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國傾城之攝政王福晉*第九卷 淨土千秋掩風流 第九十一節 多鐸的決定
門外立即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值夜的太監聽到他的吩咐,就慌裏慌張地跑去找太醫去了。緊接著,在偏殿值守的幾個宮女也聞聲趕到,看到這樣的情形,一個個嚇得臉色大變,手忙腳亂地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痛得根本沒辦法起身,緊緊地抓著褥角,顫栗了好一陣子,終於能呼出氣來了。與此同時地,再也按捺不住地呻吟出聲來。
“熙貞,你這是怎麽了,肚子很疼嗎?”多爾袞此時的表情,真像個受了驚嚇的小孩子,眼睛裏透露出驚惶錯愕的光芒來。他不知所措,隻好攙扶著我的上身,讓我半坐起來。然後掀開褻衣的下擺,伸手進去撫摩著我的小腹,“是這裏痛嗎?怎麽個痛法?”
我終於看清楚了,隻見潔白的被褥上已經赫然沾染了好大一片鮮血,我的底褲早已被血浸透,而兩腿之間仍然不斷有一股股洪流般的血液奔湧而出,想屏也屏不住,血跡迅速地擴大著。沒一會兒,我就感到頭暈目眩,胸腔裏悶得不行,連喘息都變得困難起來。
“疼,像刀絞似的……呃……渾身發冷,怎麽突然變這麽冷了,是不是,是不是開窗子了?快關上……”我在他的懷裏痛苦地顫抖著,渾身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血還是冷汗,似乎在數九寒冬之時被推到了室外,被呼嘯而過的西風吹透骨髓一般,冷得我牙齒打架,一個勁兒地打著冷戰。
他接過宮女遞上來的帕子在我身下阻擋著,可這根本就是杯水車薪,隻片刻功夫,他再拿起帕子時,帕子已經浸滿鮮血變了顏色,甚至往下滴落著那觸目驚心的**。惶急之下,他索性一把扯下旁邊的床幃,胡亂團做一團。緊緊地捂在我的下體處。
我的眼皮開始沉重,濃濃的倦意襲卷而來,我很想睡覺。可是每次剛剛合上眼睛,就立即被他呼喚著,不得不睜開了,“熙貞。你醒醒,別睡覺,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你再困也堅持著點,太醫馬上就到了!”
“嗬嗬,你這樣就是。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最,最笨的辦法,哪裏阻擋得住……別忙活了。我就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我勉強支撐著,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調侃著他。看到他這副心急火燎的樣子,我真地很心疼。剩餘的話,我實在沒有力氣說出來了----我真的不是存心。有意讓你著急上火的。別我過後沒事兒,你倒是躺下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要為我這樣……
好不容易想到這裏,就實在堅持不住了,頭腦裏的思維越來越模糊。眼前也越來越黑。我終於失去了知覺多鐸感到今天有些奇怪,好端端地。居然停朝一日。眾多大臣聚集在武英門外不遠處地金水橋旁,議論紛紛的,均是感到詫異。多鐸派人去打聽打聽,眾人推測的結果是,昨晚賜宴,皇帝也喝了不少烈酒,有些醉意,估計回去之後後勁兒厲害了,到現在都沒有起身,也隻好暫時停一天朝會了。
他對這個說法不以為然,他哥哥一貫勤政,如果沒出什麽事故的話,絕對不會偷懶懈怠的。剛剛過完春節,可政務軍務卻一點也沒有減少的意思,由於南方軍事上地失利,參戰人員的更換調遣,帶動了各方各麵,就更加忙碌起來。在這種時候,多爾袞怎麽會無緣無故地不上朝呢?
盡管心中疑惑,可他並不是個喜歡探聽小道消息的無聊者,在橋下佇立了沒多久,他就轉身回去了。先是乘轎子去了他所負責的兵部辦事衙門,忙碌了兩個時辰,看著日頭快到中午,手頭的事務也處置得差不多了,就回了自己地王府。
剛剛吃過午飯,就有人來通稟,說是大阿哥來了。他好生詫異,沒有賀喜祝壽探病之類冠冕堂皇地理由,作為皇子的東青是應該避嫌,不主動到他府第上來拜訪的,東青在這方麵也很是謹慎,很少逾越這個不成文的規矩。今天究竟是怎麽了,會突然登門,莫非真的是宮中有事?
於是,他也就沒有詢問來意,直接令人引領東青進來了。
東青穿了一身樣式簡單地常服,雖然沒有什麽華貴裝飾,卻襯得人非常精神,讓人一看就立即矚目。他進門之後,先給多鐸行了個家禮,“侄兒給十五叔請安,叔父最近貴體安好?”
