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承川和謝讓塵從重逢到現在總共就過去了三個月的時間。

這三個月,他們除了要為成家做各種準備,工作也不能落下。謝讓塵在劇組忙著拍戲,賀承川則是忙著落戶籍,還有將他的事業全部移回國內。

兩人聚少離多,隻在雙方家長見麵和領證的時候匆匆見了兩麵,平時都用手機聯係,但聊天的時間也不多。

所以這對領證一個月的小夫夫,連婚房都沒來得及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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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的黑色私家車駛進A市某靠近中心區的高檔小區。

這個小區建成於7年前,當時的A市並不像今天這樣向外擴張得厲害,小區的宣傳主題也還是“都市邊緣的城市花園”,裏邊主要是花園洋房和小型別墅,定價不高,比較適合休閑養老。“

剛賺到人生中第一筆大桶金的謝讓塵買下裏邊的一棟小別墅作為送給父母的禮物,結果轉頭又被父母以“住在校外浪費研究時間”為由回贈過來。

他們一家都不怎麽看重物質,是典型的實用主義者,謝讓塵就也沒再另買房子,簡單收拾收拾便搬進來和一群老頭老太太們做了鄰居。

車子載著謝讓塵和剛出院的賀承川一行在某棟小別墅前停下。

“劉逸說你之前一直都有看房子的打算,但沒時間,平時就湊合這睡在工作室的休息間裏,三餐全靠買。”

“工作室的環境不方便你養病,所以就先來我的房子裏住吧,反正這裏也是你的家。”

謝讓塵先幫賀承川在門鎖裏錄入他的指紋,後者努力繃著臉,不讓自己笑出聲,但心裏已經激動地喊了一路:

終於!他以合法伴侶的身份搬進塵塵的家了!

先前幾次他們見得匆忙,有時直接就地找了附近的酒店住,這還是賀承川第一次到謝讓塵的家。

“一樓主要是廚房、客廳、餐廳……,二樓是……”

謝讓塵簡單地介紹了下房間的安排,又打開一樓的一間小屋:“這裏本來是空著的,現在就給你當書房吧,平時寫歌練琴都可以在這裏。而且房子左右的兩家都沒有住人,你不用擔心擾民的問題。”

“這個安排可以嗎?”

“可以。”賀承川矜持地點頭,心裏因謝讓塵的貼心而感到無比幸福,他的塵塵,居然連這些小事都替他考慮到了!

賀承川壓抑著瘋狂上揚的嘴角,欲蓋彌彰地問:“要不先去臥室放一下我的衣服?我看小劉一直拎著行李箱怪累的。”

正半坐在行李箱上劃水的劉逸:?

看透賀承川小心思的謝讓塵在心裏微微一笑,點頭:“行,臥室就在二樓,跟我來吧。”

……

幾人搬著賀承川的東西上了二樓。

樓梯口正對著的有兩扇門,謝讓塵先是走到兩扇門中間,轉身,在賀承川疑惑的眼神下笑著問:“我左手邊的是主臥,右手是次臥,兩邊臥室的大小一樣,你想住哪間?”

“?”

本以為可以開始和老婆每晚貼貼的賀承川驚得瞪大眼,幹巴巴地開口:“塵塵,咱們都是合法夫夫了,再分居,等錄節目的時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謝讓塵微笑:“想住主臥?”

賀承川點頭。

謝讓塵:“還想錄綜藝?”

賀承川猛點。

“那行,隻要你答應我說的條件我就滿足你,讓你搬進主臥。”謝讓塵一雙桃花眼笑得微微眯起來,帶著狐狸般的狡黠。

“你可要聽好了。”

……

幾分鍾之後,別墅二樓的走廊儼然變成了氣氛森嚴的談判場。

謝讓塵姿勢優雅地坐在從臥室搬來的椅子上,表情從容閑適,儼然是勝券在握的莊家。劉逸和林陽一左一右坐在他旁邊,脊背挺直,雙手搭在膝蓋上,兢兢業業地扮演著小弟和保鏢。

在他們對麵,孤身一人的賀承川背靠樓梯扶手,屁股底下墊著他的行李箱。

輸人不輸陣,賀承川清清嗓子給自己壯氣勢,主動開口:“都有什麽條件,盡管提出來吧!”

嗬,裝得還挺像。

謝讓塵微微斂眸遮住眼底的笑意,淡聲:“幾個月前我剛剛拿到了金凰獎的最佳男主,這你知道。那在頒獎典禮結束後的采訪裏我說了什麽,你有看過嗎?”

“看過。”賀承川聲音悶悶地答,甚至還醋了好久。

在三個月前的那場采訪中,主持人問謝讓塵:“既然父母都在大學裏搞研究,你本人成績也很不錯,那為什麽還要在高三升學前的那個暑假突然決定參加藝考,而且走上演藝道路呢?”

當時的謝讓塵想了想,說出了深埋心底的話:“因為那個暑假有個對我很重要的人突然不告而別,和我失去了聯係,我希望他能看到我。”

聞言,出國後一直偷偷關注謝讓塵動態的賀承川若有所覺,心髒激動得怦怦直跳。

為了那一絲渺茫的希望,在聽說謝讓塵確認將出席某國外電影節後,賀承川主動聯係主委會願意擔任電影節頒獎典禮中途的表演嘉賓,後來也就有了之後兩人相遇的事。

但對現在的賀承川而言,電影節是他偶然受邀參加的,至於謝讓塵的那段采訪視頻,則是在他和謝讓塵確認關係後為了更了解對方而特意補看。

“看過就好。”謝讓塵點頭,像是專門在賀承川傷口撒鹽一樣故意問:“那我說的‘那個很重要的人’是誰,你應該也知道吧?”

