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狂歡聖誕夜

孫博連老婆的突然出現,讓神經一向大條的我似乎嗅到了什麽。

她僅憑拿著一張名片和一個避孕套就敢找到我的辦公室?一進門就熟門熟路地來到我的辦公桌前?何連成並不是每天都來公司,偏偏在發生這樣事情的時候,他在場?

何則林在試探他到底有沒有真的忘記我!

我把所有的不可能排除以後,眼前蹦出這一行大字。如果我得到的這個推斷是對的,那說明何連成在某一方麵讓何則林疑心。或者是說,他真的是在假裝失憶……

想到這兒我再也坐不住,不管何連成的出發點是什麽,我想證明一下他到底有沒有失去關於我的那段記憶。

反複撥出那幾個號碼,按了撥通,在將要接通時又迅速掛斷……假如他接了電話,我要說什麽?

和何則林的交易給我帶來了兩百萬的現金,我主動打電話算不算違約?

手裏的手機忽然變得很重,我糾結了兩天,終於在周五下班以後,打了一輛直接去了禦台二號院。

說來可笑,我們相識這麽久,我隻知道他和父母住在那個小區,卻從沒有去過。我們相聚最多的地方,是我租住的那個小房子。其次就是這一套,當時為了躲避楚毅要孩子,他購入的房子。

雨夜事件發生的太突然,一切都沒任何預兆,之後他失憶,我接受了何則林的條件。到現在,我手裏還留著這裏的門禁卡,站在電梯前我忽然又轉身,如果他真的在上麵,我怎麽解釋我有他家鑰匙的事?

我走到樓外麵,從下麵仰望上去,整個六層都是漆黑一片的。這裏的房子都是帶電梯的小矮層,兩梯一戶,每層隻有一套房,麵積都在二百平米以上。頂層有一個超大的露台,有幾間能看星空的躍層。

我們曾經住的就是帶露台的六層。

冬天的北方城市,天不到六點就黑成一片,各層的窗戶都透出溫暖有力的燈光。

我是加了一會兒班,把工作處理得差不多了,才過來的。看看時間已經十點了,如果這時候裏麵沒有亮燈,就說明沒人。

本來,我跑過來的目的是為了證明一下他是否失憶,是否會在這個房子裏住。到了此刻知道他不在這裏住,就應該轉身離開才是最理智的。

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腳步,想到在樓上那間房子裏的時光,鬼使神差地刷了卡上了電梯,等我回過神兒來已經站在了屋門口。

我隻需要把食指放到指紋鎖上刷一下,或者把門禁卡插入卡槽刷一下,大門就會打開……此時,我能覺得自己舉起來的手都有點抖。

深吸一口氣放下手,我對自己說:“我隻是走是匆忙,來取回寶寶的衣服,不算違約。”

說完這句話,我似乎找到了很正當的理由,簡直是大義凜然地刷開了大門。屋子裏黑黑的,外麵的光從窗子透進來,能看到落地窗前有一塊淡淡的光斑。

我甚至不敢打開燈,關上屋門的一瞬間,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隻有我自己的呼吸聲緊一下慢一下。

心在這一刻,就像找到了歸宿,這房子給我莫名的心安感。我被自己的腳帶到了主臥,潛意識裏,還覺得那裏有一個人在等我。

推開那扇熟悉的門,借著從外麵透進來的光,我看到一切都是我們剛離開的樣子。床頭的梳妝台上鏡子還打開著,一瓶化妝水還放在我最順手的地方,化妝棉被扯出來一半……

我心裏就像有什麽東西終於又死了一回,或者最後一塊玻璃碎了。我倒是希望回來以後,看到的不是這個樣子。那就說明他回來過,如果他回來過,說明他記得有這個房子,有過我這個人……可眼前的一切,說明我們離開過以後,他再也沒有進來這個房子。

我失落地靠著牆站了一會兒,來到小寶們的房間,簡單收拾了幾件他們常玩的玩具,裝好又拿出來……一切維持原樣就好,我沒必要改變這裏的任何東西,或許將來有一天,他來到這裏能想到一些什麽。

桌子書櫃玩具架上都有一層薄灰,我索性也大了膽子,讓自己的心堅硬起來,打了一盆水開始打掃。

一切都煥然一新時,我伸了個懶腰,環顧著四周。

所有的東西都是我們原來放的位置,隻不過重新弄得像是有人住的樣子。我穿上大衣,最後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子,熄了燈,準備拉門出去。

就在我站在門後時,突然聽到門傳來了一聲嘀噠聲,我忙閃身躲到一旁的更衣櫃裏,藏在何連成的風衣後麵。

就在我從裏麵把更衣櫃的門拉上時,屋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有人走了進來,啪一下打開了燈。

我在櫃子裏嚇得大氣不敢出,聽腳步的聲音應該進來的是兩個人,不知道其中有沒有何連成。

“好奇怪,我在樓下看到有燈亮,進來怎麽沒有了?”一個男人問。

“你看花眼了。”

“不可能,明明是六層。少董不在嗎?”那人說著往屋子裏走了過去,我躲在櫃子裏聽著他們的腳步聲分別往臥室和露台走去。

大約有三分鍾,兩人一起回了客廳,其中一個站在距離更衣櫃不遠的地方撥打電話:“何總,少董不在這裏。”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那人不停地應著,最後說:“好的,我們馬上去那邊看看。”

