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前的這一天晚上,心願達成的賀承川在病房裏睡了個好覺,提前回家收拾房間的謝讓塵卻難得失了眠。

這兩天連續發生了太多的事,很多都讓他來不及思考,甚至無法分析出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隻能先暫時按照他以為的“正確”一點點在摸索中前進。

他不能和戀人商量,也不能找父母尋求幫助,更不能讓助理們看到他失了陣腳。

至少在表麵上,他要做所有人的主心骨,穩住局麵的同時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

今夜,趁著助理們都在醫院照顧賀承川,獨自在家的謝讓塵開了罐酒,走到陽台對著夜空撥通了好友韓鹿聲的電話。

“鹿聲,我是謝讓塵,你現在有空嗎?”謝讓塵疲憊的聲音裏帶了些放鬆。

韓鹿聲是謝讓塵的高中同學兼好友,大學學的醫,目前正在一個研究腦神經相關方向的實驗室深造。

他是少有的知道謝讓塵和賀承川全部感情經曆的人,也是謝讓塵目前最合適的傾訴對象。

“讓塵?你怎麽這時候給我打電話了?這個點你平時不都睡了。”

電話那頭的韓鹿聲習慣了熬夜,這會兒聲音聽著還是精神抖擻的:“我現在有空,說吧,找我什麽事?”

“對了,之前怕打擾你一直沒好意思問,你家老賀現在情況怎麽樣了?我看他在微博上還挺活潑的,感覺人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

“是沒大問題,就是太活潑了,而且過了頭。”謝讓塵歎了口氣,將賀承川的情況大概講給韓鹿聲聽。

對麵的韓鹿聲本來在喝水,猝不及防的一口水噴出去:“什麽玩意?意思是你家老賀失憶了,不僅把他自己當成了為愛替身的癡情種子,還把你當成了找替身的渣男,這也太離譜了吧哈哈哈哈哈……”

“鹿聲!”

謝讓塵無奈提醒:“大晚上的你小聲一點,別吵到鄰居。”

“咳,行行行,我知道了。”

韓鹿聲笑得說話時聲音都在抖,一股子蔫壞的氣息透著話筒就傳了過來:“老賀這家夥敢這麽編故事,這回頭你不得好好收拾他?要我說,睡沙發是最少的吧?”

“去,少拱火。”謝讓塵笑了聲,“最少也得等他恢複記憶了再說。”

“嘁,我看你就是嘴硬,現在說得挺好,到時候估計老賀一哄你就立馬心軟了,怕是估計一晚上沙發都舍不得讓睡。”

韓鹿聲毫不留情地戳穿:“你平時多理智多講原則個人,現在明知老賀腦子不好,不還是放他去上綜藝了嗎?你啊,平時是一個標準,對老賀就又是一個標準,你就慣著他吧!”

“我沒……”

謝讓塵下意識嘴硬,沉默一會兒後旋即失笑,承認。

這種話的確隻有和他熟悉的韓鹿聲才能一語道破。

是無奈妥協還是慣著賀承川,隻有他心裏真正清楚。

“我能怎麽辦呢,那可是九年。”謝讓塵仰頭悶了半罐的酒,語氣帶著自嘲和無奈:“九年,孩子都上小學了。”

他和賀承川分別了九年的時間,那是太過漫長的一段歲月,哪怕能活到100歲,他和賀承川之間也再沒有多少個九年可以一起共度,如此就顯得被錯過那些的日子尤為可惜。

正是懷著這樣的心態,重逢後的兩個人對彼此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僅不敢追問對方過去的事,日常說話和相處也格外客氣。

他們都知道這樣的相處模式在一段戀愛中或許並不健康,但他們更怕的,是將本就珍貴的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爭吵和冷戰上。

如果不是撞壞了腦子,賀承川根本就不敢像想這兩天那樣和謝讓塵大聲地吵來吵去,更別提公然叫板了。

韓鹿聲知道他們倆這段格外坎坷的戀愛經曆,對此能夠理解,但還是忍不住問:“那你就這麽帶著他上綜藝嗎?”

