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是交換嗎

何則林抱著寬寬逗弄了一會兒,小東西慢慢對他熟悉起來,終於有了笑臉,不時被何則林逗得咯咯大笑。

曹姨就在這個時候過來說,飯擺好了,讓大家過去吃晚飯。

何連成的小媽先站了起來,對曹姨說:“曹姨,您先幫忙照顧一下孩子。”

曹姨點了點頭,似乎是早有準備,手裏拿著一個毛絨玩具,走到何則林麵前向寬寬晃了晃說:“寶寶,來讓阿姨抱抱,讓爺爺和媽媽吃飯去。”

寬寬的注意力被那個大嘴猴兒成功吸引,撲著兩個手去曹姨手裏抓玩具,曹姨順勢就從何則林的手裏把寬寬接了過去。

何連成看了我一眼,這一眼饒有深意,我明白他睛神裏的含義:要開始說正事兒了。

何則林倒是真沉得住氣,直到我們四人氣氛融洽地吃了晚飯以後,重又在沙發上坐下,他才喝了一口何連成繼母泡好的普洱,清了清嗓子說:“有幾句話和你們說。”

何連成抬頭問:“老爸,你這麽正式的語氣讓我心裏沒底兒啊。”說完又轉身看了看他的小媽說,“媽,要不您先給我打個預防針?”

何連成的繼母看了看何則林,得到他的首肯以後才笑著搖了搖頭說:“就是你老爸覺得孩子都這麽大了,你們兩個還在外頭那樣不清不楚的,於聲譽有損。所以就想讓你們回來住。再挑個好日子,把婚禮辦了。”

我聽了這句話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何連成表現的比我還驚訝,他脫口就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老爸,你別給來這一套糖衣炮彈啊,直接把這層糖皮剝下去,讓我瞅瞅裏頭的炮彈我能接受不。”

何則林的臉色不大好看起來,他有點薄怒地問:“怎麽?難道你就想這麽下去,不給樂怡一個交待?”

“怎麽會,我巴不得早一點把她娶進門呢,也給我的寶貝兒子一個交待不是。”何連成馬上道。

我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話,也不知道怎麽插話,臉上帶著禮節性的笑,靜觀場內變化。

“那就踏踏實實準備婚禮吧。”何則林直言。

何連成終於笑出來,把手搭到何則林的肩膀上問:“老爸,您老實交待,您給我挖坑沒有?我怎麽覺得您一定是有條件的呢?”

何則林見何連成應了下來,才緩緩開口說:“你也知道我現在年數大了,打理集團的事有點力不從心,一直想要有人在身邊幫我。你呢,從不往正道上走,花錢倒是一把好手;何蕭呢,表麵上看著還算沉穩,骨子裏有點浮躁,急於求成。所以我想把你們兩個都放到身邊,好好教著。其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進我們何家的門,有一個清白正經的出身。如果不是為這一點,他也不會冒進行事。”

何則林的話才說到這兒,何連成的臉色就變了,他聲音變得有點冷,問:“您原諒他了嗎?”

何則林抬眼看著他說:“怎麽?你真的沒有容人之量嗎?他是你親弟弟。”

“我沒有親弟弟,我媽隻生了我一個。”何連成想都沒想直接說。

“我生了你們兩個。”何則林也抬高了聲音。

我一看何連成又要在這件事情前失去冷靜,忙往他身邊挪了一下,輕輕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冷靜下來。

他得到我的暗示以後,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恢複平穩問:“老爸,為什麽一定要讓他進我們何家的門?為什麽您非逼著我和小三兒的兒子和平相處?他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您知道嗎?連您的感情史都能加工一下公諸媒體,您真是……”

“連成,夠了。”何則林語氣很輕,卻讓何連成戛然住口。他有點不太相信地看著何則林問:“老爸,您竟然連這個都肯原諒?為什麽我犯的任何小錯,您都恨不得放大幾倍來處理?”

“連成,你坐過來。”何則林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地方,讓何連成從他對麵挪過去,“我對你嚴厲,是因為對你期望更高;對他不嚴厲,是因為我沒想過讓他接手我的事業。”

何連成自然不願意坐過去,一談到這件事他就會像繃直的鋼絲一樣,碰到什麽傷什麽,絕對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我推了推他的腰低聲說:“你過去,把事情問清楚,我覺得你爸爸不會無理由的相信他。”

何則林看了我一眼說:“連成如果把這件事放下去,他處理任何事情我都放心,但是因為有這件事,因為有何蕭,他身上的弱點越來越多。”

