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梔錯愕回眸的瞬間,謝淮掐著點,手腳並用爬起身竄出正堂,在臨帝麵前跪下。
“陛下救我!有人要殺我!”
曹公公眼疾手快,幾步跨作一步上前攔在臨帝前麵。
“哎喲!這是......”他躬腰審視,捏著尖細的嗓子,“我說是誰呢?原來是謝將軍,將軍這是怎麽了?怎麽被嚇成這樣?”
“陛下!您可要給微臣做主啊!”謝淮麵如火燒,許是驚訝過度的後遺症,“臣早就說過謝南梔這人心思歹毒,不敬長輩!如今居然布下天羅地網要取我首級!”
“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都敢弑父,陛下......陛下您晚來一步,見到的就是微臣的屍體了!”
“哦?有這事?”臨帝掃視一圈院內。
齊刷刷跪倒一片,獨獨兩人筆挺站直。
其中一人是深得臨帝寵愛的顧督主。
而另一人,是謝南梔。
臨帝瞄她一眼,暫時懶得問責,走到顧危身邊,用僅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分享:“朕許久未曾出宮了,今日聽聞你嬌養的謝女娘亡故,朕才找到機會溜出來。”
又走到謝淮身後,看不慣他翹腚對著自己,瞄準屁股就是一腳:“朕聽聞謝女娘不是死了嗎?那她如何弑父?”
就是這一腳,謝淮頭磕在地上,差點沒撞出個好歹。
他像隻手腳不太靈活的螃蟹,在地上蛄蛹打了個轉,重新麵向聖上。
“謝南梔她壓根沒死!她設計這一出為的就是引我上鉤。還有顧督主!顧督主也幫著她瞞著眾人!陛下,他們這分明就是欺君罔上啊!”
“欺君之罪,陛下您不得不罰呀!”
謝淮試探地抬起頭,瞪視不遠處的謝南梔,眼中飽含滾燙熱意,似是高溫沸石,要將她徹底煉化。
“陛下,不跪的那個就是謝南梔!她連您都敢不放在眼裏,可見她囂張至極。”
臨帝向來不喜有人忤逆他,濃密的眉毛稍稍連作一條線。
他啟唇,溫和的嗓音中仿佛有波瀾浮動:“你,取下帷帽。”
謝南梔沒跪,僅僅是因為頭腦一片空白。
得了命令,她先是大腦放空,而後老老實實取下帷帽。
不含雜緒的清風吹麵,撩起小女娘鬢角的碎發,吹動她顫抖的長睫。
臨帝霎時怔住。
像!
實在是太像了!
“......你?”
仿佛時間靜止,他隻記得呢喃:“愛妃......”
跪在下邊的謝淮聞言驀地抬頭,見陛下滿臉神往,腳下碎步不動聲色地向謝南梔行動,他心中埋怨。
糟糕!
忘了這一出!
不能讓臨帝見到謝南梔啊!
他犯了大忌!這回,謝府怕是有難了......
“你是誰?”臨帝聲線震顫,似乎見到什麽不可思議的場麵,吐出來的話仿佛被冰塊浸潤。
謝南梔沒有立即回答。
她瞟一眼麵不改色的督主,再看向聖上。
心中升起一道不好的預感,奇怪的氛圍也騰起。
為何陛下的神情及話語和督主初見她時一模一樣。
震驚中透出一縷惋惜,狐疑中流露一絲欣喜。
好生奇怪。
她藏下心中異怪,自然接話:“小女名叫謝南梔。”
“謝南梔?可你為何如此像她?!”語畢,臨帝仿佛在征求認同一般將目光投射給曹公公。
曹公公也是一副難以置信:“奴才......奴才也是沒有見過比謝女娘更像那位的人了......”
“像貴妃娘娘是自然,畢竟都是謝府的嫡親骨肉。”謝淮急忙解釋。
“不......不是她。”臨帝確信地搖頭。
像謝貴妃,卻隻有三分相像。
可眼前這位謝女娘卻與那位極為相像。
那位,是三千佳麗之一,曾經寵冠後宮無人能敵,就連如今呼風喚雨的謝貴妃,也被那人壓過一頭。
後來她有孕,卻誕下一名死嬰,因著和傷心欲絕不小心衝撞陛下,遂被打入冷宮。
而謝貴妃卻憑著外貌與她有幾分相似,受到臨帝寵愛,一步步爬上如今的高位。
“你生辰幾時?”臨帝追問。
“承曆六十八年,一月......初二。”說這話的時候,謝南梔緊緊盯住謝淮表情變化,想從他臉上探出機密。
所幸,她賭對了。
謝淮懊惱崩潰的神情刻在她眼眸久揮不去。
其實,自小到大,她的生辰都是一月初三。
至於她刻意提到初二,是因為年幼偶然一次聽府中嬤嬤說,她是提前一天回府的。
那時的謝南梔不懂,什麽叫做提前一天回府。
現在答案恐怕呼之欲出。
同樣情緒失控的還有臨帝。
他不敢想像,謝南梔的生辰怎麽會和令妃產子是同一天。
飽含慍怒的腳卒然踹向謝淮,他脖頸紅成烈日:“你給朕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她們生辰一樣?為何天底下會有長得這麽像的人?!”
“陛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長得像也是有的......”
“至於您說的那位是......?”
謝淮狡辯,用馬虎遮掩。
卻被一道盛滿譴責的聲音打斷,祈願突然插嘴:“天底下的父母疼孩子都來不及,為何你和謝夫人從不憐愛阿梔?我從小就知道阿梔在謝府過的什麽苦日子,服飾沒有一件新的不說,她就像你們養在身邊的一隻寵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難不成,她壓根就不是你們親生的?”
此話一出,原本詭異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森然。
祁歲有些埋怨地將祈願攔到身後,狠狠瞪她一眼。
越性兒,謝淮和臨帝沒將注意放在她身上。
謝南梔仍舊站在堂內,臨帝聽聞一席話,直接上前拽她。
小女娘內心打鼓,如飄在空中,時而飛躍,時而跌宕。
她想掙脫,卻掙脫不開,力氣一大不小心衣服鬆散,後頸項的蝴蝶胎記露出。
臨帝的手頓時鬆懈,眼中有無盡之言。
“小七......你是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