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蔚打開門看到蘇憶暖和何礪寒後臉色一變,他有些不自然地問到:“你們怎麽來了?何總,你不是在意大利嗎?”
“我們是來看奶奶的。”何礪寒麵無表情地將手裏的東西提到周蔚麵前。
周蔚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他遲疑著接下了何礪寒手中的物品,側身讓他們進來。這時,一名老態龍鍾的婦人也從廚房裏走了出來,邊走邊問:“阿蔚,是誰來了?”
“奶奶,是我的同事。”
老人家有些耳背,周蔚提高了聲音喊到。
“奶奶,我們打擾了!”蘇憶暖大聲到。
老人家高興道:“是同事啊,不打擾不打擾,快進來坐!我去給你們倒茶啊。”
“奶奶,我來吧。”周蔚說著上前扶過老人離開了。
蘇憶暖自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她打量著剛才讓她吃了一驚的房間,不由得對何礪寒道:“想不到周蔚的家竟是這副模樣。”
家徒四壁,這是蘇憶暖進到這裏時腦海裏想到的詞。一家大公司的精英職員,誰會相信他住這樣的地方?
“以前當然不是這樣,可是為了還債,他不得不變賣家產。”何礪寒道。
“他家已經這樣了,我們……”蘇憶暖沒有說下去。
何礪寒麵無表情地說到:“同情心有時會成為縱容別人的許可證,因為知道自己悲慘和痛苦的經曆會得到別人的同情和諒解,就肆無忌憚地去做那些傷害他人的事情。我勸你今天收起你的同情心,否則到時候你就要同情你自己了。”
“我知道周蔚應當為他所做的事負責,可是奶奶……”
蘇憶暖的話因周蔚的走入而停止,他囑咐老婦人去廚房多燒幾個菜,然後坐到兩人對麵,開始開誠布公地與兩人交談。
“你們到底知道了多少?”
周蔚從來沒對公司的人提起過他家裏的情況,沒有人知道他和他的奶奶住在一起。何礪寒他們既然能夠找上門來,又帶了些抗腫瘤的保健食物,顯然是已經查到了什麽。
“我們知道的東西足以讓你入獄。”何礪寒的話冰冷決絕。
周蔚身體一顫,直勾勾地盯著何礪寒,仿佛想從他眼裏看出他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何礪寒冷哼一聲,拿出一疊文件扔到周蔚麵前。周蔚看到那些資料後,終於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你們想怎麽樣?”
“說出幕後主使,交出‘森林之風’,我們可以當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何礪寒的語氣不容置疑。
周蔚的神色有些鬆動,但仍然警惕地問到:“‘森林之風’從公司內部丟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怎麽可能掩蓋過去?”
“我可以說是我借給了一個進行珠寶鑒定的朋友,這一次的事件純屬誤會。”何礪寒道。
周蔚低下頭思考了一陣,最後抬起頭來說到:“其實你們應該已經猜到是誰叫我這麽做的,除他之外,還有誰能夠使喚得動我?”
他轉向蘇憶暖,說到:“和我聯係的人是喬萬琛,但背後的操控者卻是董事長。起初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得罪董事長了,他授意喬萬琛讓我混入你們當中,趁這個機會把你趕出公司,條件是幫我還清債務,並安排奶奶做手術。現在我看到你們兩人一起來,就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蘇憶暖一愣,他知道什麽原因了?她不禁轉頭看了看何礪寒,隻見他一臉淡然,仿佛早就知道周蔚是什麽意思。
隻聽周蔚繼續說到:“何總能丟下還在意大利的未婚妻跑來幫蘇組長解決麻煩,身為準嶽父的顧董又怎麽能容忍一個可能破壞他女兒幸福的人繼續留在公司?”
蘇憶暖一驚,剛想開口解釋,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怎麽說了。周蔚說的話的確不假,何礪寒對她的心思她也明白,可她知道顧明成要趕走她並不是因為這樣,但就算她知道其中的原故,又哪裏能開口言明呢?
“好了,把‘森林之風’交出來吧。”何礪寒開口到。
“你們跟我來。”
周蔚帶著兩人來到他的臥室,打開衣櫃後,從一堆厚厚的衣服下搬出了一個小保險櫃。打開保險櫃後,一條華麗的翡翠項鏈驚豔了在場的三人。
蘇憶暖轉頭看了一眼何礪寒,然後伸出手去,欲將‘森林之風’取出。忽然聽到何礪寒一聲急怒的低吼,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經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要過來!”
周蔚用一隻胳膊勒住蘇憶暖的脖子,另一隻手揮舞著匕首阻止何礪寒靠近。蘇憶暖兩手抓住扼住自己脖子的那條胳膊,想要將它拉離,卻又顧忌緊貼著皮膚的匕首,隻能僵持著不動。她看到對麵的何礪寒眼中射出想要殺人的光芒,垂落在兩側的雙手已經握成了拳,輕筋顯露。
“你這是做什麽?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這樣做是把自己推向火坑!”何礪寒盡量用冷靜的聲音說到。
“我憑什麽相信你?誰不知道你何礪寒在商場上的手段有多麽狠厲無情?等我交出了東西,你就會過河拆橋,我說的沒錯吧?!”