“嗯。”賀承川不情不願地應道,就是不肯說出‘賀洲’的名字。

真酸,謝讓塵不由在心裏暗暗偷笑,這就受不了了?

“你聽好,我的要求就是在錄製綜藝期間,你必須頂替賀洲的身份,做他的替身。”

“噓,聽我說完。”

謝讓塵提前製止住想要出聲反駁的賀承川,微笑道:“你的名字還是賀承川,但如果主持人問到你和我的戀愛經曆,你必須說我們曾經見過麵,隻是後來陰差陽錯地失去了聯係。而我在采訪中提到的那個人也是你,正是因為偶然看到了這段采訪,你才決定到電影節上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我。”

“明白了嗎?”

在場的其他人齊齊被謝讓塵的這段話震驚得瞳孔地震。

賀承川尤其震驚,甚至氣過頭直接啞了火,愣愣地問:“為什麽?”

謝讓塵莞爾:“我前腳在采訪說出了那樣的話,後腳就和一直在國外的你結婚,按照正常的邏輯,大家都會認為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但要是現在被別人知道我等了賀洲九年,卻和剛剛認識的你戀愛兩個月就閃婚,他們會怎麽想?”

“我會崩人設的。”謝讓塵笑著說出了無比殘忍的話。

“人……設……”賀承川喃喃,嘴巴震驚到忘了合上,表情活像是被社會的狂風暴雨摧殘過。

“是啊,都是人設。”

謝讓塵麵不改色地繼續給挑起的火裏添了把柴:“你不會不知道吧?真以為我是個大善人?”

“現在混圈子的誰還沒個人設呢,深情的、專一的,反正都是撿好的往自己臉上貼金,誰會想不開讓觀眾知道自己不好的一麵?”

謝讓塵嗤笑一聲,神態活像個在圈子中浸**已久的老油條,表情煞有其事,聽得其他三個人一愣一愣的。

一直跟著謝讓塵的林陽自然能分辨這些話裏的真假,但他臉上的表情比劉逸還要震驚:

他怎麽從來都不知道謝讓塵居然還有這麽一麵?!

受父母遺傳和生活環境的影響,謝讓塵身上一直都有種特殊的氣質,認真而理性,做什麽都像在搞研究一樣。

這就給了大眾一個錯覺:這種人怎麽會說謊話呢?

但現在,謝讓塵用行動證明,他不僅會說謊,而且撒起謊麵不改色心不跳,底氣足得就跟在說真話一樣!

“其實本來我也沒意識到這個問題,還是昨晚李哥打電話來提醒我的。”

趁著本人不在,謝讓塵果斷拉李哥下水,使自己的話聽上去更有可信度:“是他提醒我,我們真實的戀愛經曆一旦在綜藝上曝光,我之前辛苦營造的深情人設就會通通崩掉。”

“到時候,觀眾會罵我虛偽、罵我見異思遷,我的口碑和人氣會迅速下滑,嚴重的話,和我合作的品牌方還會主動提出解約,並且要求我支付違約金。”

謝讓塵頓了頓,用盡畢生所學模仿出了常見的白蓮花語氣,笑得溫柔善良:“承川,你應該不會為了自己而讓我精心營造的事業全部毀掉吧?”

“我……”賀承川震驚到嘴唇都在顫抖,眼睛裏透著濃濃的失望和不忍心:“塵塵,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你再也不是我心中那個純潔無瑕天真可愛的塵塵了!

小樣,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謝讓塵偷偷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故意對著賀承川甜甜地笑起來:“你才認識我三個月,怎麽就會了解到完整的我呢?其實我就是這種人。”

深感自己被欺騙的賀承川痛苦地握緊拳頭,感覺自己二十多年的世界觀正在逐漸崩塌。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而最讓他感到痛苦的是,哪怕眼前這個男人在他麵前露出了真實而醜陋的麵目,他的心卻仍然無法控製地為對方狂熱跳動。

可惡,壞心眼兒的塵塵看起來也好……吸溜……

這就是男人不壞男人不愛嗎?

賀承川在心裏無奈感歎,做男人真是太難了!

似是嫌棄賀承川猶豫的時間太久,亦或是對眼前的獵物失去了耐心。

變身心機boy的謝讓塵收起甜甜的表象,轉而換了副冷漠的口吻下出最後通牒:“實話告訴你,你腳下這棟房子的房貸我還沒有還完,要是我的事業沒了,就你還想搬進主臥?住天橋底下去吧你!”

“別磨蹭,我就問你答不答應!”

“這……這可是我的原則!”賀承川臉頰氣得漲紅,眼圈紅得仿佛快要哭出來:“塵塵,如果你能收回剛才的話,我可以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到……”也會像之前那樣愛你。

“不用。”謝讓塵出聲打斷了賀承川未說出口的話。

他歪著頭,胳膊肘支在椅子扶手上,姿勢慵懶,像是隻高傲的貓咪:“直接選擇吧。”

“好。”

賀承川從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回應,表情閃過不忍和掙紮,繼而轉為堅決。

他沉默地拎起自己的行李箱,大跨步穿過對麵的三人,像是獨自承受孤獨的勇士般渾身透著悲壯,毅然決然地邁向自己的選擇。

“砰——”

主臥的大門被重重合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讓塵:原則和我,選一個吧(微笑)

賀承川:老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