“好得很呢,快起來吧。”多鐸起身來到他近前,虛扶一下,看著東青起來了,就伸手示意,讓他在下首的位置上落座。
兩人寒暄了一陣子,多鐸見東青並不立即說明來意,就感覺他其實有重大事務來找他,卻有些尷尬或者妨礙之類的說不出口,正準備主動詢問時,目光陡然在東青的左手上頓住了。雖然袖口已經盡量往下拉了,可他仍然能夠隱約看到,東青手上的異狀。心頭猛地一個悚然---昨晚在武英殿飲宴的時候,他就注意到東青缺失了一根手指,也就悄悄地問了問多爾袞這是怎麽回事。多爾袞倒似不以為意般地回答,說是在衡州那場惡戰之後傷到地,叫他不必多心。
他稍稍放下心來,可晚上回府之後,多尼就來了,在他這裏臨時住宿,順便跟他具體匯報軍務。同時,告訴他了一個非常意外地消息,原來東青的傷並不是戰場上弄地,而是中了毒。至於怎麽中的毒,非常詭異,多尼當時在場,親眼目睹了東青受傷的整個過程,毒竟然存在於刀刃上!
他不由得大吃一驚,自然要詢問究竟是誰下的毒。可多尼卻說搞不清楚,他們已經派人詳細排查過,也審問了相關人等,得不出半點有價值的消息來。這事情隻好暫時擱置了。至於為什麽不說明真正原委,是怕影響了皇家體麵。畢竟這事情傳播出去,實在不是什麽光彩,隻好推說是戰場上受傷所致了。
其中必有陰謀!他下了這樣一個定論。念及此處,多鐸抬眼看了看周圍侍立著的幾個侍女,她們立即會意。就低了頭,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順便把大門掩上了。
“你的手到底是怎麽回事?”看著沒有第三人在場了,多鐸這才開門見山地問道。
東青猶豫了片刻,眼睛裏的光芒堅定起來,就詳詳細細地。將他中毒的過程講述了一遍。
多鐸邊聽邊點頭,末了,淡淡地說了一句:“昨晚,多尼已經把這事情告訴我了,就是沒有你說的那麽詳盡罷了。”
東青應了一聲,不再言語。
多鐸盯著他。瞧了良久,也不立即表態,或者評論些什麽。他發覺,東青這次出征回來的變化很大,不光是外表上的。身形上地成熟和健壯。也不光是微黑的皮膚和手上多出的老繭。重要的是,他的眼神變化很大,以前的東青,有一雙很清澈地,宛如山間清泉般的眼睛。看上去就是一個很單純很善良的少年。可現在,他的目光卻深沉了許多,銳利了許多。就像在九天翱翔之後的雄鷹,落在懸崖峭壁上,扭頭間的那一瞥,敏銳而又犀利。似乎可以看透一切偽裝。明辨是非,睿智機敏。隻半年功夫。他是實實在在地長大了。
這種變化落在多鐸眼裏,免不了勾起了他塵封許久地記憶。二十多年前,那個改變了他們兄弟一生命運的夜晚過後,第二天一大早所見的那個,似乎在一夜間脫胎換骨的十四哥。他記得非常清楚,十四哥一身縞素地站在炕前,額頭上係了一條孝帶,眼睛裏布滿了通紅的血絲。他地眸子裏不再有昨夜靈堂裏哭喪時地空洞和呆滯,取而代之的是驕傲和不甘屈服的光芒。從那一夜起,十四哥就蛻變成了一個成熟而陌生的人,冷酷,讓人不敢接近,生怕被他淩厲的光芒傷到。
眼前地東青,酷肖當年的多爾袞,甚至讓多鐸在一時之間走了神,險些忘記了他的來意。
“十五叔,十五叔?”東青很詫異多鐸的表現,等了很久也不見他有任何表示,隻好輕聲提醒著。
“哦,”他這才醒悟過來,思緒回到了現實之中。
東青忍不住問道:“您怎麽了?是不是昨晚酒喝多了,現在身子還疲乏著?”