何礪寒動了動眼角,說到:“你不要太高估自己,我能在你這種小人物身上下這麽多功夫,已經是極致了,你覺得我有那個閑情跟你玩這種過河拆橋的遊戲嗎?”頓了頓,他又道:“你和你奶奶出國的機票我已經準備好了,就在我的口袋裏,現在就可以拿給你看。”
看到周蔚眼中出現的一絲動搖,何礪寒將一隻手舉過頭頂,另一隻手慢慢地伸向自己西裝的內袋,從裏麵掏出了兩張機票。
“我現在慢慢地走過去,你自己看清楚了,這兩張機票是不是真的。”
何礪寒盡量放慢腳步,緩緩靠近周蔚。天曉得他有多麽懊悔當時沒有站在蘇憶暖和周蔚之間,因為自己一時的疏忽大意讓她陷入險境,此時她離他不到幾步的距離,可稍不小心,他就有可能永遠失去她!
忽然,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門口,周蔚的臉頓時僵住。
何礪寒立刻反應過來,看準時機一手劈向了周蔚握刀的手。刀還未落到地上,何礪寒便不知用什麽方法迅速地將蘇憶暖拉到了他的身後,並用一個過肩摔將周蔚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周蔚忍著身體上傳來的劇痛,艱難地看了一眼暈倒在門邊的老婦人,他終於放棄了最後的掙紮。
一周後,蘇憶暖脖子上輕微的劃傷已經好了,“古典之風”珠寶主題活動也順利地進行了。預期的效果比大家想象中的都要好,原來每一個細節都不放棄,最終積累起來就會成為一個奇跡的飛躍。
可是,B組還是輸給了A組的“歐美流行”,以微弱的劣勢。然而出乎蘇憶暖意料的是,組裏的人沒有一個因此而感到沮喪,每個人的臉上似乎都寫著“雖敗猶榮”四個字。於是在公司同事怪異的目光下,B組的人高高興興地出去慶功了。
“我知道大家這一次都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可是我們還是沒有贏過A組,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輸了。你們問問自己,有哪一個曾想過我們能做出這樣的成績?在那樣糟糕的環境下,我們創造條件,做出了這樣的銷售業績,這個奇跡是你們自己創造出來的。為了你們自己,幹杯!”
“幹杯!”眾人齊聲道。
“這一次比賽的輸贏是他們定的,所以我們不得不麵對現實,離開瑞意。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難,可是我希望你們不要因為這次的失意就否定了自己。以我的評判標準,我們都沒有輸,能夠戰勝自己、超越自己,誰敢說我們輸了?”
“對,我們沒有輸!”馬俊明一臉振奮,張茉和朱欣宜也顯得有些激動。
蘇憶暖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舉杯道:“作為你們這次活動的負責人,沒能領導你們取得最終的勝利,該罰的還是要罰的,我先自罰三杯!”
說著,她連飲三杯,眾人紛紛勸解。
“組長,這不是你的錯,我們已經盡力了。”張茉說到。
“是啊,要不是因為老大,我們做不到這個成度的。”馬俊明經過莊敏一事後,對蘇憶暖的付出較其他成員看到得更多。
“是啊組長,其實你不必替我們擔心,其實……其實何總已經幫我們聯係好了工作……”朱欣宜聲音不大,卻讓蘇憶暖眼睛一瞪。
“什麽?他給你們找了工作?”
另兩個人一齊點頭。
“其實何總不像看起來那麽冷冰冰的,他還挺懂得人文關懷的。”張茉說到。
“可……他怎麽沒給我找?”蘇憶暖叫到。
三個人麵麵相覷。
朱欣宜開口到:“可能是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吧?”
馬俊明肯定到:“一定是這樣啦,何總當然不會忘了老大這個得力手下啊,他肯定是想給老大一個驚喜,卻被欣宜這丫頭給破壞了。”
朱欣宜聞言慌亂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蘇憶暖笑了笑,心想,事情恐怕不是你們想的這樣吧?他一定是對我失望了,這麽大老遠的趕回來幫我,可我還是輸了。
蘇憶暖磨磨蹭蹭地收拾完辦公室的東西後,還是沒有見到何礪寒出現,她想他也許真是對她太失望了吧,連見最後一麵的機會都不留給她。蘇憶暖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抱起桌上的紙箱,最後再看一眼這間辦公室後,沒有留戀地轉身離開了。
走至瑞意大門的一路,蘇憶暖朝每一個人點頭微笑,即使要走,也要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因為她本來就不是以一個失敗者的姿態離去。公司的人見到她的笑容,也紛紛回以微笑,原來離開的方式並不隻有一種,勇氣和坦然往往會吸引讚揚和欣賞。
蘇憶暖並沒有去打擾正在工作的米露和文艾,她知道她們之間的友誼並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結束,一切既然不會發生任何改變,那麽也不需要刻意弄成生離死別的樣子。
她是B組人中最後一個離開公司的,原本以為不會再有任何人來為她送行了,可走出大門後,她看到程嘉言正倚著他的跑車微笑著向她招手。蘇憶暖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走了過去。
不用抱著個大紙箱子擠公交,真是件美好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