“不然呢,我奈何不了他,節目組那邊也差不多說好了,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出什麽事社死的也是他,真臊得退圈了我也不是養不起。”

謝讓塵故作輕鬆地笑笑,“對了,我記得你的研究方向不也和這有些關係,你知不知道有什麽辦法能讓賀承川恢複得快一點?”

韓鹿聲略一沉吟:“像這種情況一般是要先分析他是生理還是心理原因造成的記憶錯亂,撞擊可能隻是誘因,要綜合起來分析。”

謝讓塵覺得有道理:“那展開說說?”

韓鹿聲清清嗓子:“人的大腦有自己的保護機製,像心理原因起主要作用的話,患者忘記的多半是些負麵的、會讓他感到痛苦的記憶。”

但賀承川正是回國讀高二那年認識的謝讓塵,怎麽說這段記憶都不可能和負麵沾上邊。

而且賀承川這人的自戀和臭屁是出了名的,當初高二轉學過來,他用一天的時間就讓班上的所有人認識到了人自戀起來能有多狂。

說賀少爺不願麵對過去?

不存在的,他比誰都有這個勇氣。

韓鹿聲於是主動排除了這個選項:“當然,你家老賀那性格不像是會出現心理問題的人,那可能就單純是顱內出血造成的影響吧,畢竟人的大腦內部是很複雜的,發生什麽事都不好說。”

“現在臨**一般都是靠手術吸取血塊,或者等自然吸收,如果你家老賀情況不嚴重的話我還是建議選後者。反正比這更離譜的案例我也見過好多呢,他這情況算是輕的,好好養總能恢複。”

韓鹿聲最後建議道:“如果你想通過輔助手段幫他恢複記憶,可以試著慢慢帶他去些你們熟悉的地方,多和他講講以前的事,這些都能刺激他的記憶,幫他恢複。”

“而且要我說,你也別太急,這種事根本急不來。實在不行的話,你可以轉變一下思維嘛,解決不了咱就享受。”

韓鹿聲的聲音裏透著賤兮兮的壞水:“現在不是還挺流行替身情人的劇本嗎?你就全當是情丨趣play,給你們倆平淡的生活整點小驚喜,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影帝的替身情人》。”

“算了吧,還替身情人。”謝讓塵隨口吐槽:“我給你說,賀承川他現在可小心眼了,提起賀洲能醋半天,更別提當替身了。”

嗯?

謝讓塵腦袋裏忽然靈光一閃,替身不也算是一種模仿嗎?

“誒鹿聲,你說當替身,或者說讓賀承川模仿以前的他,這算不算也是刺激了他的記憶?”

“咳……”

電話那頭的韓鹿聲聞言差點把肺都咳出來,他剛剛就是隨便說說!真的!

“你這……實在是超出了我所學的範圍。”韓鹿聲委婉道。

畢竟不是誰失個憶都能創造出賀承川那樣離譜而狗血的故事,關鍵家屬還能這樣配合對方表演。

“而且你不是說賀承川不願意嗎?”

“那就讓他願意。”

謝讓塵打定了主意:“先這樣決定吧,反正替身是他自己說的,我這是成全他,給他個行動參考也能省得他在綜藝上再做出什麽崩人設的事,挺好。”

喜歡跟他嘮“替身”嘮叨“賀洲”是吧?行,他成全他!

謝讓塵愉快地捏扁了手中的空啤酒罐,做出結語:“那就先這樣吧,時間不早,你明天要上班,我要去醫院接賀承川出院,咱們以後有時間再聯係,晚安。”

“……嗯,晚安。”

韓鹿聲心情複雜地掛了電話,默默在心裏提前為賀承川鞠了一把淚。

得罪了誰不好偏偏得罪謝讓塵,兄弟,自求多福吧。

自己找的老婆,有什麽罪哭著也要受,到時候可別怪兄弟不仗義。

同一時間,對此一無所知的賀承川正在醫院裏睡得呼呼香。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等一覺醒來,會有怎樣的大“驚喜”正等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謝讓塵:既然追求替身,那就替身到底咯(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