,他不放心。身為人子的人,在看到父母對自己的付出和不放棄以後,這種迫切的想承擔,我都能理解。當年,我知道我老爸為我所做的事以後,也是這樣的心情。
我們基本上沒耽誤,第二天就直飛帝都了。至於‘藥’劑過量的事,醫院在查,但是被懷疑的人已經離開了醫院,他們報了警,警方已經介入。並且在我們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們說,一有消息就會及時通知我們,並且囑咐了何連成必須每隔三個月回來檢查一次。如果三年以後狀態穩定,這次的病算是徹底治愈了。
寬寬知道馬上就能見到爺爺,整個人也興奮得不得了,到了飛機上哄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這一路上,何連成一直悄悄握著我的手,除非寬寬鬧起來,他才會鬆開。
到了帝都,華燈初上。
何則林親自來機場接我們,寬寬看到爺爺的時候,大叫著跑了過去,差點把爺爺撞個跟頭。
何則林抱起他,嘴裏問著:“寶貝,想沒想爺爺?”
“想!”寬寬響亮的回答,然後眼圈竟然還紅了,還想說什麽,小嘴一扁竟然掉下了淚珠子。
孩子最是真‘性’情,一說起想念的話,可能是勾起這幾個月以來對爺爺的思念,眼淚一下就止不住了。
何則林看到寬寬這樣,也不由紅了眼圈,看到我和何連成時,就顯然沒那麽‘激’動了,隻是清了清嗓子,定定的看著何連成說:“回來了?”
“爸,我回來了!”隻這兩句簡單的對話,二人都紅了眼圈。
人多也不方便說什麽,何則林轉頭看了一下我說:“樂怡,你辛苦了。”
“叔叔,別說這些見外的話。”我搖了搖頭,伸手去接他懷裏的寬寬。誰知小東西竟然又往何則林的懷裏鑽了鑽,躲開了我的手。
“寬寬想爺爺了,爺爺抱著。”何則林對寬寬寵得不行。
祖孫二人關係好,也算正常,他幾乎從記事起就跟在何則林身邊,我這個媽媽經常在生活裏以客串的身份出現,隻不過先天的血脈關係牽扯著,他才對我格外好。而爸爸更是存在照片好幾年,才新近冒出來的。所以在寬寬的生活裏,爺爺才是最重要的人。
回到車上,我才問:“元元和童童呢?”
何則林說:“兩個孩子有點發燒,我讓曹姨在家照顧著,就沒帶來。”
我聽了就不由心急,已經很久沒看到他們兩個,每天晚上的視頻根本不能緩解相思之苦,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到兩個孩子身邊。
何連成感覺到我的情緒變化,偷偷捏了一下我的手,低聲說:“別擔心,曹姨照顧孩子很有經驗的。”
所幸一路出奇的順,一向巨堵無比的機場高竟然沒有堵車,回到家裏,曹姨聞聲迎了出來。
“曹姨。”寬寬撲過去先乖巧地打了招呼,不等我們開口問,小東西就開口問:“元元哥哥病好了麽?”
何連成被他逗笑,‘摸’著他的頭說:“還‘挺’知道關心人呢。”
寬寬仰頭一笑,拉著何連成就往裏走。何則林與趙叔叔還有話說,就對我道:“你先去看看孩子,我和你趙叔叔先聊一會兒。”
一進房間‘門’,我就看到了兩個孩子似乎是剛聽到樓下的聲音,穿著鞋子跑到了‘門’口,與我們正走了個對臉兒。
“媽媽回來了!”童童興奮地撲了過來。
從他們出生到現在,沒有離開過我這麽長時間的,一句媽媽喊出口,不僅是孩子落了眼淚,我也不爭氣地紅了眼圈兒。
何連成站在一旁,寬寬過去小心地牽著童童的手說:“哥哥這麽大了還哭鼻子,也不怕羞。”
不記得誰和我說過,孩子勸孩子最管用。也不知道童童是為了在寬寬麵前樹立自己做哥哥的好形象,還是真的被他說得有點害羞,竟然用力忍了忍,把眼淚生生忍了回去,一邊擦著眼睛一邊問寬寬:“誰說我哭了。”
這一回,眼圈雖然紅著,卻是真的笑了。
我這個媽媽在三個孩子間,基本上‘插’不上話,小哥兒仨敘完舊以後,情緒都穩定下來,我倒是真的省了不少事兒。
這時寬寬拉著何連成介紹鄭重地向元元和童童介紹說:“哥哥,我也有爸爸了。他就是我爸爸,沒有死掉,隻是有一段時間忘記我了。現在我爸爸全想起來了!”
