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川cue謝讓塵的原因很簡單, 來的三個人裏他隻和謝讓塵勉強算熟悉,自然是撿著認識的人提最順口。
而謝讓塵被冷不丁地一提,先是下意識附和了楚川一聲, 等想繼續展開說時才發現有些不對:
楚川說的這些, 和他最近煩惱的來源幾乎一模一樣。
換句話說,他在這個問題上同樣也是差生。
謝讓塵:……
這讓他怎麽好意思腆著臉教別人做事。
好在沒等謝讓塵為難多久,很少愛徐薇主動開口參與到這個話題中。
她是在座的人裏年紀最長結婚時間也最久的, 還是唯一有孩子的人, 論起婚姻中的轉變無疑最有發言權。
大概楚川說的這個話題也正好戳到了她心裏,不由引起許多感慨, 讓平時習慣了少說多看的徐薇打開了話匣子。
“剛認識老羅的時候我還是個入圈不久的新人,但他那時手裏已經有好幾部男一的戲, 正是當紅的時候。”
從仰望前輩的新人到平起平坐的後起之秀, 從普通同事到男女朋友, 這是一段不算短的路。
再後來兩人結婚、生子, 彼此的身份或者說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又再次變得大不一樣。
“當然,還是有很多從始至終都沒有變的。”徐薇微笑。
比如對彼此的愛意,對婚姻的忠貞。
隻是這些不便明說,需要每個人自己去尋找,去體會。
在場的人除了謝讓塵都不是剛結婚的新人,而就算謝讓塵也和賀承川有著好幾年長的感情線。所以他們對徐薇說的話都很認同,是真的把話聽進了心裏, 表情若有所思。
房間再次變得安靜。
人一回憶就容易帶進情緒, 尤其是這樣一個話題, 甜蜜的人會更覺甜蜜, 但難過的人也會更難過。
眼看剛被哄得好一些了的宋世喬又隱隱想紅了眼眶, 徐薇連忙又開口:“像老趙, 我就覺得他的臉和以前一樣帥,一直都很吸引我,要不是這張臉當初我才不要他。”
“噗——”
聞言,原本在沉思中的其他人都笑了起來,玩笑般的話讓屋內氣氛也隨之一鬆。
當然徐薇也沒說錯。趙羅陽在他們那個年代就是有名的英俊小生,這些年雖然慢慢遠了熒幕,卻一直注意著保養,劍眉星目仍不輸當年。
玩笑後,沒過幾分鍾,節目組的人就敲門來請宋世喬和楚川過去。
謝讓塵幾個見狀也起身告辭,各自離開。
……
嘉賓出事在圈子裏並不特別罕見,大多數情況下,節目錄製是不會因此耽擱的,要麽臨時找新嘉賓補上,要麽幹脆缺著人將就錄完。
更何況這期《結婚之後》還帶著宣傳當地旅遊的任務,要和其他單位打配合,播出一事怎麽看都不能拖,按時錄完是必然的。唯一不知道的就是看節目組會選擇哪套方案。
要是缺著人講究一下還好,臨時找新人來的話,還不知道新來的嘉賓好不好相處,別臨收尾了又鬧出一堆麻煩。
謝讓塵一邊想著宋世喬的事,一邊又擔心著快要完結的綜藝,最後揣著滿腹心事回到房間。
“回來了?”
門打開,屋裏的人頭也不抬,佯裝淡定地問。
“嗯。”謝讓塵輕輕應了聲,反手關上門。
周圍熟悉的空間讓他不自覺放鬆下來,伴隨而來的還有因鬆懈而跑出的疲累。
說是累,其實也不全是,更像是因為情緒低落而打不起精神。
謝讓塵走到床邊坐下,雙臂撐在身側,眼睛看著腳下的地板不自覺入了神。
屋子的另一邊,賀承川一直支著耳朵聽謝讓塵那邊的動靜。
畢竟正常來說,謝讓塵從宋世喬那裏回來肯定會和他分享展開聊聊,兩個人或商量,或隻是簡單分享新得來的信息。
可今天謝讓塵什麽都沒有說。
賀承川挪挪屁股,他早就等謝讓塵等得有些不耐煩,盼著人回來盼好久。可等人真回來了,他又抹不下麵子先開口,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半天,就差沒在頭頂立個牌子讓謝讓塵快點看自己。
這是場由賀承川單方麵發起的拉鋸戰,參賽者實際隻有他一個。
然而就算這樣,賀承川還是早早敗下陣來,眼睛不知怎麽就看向了謝讓塵,嘴裏哼哼唧唧地問出聲:
“你——”
都跟他們說了什麽?