何連成已經起身坐到了何則林身邊,雖不願意卻勉強聽著這些話。

人可能都有自己不能觸及的底線,何連成現在的底線就是——不能與小三兒的兒子和平共處。

“樂怡,我也是拿你當家人看,才毫不避諱地說這些事。”何則林又喝了一口茶,慈愛地看著何連成說,“我知道,我年輕時做下的糊塗事讓你很沒臉麵,但是不管怎麽說他也是我兒子。在他第一天來咱們家時,我心裏想的就是把他培養成你的助手。這些年以來,他受到的所有教育都是為了做一個盡職的好助手。他再努力再勤奮也逃不開這個定位。你呢,你自幼就是當做我的接班人培養的,你學的每一樣技能都是為了將來能做一個合格的管理者領導者,整個集團的繼承人。”

這些話應該是何則林第一次講,何連成臉上的冰封表情略有變化,他想開口問什麽,卻在觸到我的眼神之後忍了下去。

這個時候不適合開口,因為何則林已經打開了話匣子,隻要沒人打斷他會把心裏話都說出來。

果然,何則林頓了一下接著說:“兒子啊,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寬寬長到二三十歲,還不能正式承認你做父親,你是什麽感覺?”

何連成沒說話,我也沒說話。

何則林的心理我們都理解,但是卻不能接受。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也不能為他年輕時感情出軌賣單。我知道他說的有些道理,如果我站在外人的立場,我覺得這樣的要求無可厚非。但是,我現在與何連成立場一致,我不可能對他表示同情。

何連成現在想到的應該是他媽媽在為剛起步的公司勞心勞力時,他老爸卻在外麵和小三兒恩恩愛愛。

隻要是兒子,永遠不能接受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老爸背叛老媽,還給自己弄出來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這兩件事,何連成都倒黴的遇到了。

“您的意思是,不管他做過什麽,您都原諒他?是嗎,爸爸?”何連成最終沒能保持住沉默這塊金子。

“不,這談不上原諒不原諒。我看到的是他做這一切的動機。他的動機就是想讓我承認他。這個目標如果達到了,你想他難道會不盡心盡力幫你?你確實也需要一個得力助手,在將來我百年以後。”何則林說。

“老爸,他的目標是繼承權!”何連成終於暴怒了。

“繼承權?”何則林笑了笑,“分給他百分之二十,於你無任何傷害,於他來說也已知足了。”何則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媽才繼續說,“這個我和他談過,他說他可以不要任何財產,隻要能夠有一個清白出身。他說不想將來結婚生子以後,無法向孩子交待爺爺是誰。”

何則林這一番話讓我感觸良多,再看看何連成,他臉上也有鬆動,隻是固執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了。

“連成。”何則林拉住了何連成的手,說:“歸宗宴已經把請柬發出去了,再收回來他這一輩子也別想再進何家的門了。我整整一夜沒睡,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照常辦他的歸宗宴,你到時給他點麵子。要是真的不能接受他,不喜歡他,等這宴一過,我就把該給他的那百分之二十給他,由著他自己去經營,做得大是他的本事,做敗了是他的命。我總算不虧欠他了,你說呢?”

這是何則林在我麵前第一次露出柔軟的一麵,他的語氣平和慈愛,拉著何連成的手似是在哀求一般,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我覺得自己有點聽不下去,於情我不願意接受何蕭;於理,又覺得何蕭所做的一切確實無可厚非。在這個世界上,哪一個人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自己的目的去奮鬥?這點詭計,算是陽謀了。

這番話說完,客廳整個安靜下來。

何連成沉默了一會兒,第一個打破安靜,他直視何則林的眼睛問:“老爸,您同意我與樂怡結婚,是不是用來交換的條件?換我和你一起承認你私生子的合法身份的條件?”

何則林抬手給了他一巴掌,鄭重地搖頭說:“不是,突然同意你和樂怡的婚事,是因為你們把當年的那宗舊事翻出來,我左思右想不忍心小嬌的女兒再這麽煎熬下去。我有一天晚上,夢到了小嬌,她哭得很悲傷。我醒來以後半宿沒睡,忽然明白我的遷怒於事無補,不僅小嬌在地下不安心,也耽誤你很多。”

“老爸,你這樣說我還能接受一點。隻是,關於我能不能出席,在眾人麵前做出父慈子孝的姿態,我還要再想一想。三天吧,三天以後我給您答複。”何連成長舒了一口氣說。

我知道何連成要做這個決定很難,三天的考慮時間真的很短了。原來的他是寧願放棄整個集團也不肯同意認何蕭做弟弟的。但是何則林聰明地換了策略,改打親情牌。

何連成的弱點就是親情,他不怕硬的不怕橫的,隻怕老爺子淚眼婆娑的對他說老爸也沒辦法,你換位思考一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