多鐸微笑道:“沒有,叔父的身體好得很,酒量就更好了,哪那麽容易醉?倒是你阿瑪,似乎昨晚真的醉了,今天居然沒有爬起來上朝。”
“沒有上朝?”東青皺了眉頭,思忖著,“難道真地醉了……”
“叔父剛才走神,是覺得你實在太像你當年地阿瑪了。少年老成,胸懷大誌,就像頻頻撲扇著翅膀練習飛行,準備著展翼翱翔,搏擊九天的海東青。”多鐸說到這裏,收斂了笑容,神色端正起來,“你地想法,叔父很清楚,和你阿瑪當年一個樣兒。叔父也真心希望,你能夠大有作為,將來成為一個文治武功都不遜於你阿瑪的,帝
東青聽到最後一句話,尤其是最後一個詞語時,神色驟然一凜,情不自禁道:“十五叔,您……”
多鐸起身,緩步來到他跟前,他立即站起身來。隻見多鐸伸出手來,在他的肩膀上拍擊了兩下,望向他的眼神裏,也閃爍著信任和器重的光芒,“叔父這不是跟你開玩笑,更不是把你當作小孩子,純粹逗你開心。叔父說的每一句,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的,你不必惶恐----當然,這話,出自我口,入於你耳,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隻要你心裏有數,就足夠了。”
東青自然已經領會到了多鐸這話的深層含義。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為這種話,實在不應該是一個宗室臣子對一個皇子應該說的話,這可是犯了極大忌諱的。但這話一旦出口,意味著什麽,就不言而喻了。由於多鐸的表態實在突兀,令他一時之間竟然生出些局促來,“侄兒年少無知,哪裏能肩負起如此重任,您現在說這樣的話,實在太早了,隻會讓侄兒越發忐忑。”
多鐸並不急於打消他的疑慮,而是意味深長地問道:“你可是懷疑,害你中毒,失掉一根手指的人,不是外人,而是你身邊非常親近的那個?”
東青低下頭來,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多鐸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這就是默認了。其實不用東青跟他具體分析,他就已經將懷疑的目標落在了東海身上----東海這孩子,是他眼瞧著一天天長大的,他也一直很疼愛,很嗬護,毫無防備地信任著這個孩子。可東海為什麽會平白無故地,變成今天的這個模樣?究竟是天生慧悟,還是背後有高人指點,他琢磨了很久,也不敢肯定。如果說,去年春天時候在南苑,小慧所見到的那隱秘一幕,他還隻認為是東海太過頑劣,一時間拿不穩輕重,不小心失了手罷了;那麽夏天時候,東海在他身上悄悄地種痘,害他險些發成天花,他就不得不深表懷疑了。
而不久之前,東青居然好端端地,僅僅在擦刀的時候割破了手,就中了要命的劇毒。要不是他反應敏捷,忍痛斷指,恐怕現在回來的就不是眼前這個活生生的人了,而是冰冷的棺槨。這個下毒之人,多鐸左思右想,分析了各種可能,最終還是將嫌疑的對象鎖定了。和東青有利害關係的,鏟除了東青就能得到最切實好處的,從而起了歹毒之心,不惜痛下殺手的人,還能是誰呢?
皇位,真是個好東西,人間最極致的誘惑,可以讓人毫無廉恥,讓人喪心病狂。曆朝曆代,帝王之家的男人們無不為此耗費心思,花樣百出,鬧出一幕幕血雨腥風,兄弟鬩牆,父子相殘的慘劇來。從古到今,這個都是都避免不了的;他所在的這個家族,在這方麵則更是黑暗殘酷。他本人對此深惡痛絕,當年如果不是皇太極和其他幾個大貝勒的野心,也不會令他在失去父親的同時也失去母親,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被迫走向死亡,除了慟哭失聲之外,無能為力。
他並不是反對謀略,也不是反對野心,謀略與野心兼而有之的人,才更能具備達到目的的先決條件。他忠心輔佐的十四哥,就是這樣一個明顯的例子。他憎惡的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惜傷害和犧牲身邊親人的人。如果說之前他還有諸多猶豫,諸多疑慮的話,現在東青那殘缺的手指,令他不得不悚然動容。如果再放任東海繼續逍遙,繼續偽裝,難保他日不禍水東流,惹出滔天大禍來。到那時,可就難以收拾了。
多鐸緩步踱到窗前,向外推開了窗子。中午的陽光明媚地灑落在窗台的積雪上,皚皚的本色折射了橘黃的光芒,映照在他的麵孔上,宛如揉碎了的金粉,柔和而完美地鍍了一層,襯得他五官的輪廓,越發地英挺卓然。
沉思良久,他伸手在積雪上輕輕地撥弄起來,漸漸地,上麵顯現出了兩個彎彎曲曲的滿文。寫完之後,他眯縫著眼睛瞧了瞧,然後低頭吹拂幾下,那兩個字很快就隨著雪末的飛散而消失無蹤了。