後半截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匆忙咽下,看到謝讓塵的表情,賀承川什麽都瞬間丟到了腦後,立刻小跑過來在謝讓塵麵前蹲下,問道:“塵塵,你哪裏不舒服嗎?”
“嗯?”謝讓塵一怔,眼睛因陡然湊近的賀承川而微微睜大,帶著些迷茫。
片刻後他反應過來,搖搖頭:“沒有,沒哪裏不舒服。”就是心情不是很好罷了。
賀承川垮起臉沒吭聲,顯然是不相信謝讓塵的說辭,無聲地譴責著對方的這種隱瞞行為。
“其實真的沒什麽。”謝讓塵無奈地重複一遍,“你想,宋世喬那邊出了這種事,我要真高高興興地笑著回來那才不正常。”
……也是。
賀承川想了想,覺得謝讓塵說的還挺有道理。
他不是個情感多豐富的人,對宋世喬這個半路才聚在一起的同事隻能生出那麽一點的同情,不足以影響到他的情緒,也就讓他無法設身處地地理解謝讓塵為什麽會難過成這樣。
可要是加上“婚變”這個話題,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他不信謝讓塵會出軌,但光是想象一下和謝讓塵離婚,心裏就針紮一樣疼。
與這樣的痛苦相比,先前兩人鬧過的不愉快根本算不了什麽。
這樣想著,賀承川覺得什麽都能接受了,便妥協道:“那好吧,有哪裏不舒服記得立刻告訴我。”
“……行。”謝讓塵點點頭,表情欲言又止,心裏意外賀承川今天怎麽轉了性子一樣竟然沒有追問到底。
倒不是他覺得在宋世喬那裏說的話有多見不得人,隻是“人變了沒有”這個話題不是很適合講給現在的賀承川聽。
謝讓塵垂眼,賀承川還蹲在地上抬頭看著他,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對方因視線上移而不自覺瞪圓的眼睛,狗狗一樣。
好傻。
哪裏看起來像個二十好幾的人。
其實說起來,他和賀承川之間人確實是“變”了的,但也沒有“變”。
就是現在的賀承川氣量有點小,知道這回事了怕是又要借機暗搓搓給他自己上眼藥。
甚至還沾沾自喜地以為他的拉踩多隱蔽呢……
謝讓塵沒忍住,伸出手指在賀承川額頭戳了一下。
狗狗笨一些就笨一些吧。
可他的眼睛裏隻有你一個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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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喬和楚川在當天下午悄悄離開。
他們走的時候沒有通知任何人,等到機場才在節目組建的嘉賓群裏同其他人道了聲再見。
這樣其實也好,本身大家也沒有多深的情誼,再虛偽地搞依依不舍送別那出反而是對感情的消磨,整得所有人又尬又肉麻。
何況宋世喬離開的原因也算不上體麵。
第二天,《結婚之後》繼續進行錄製。除了嘉賓變成了三對,其餘流程基本都按照原本的安排走。
之前,因為周過敘動不動就挑事,不少人都在想要是沒這人在多好。可如今人真的不在這裏,錄製的確平順,但不知為何,全組的氣氛都帶著些說不出的壓抑。
明明大家錄製的時候遇到好笑的還是會笑,表情也沒什麽不自然,但等中場休息時聚在一起聊天的情況少了,哪怕和熟悉的人麵對麵坐在一起也經常什麽話都不說。
這樣奇怪的氛圍一直持續到拍攝的最後一天。
放進正片的最後一頓晚餐,節目組沒再讓將嘉賓自己做飯,而是闊氣地包下了一家農家樂,讓大家吃頓好的。
農家樂就開在謝讓塵他們上次露營的那座山的半山腰,不過是在另一側,修的有路,可以直接開車過去。
謝讓塵坐在靠窗的位置,遠遠看到一片淺淺淡淡的藍,像是嵌在山腰的湖泊,在盛夏的天氣裏從視覺上帶來清爽。
等車子在農家樂門口停車,他下車後走近了才發現這片漂亮的藍色竟是被數不清的小花拚成的。
五個花瓣的小花,說不上多好看,一株上能長很多朵,擠擠地湊在一起,有些連花瓣都舒展不開,長得可謂歪七八扭,但就莫名帶著蓬勃的生氣。
“這是我們老板專門從山上移栽的野花,以前當地人都摘來當野菜涼拌著吃的。”
前來接待的服務員見到客人盯著門口的花看,笑著道:“剛開始大家都說這花不值錢,開著也不好看,勸他種點別的。但他堅持種了幾年,花越來越多,現在長成的花田誰看了都要說聲漂亮。”