這一段話一說出來,何連成就完了,現在紅眼圈的反而是他。
何連成有點尷尬,大概是不知道怎麽和元元童童解釋這兩年的事情。兩個孩子知道他是程新,從來沒想到過會是何連成,都異常愕然地看著我。
我隻能細細解釋,最後兩個孩子雖然都一臉恍然地點了頭,眼底深處卻依然是疑問。
我知道他們想問的是,為什麽這麽久以來,我一直瞞著他們。我覺得不好在何連成麵前解釋,隻好挨個抱了一下,以示安慰,同時輕聲說:“事情有點長,媽媽以後再解釋,好嗎?”
好在兩個孩子懂事,沒繼續追問下去。
我‘摸’了‘摸’他們的額頭,兩個孩子還稍微有點發燒,略微玩了一會兒,神‘色’就有點倦了。我找了個借口讓何連成帶寬寬出去,自己哄兩個孩子吃‘藥’睡覺。
元元這才小心地問我:“媽媽,以後是不是都要和程叔叔在一起生活了?”
我還沒想到這個問題,孩子卻提前想到了,而且他還真的把我問住了。
想了想,我反問:“寶貝們覺得呢?想不想和何叔叔一起生活?”我特意把程叔叔的稱呼改了過來。
“他真的是何叔叔?”童童的注意力成功轉了過來。
我不願意在孩子麵前耍這些小聰明,但有時候他們的固執讓我不得不轉變方式來問。
“是的,他確實是何叔叔,媽媽在搬來何爺爺家住的時候就知道了,隻是那個時候不敢肯定,而且他因為某些事情忘記了不少事,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在以前,用程新的名字出現時,才會對你們有那麽陌生的表現。”我簡單說完,把何連成放在‘門’口的玩具拿了起來,說,“這就是何叔叔給你們買的禮物,喜歡嗎?”
“喜歡。”元元雖然這樣說著,但表現出來的也是興致缺缺。
其實,我理解兩個孩子的心理和感受,每當他們習慣一個生活節奏和模式以後,我這邊就會有變動。
原來小的時候,已經完全習慣生活裏隻有媽媽的時候,突然出現了爸爸,還出現了一個何叔叔。
在他們接受了何叔叔以家庭成員的身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以後,何叔叔突然死亡了,然後我們又變成了母子三人,他們才又慢慢接受了爸爸。
在他們習慣了這個模式以後,突然又冒出來一個程新,再對程新不再有好奇反後,程新又變成了何連成……
如今,或許還會有其它變化,我無法向孩子們保證什麽,隻能盡量的告訴他們真相。
因為是重感冒,又吃了‘藥’,和我說了這一會兒話,都有點犯困了,我把他們哄上‘床’,又輕聲說了一會話,兩個小東西就都閉上了眼睛。
我鬆了一口氣,心裏琢磨著要怎麽讓孩子接受現在的何連成。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寬寬已經慢慢喜歡上了何連成,特別是在何連成恢複記憶以後。我從兩個孩子的房間出來的時候,看到何連成在走廊盡頭的小窗子前站著,他望著窗外,背對著我。
聽到我開‘門’的聲音,他轉過頭來,輕聲喚了一下我的名字。
“寬寬呢?”我問。
“睡了。”他簡單回答,笑容溫和。
我慢慢走過去,他伸手握住我的手低聲說:“重新回到這裏,我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那段時間程新在這裏的表現,想想……”他停下來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感覺像個傻子一樣。”
“隻要你回來就好,其它的慢慢來,咱們現在有的是時間。”我看著他明亮的眼睛說。
“是,隻要有你在身邊。”他慢慢俯身過來。
不知為什麽,我還是躲開了,然後有點不知所措地解釋:“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知道,慢慢來,我會等到你再接受我的那一天。這兩年多,我確實讓你失望了太多。”他輕聲說著,手上用力把我攏進他懷裏。
現在已經到了初夏,外麵月‘色’正好,把窗外的‘花’枝投影到走廊的地板上,一枝一葉都有些溫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