緊接著兩個人打開門出去,我在櫃子裏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鍾,覺得他們一定走遠,才準備打開門離開這裏。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在寂靜裏,突然響起來的門鈴差點把我的魂給嚇飛,終於回過神去看門禁屏幕上,彭佳德站在樓門口,固執地一下一下按著門鈴。

我這時要按了開門按鈕,一樓的大門就會打開,彭佳德就會知道屋子裏有人。我也不知道他半夜三更跑過來做什麽,隻是站在那裏看著他機械地反複按門鈴。

他還真是個固執的,按了差不多二十分鍾,才垂頭喪氣地轉身離開。

我折騰了這一通兒,從樓上下去的時候都到了夜裏十二點,小區裏安靜極了。回去的路上,我在想,或許我不該來這一趟,更不該一時激動把屋子給打掃了。不過,事已至此,多想也無用。

聖誕夜很快就到了,鄭海濤幾個人對這個聖誕夜期待已久,拿到情侶套票的時候,都恨不得撲過來親我一口表示感謝。

我忽然覺得年輕人心態真好,一張五星級酒店的聖誕套票都能興奮不已。

“咱們的套票裏有意式大餐,有舞會門票,還有棋牌室和遊樂設施的通用票。大家吃飯以後可以自由活動,太晚了不想回家,可以直接拿著票去換房卡,都是豪華大床房哦!”許淼把票發到大家手裏,簡單介紹了一下。

王安彈了彈自己手裏的票說:“孤家寡人要大床房幹什麽,刺激自己麽?”

“大愛林姐。”鄭海濤眉飛色舞地把手搭到王安的肩膀上說,“兄弟,借這個機會趕緊表白。”

說著他用目光掃了一眼許晚雲,我看出其中有點門道,心裏微微笑著:沒想到這幫孩子已經有進展了。

我們到了酒店以後,先去用餐。這家酒店聖誕晚宴主推意式浪漫,主菜煙熏鵝肝、鴨腿意餃、牛肝菌配黑鬆露千層麵、牛頰肉和焦糖麵包上來以後,還送了一瓶庫克香檳和波爾多紅酒,然後配菜也陸陸續續上齊了。

我帶著大家次序入座,鄭海濤一向話多,這次也不例外,得意坐地在我右手側說:“林姐,這餐廳簡直太高大上了吧,這勺子是銀的嗎?”

許晚雲不屑地掃了他一眼,上下嘴唇輕碰:“不鏽鋼的,你當是去皇家參加宴會麽?還純銀餐具?”

“感覺你去吃過一樣。”鄭海濤並不把她的話往心裏去,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我把準備好的新年紅包拿出來,依次遞過去說:“大家都在公司忙了這幾個月,辛苦了。這是我對大家的一點表示,來年咱們再接再勵。”

鄭海濤是第一個拿到紅包的,抽出來一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把紅包往口袋裏一塞問:“林姐,這是年終獎嗎?”

我看到他一問出這話,幾個人也不看紅包了,馬上抬頭看著我,於是笑了笑說:“年終獎另發。”

“大愛林姐。”許淼跳起來,撲過來給了我一個擁抱。

接下來聖誕晚宴的氣氛開始熱烈起來,我們九個人加上鄭海濤和李然帶了女朋友,一共十一個人喝了六支紅酒,最後又開了兩瓶香檳和兩瓶幹邑白蘭地。今天的酒,全由著他們的性子點,喝得太雜了。

舞會開始之前,我們的小型晚宴順利結束,

看著他們成雙成對,我和誰跳舞都不太合適,本來就有女孩子缺舞伴兒。再加上我現在不願意與何連成之外的男人跳舞,於是到一旁靠窗的沙發上坐下來,招呼侍者端了一杯紅酒來慢慢喝,看著外麵夜幕下燈光璀璨的帝都城。

按照常理來說,今天我喝的酒不算多,不應該有頭昏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被舞池裏的人給刺激到了,覺得頭有點重,和於淼他們打了個招呼準備回房間休息,同時給兩小寶兒打個電話。

在決定陪他們幾個來酒店瘋玩之前,我也想過把孩子帶過來,或者是陪他們吃過飯以後直接回家陪孩子過聖誕夜。

史蘭聽了我的安排說:“畢竟是你自己公司的第一次年會,你隻管去好好帶著那幾個孩子玩,兩寶兒放我這兒你放心。我現在身子重了,肯定那天是宅在家裏過的。”

我聽了她的話,覺得也有點道理。

公司的員工都不知道我是帶著兩個孩子的單親媽媽,突然帶著孩子開年會什麽的,也有點不大合適,於是提前把孩子送到了史蘭家裏,再三保證元旦三天假一定好好陪他們,兩個小東西才依依不舍地讓我走。

“林姐,你這就上去休息?”鄭海濤一身的熱汗,從舞池裏擠出來,手裏牽著他女朋友的手,一個清純的直發女孩。

“你們好好玩,今天喝得太雜了,頭昏。”我說著,與他們告別。

誰知才一站起來,就覺得有點天旋地轉,鄭海濤眼疾手快扶住我,對他女朋友說:“依依,咱們兩個把林姐送上去,我看她確實喝得不少。”

那女孩點了點頭,我剛想推辭,又覺得眼前一黑。

可能是最近加班時間太長,休息不夠導致身體素質下降,連這點酒精都扛不住了。

鄭海濤讓依依陪著我,他自己去服務台換了房卡,然後過來扶著我,兩人一起把我送到了房間。

我關好門,衣服都沒脫,甩掉鞋子直接撲到了床上,把頭埋在枕頭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