謝讓塵點頭:“是啊,很漂亮。”
而且一定費了不少功夫吧。
守著幾株小小的花苗,給它們澆水、施肥,一點點看它們長大長高,再慢慢分出新的苗子來。
這是個很緩慢的過程,但又因為慢而讓人感到踏實。
謝讓塵看著眼前漂亮的花田,沒來由地想起自家院子裏的花。
賀承川是個想起什麽就要去做的人,一說要養花,立刻花大價錢去買來了大株的花苗。
要是讓他像這樣從小叢小叢的花慢慢養,大概是不願意的。
其他人都陸續進了院子,謝讓塵收回視線,跟著一起進去。
……
山裏的夜晚很涼快,老板在院子裏支起矮桌,節目組的人就在漫天星空下圍坐一起,形式有點像城市小街裏的大排檔。
不高端,但足夠熱鬧,充滿了煙火氣。
許是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又或是因為工作結束使人放鬆,先前彌漫在眾人間的奇怪氛圍不自覺消散,大家都敞開了吃喝玩笑。尤其像李妍妍這種本就帶著點人來瘋的人,開始沒多久就喝得酒意上了頭。
謝讓塵對喝酒並不怎麽熱衷,一開始隻隨意地淺酌了點,直到喝得臉紅的李妍妍拎著酒瓶子過來找他。
“讓塵哥,我真的舍不得你和承川哥,我好喜歡你們倆嗚嗚嗚……”
這麽大的姑娘說哭就哭起來,真是半點明星包袱都沒有,也幸好剛剛李妍妍打著和自己偶像說悄悄話的旗號把他拉到一邊。
謝讓塵好笑地掏出紙巾遞給她:“隻是工作暫時結束了而已,回去後有時間還可以再約著出來玩,又不是以後不見麵了。”
“不一樣的。”李妍妍吸吸鼻子,“哥你不知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宋世喬和周過敘的事,真的感覺世事無常,什麽事都隨時可能發生……”
謝讓塵先前也喝了點酒,不多,但這會兒被李妍妍感染得也催生出幾分傷感。
可還不等他認真想下去,原本還哭哭啼啼的李妍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惡狠狠”地警告他:“但是你和承川哥,絕對不可以BE!不然,不然——”
“怎麽?”謝讓塵好奇。
李妍妍吸吸鼻子:“……我就拉著cp粉去你家門口蹲著哭。”
謝讓塵:“……”
“讓塵哥,”某cp粉頭子放軟了聲音,比起剛剛的“威逼”,現在的語氣更像是準備“利誘”。
“我雖然不知道承川哥哪裏氣到了你,但你要真生氣沒地方發,實在不行你揍我家老邱一頓行不?”
謝讓塵差點被嗆到:“這不好吧……”
“沒事,老邱他比較抗揍呀~”李妍妍嘿嘿一笑,抬抬下巴:“是吧?”
“嗯。”
一道低沉的聲音自兩人身後傳來,謝讓塵轉頭,就看到表情淡定的邱明朝上前穩穩地將喝醉的李妍妍搭在自己身上,路過謝讓塵的時候還不忘點頭同他問下好。
……這也太熟練了。
謝讓塵表情複雜地看著邱明朝,後者朝他微微頷首:“妍妍酒量差,喝醉了還愛說胡話,希望謝老師不要介意。”
“……”謝讓塵:“沒事。”隻要你不介意就行。
“其實妍妍的本意不是真的想讓你打我一頓。”
邱明朝麵不改色地接住李妍妍錘他的一拳,對謝讓塵解釋道:“家中長輩都是心理醫生,耳濡目染下,我雖然遠遠比不過專業人士,但如果朋友裏有需要開解又擔心去外邊找人不方便的都可以找我幫忙。”
“所以倘若真有需要,請隨時開口。”
“原來如此。”謝讓塵恍然,對方說得真誠,他要是直接拒絕顯然有些傷感情,便謝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提前說聲麻煩了。”
“不麻煩,誰讓妍妍她高興呢。”邱明朝低下頭寵溺地看了眼剛還在他懷裏鬧騰這會兒卻又發起瞌睡的李妍妍,抬頭問謝讓塵:“這種心情,謝老師不是也一直都能體會到嗎?”
謝讓塵啞然,笑著點頭。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說得太明白,點到為止即可。
等邱明朝帶著李妍妍離開,謝讓塵往旁邊走了幾步,招呼他家偷聽的笨蛋出來:“人都走了,還躲在那裏幹什麽?”
“出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